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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我确确实实配不上。”一字一句重复林佳卉的话,阮朵朵耐人寻味地看着对面的白裙女子,突然笑了,“难道你就配得上?”
林佳卉镇定的神色终于在这个瞬间土崩瓦解。
她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与狼狈,却坚守自若,不肯露怯。
阮朵朵面无表情地继续:“林小姐,我和许苍松刚复婚。你要是存心想挖墙脚,有本事就别打着救世主的旗帜,你以为你标榜着帮助他的借口,当小三就能当得明目张胆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佳卉愠怒地抬眸。
“是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心知肚明。”阮朵朵微抬下巴,漂亮的唇角轻勾,“不要以为给邪念披上圣洁的白纱,就能掩人耳目不被察觉。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戴着面具虚与委蛇?”
气氛陡然沉寂。
林佳卉攥紧双手,汹涌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
没错。
阮朵朵说得没错。
她确实别有居心。
颓然地垮下肩,林佳卉闭眼苦笑。
她以为她是真心替许苍松考虑。
事实上呢?
事实上好像并不是这样。
在她内心最深处,她似乎只是希望许苍松东山再起的同时能发现她的不同,她希望他能重视她,更甚者,她希望许苍松能够爱上她。
“原来我也不过如此!”重新审视自己,林佳卉无力地笑笑,“阮小姐,我确实没有资格批判你,不过——”
阮朵朵挑眉:“不过什么?”
“不过我还是会和许苍松见面,我立场不变,只要他同意,我立即会给他安排团队与设备。”
阮朵朵嗤之以鼻:“听了我的劝诫,决定正大光明跟我抢?”
红唇微抿,林佳卉沉默片刻,然后定定对上阮朵朵不屑的眸光,笑容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自信:“阮小姐,你当时改嫁给褚魇,为的只是钱,相信这点全世界都不会质疑。由此可见,金钱真的很重要。我不认为许苍松能轻易被金钱蛊惑,可他这样的男人最受不了什么?他受不了没有未来,他受不了他的精神世界就此崩塌。所以,最后的选择权不在你我,而是在许苍松手上。”
恍惚间,这句话竟是如此耳熟。
阮朵朵想起那日在褚魇别墅露台,褚魇跟她说,选择权在她手上。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居然也成了被选择的人。
更多的话不必再说。
阮朵朵淡淡看了林佳卉一眼,拎着包直接起身离开。
天要下雨,富家女要抢别人家老公,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走出咖啡馆,热浪逼人。
阮朵朵抬头望向绚烂的日光,眼睛都快睁不开。
她揉了揉眼眶,却越揉越酸。
在与林佳卉的谈判过程中,阮朵朵虽盛气凌人。
却都是装的。
她根本就没有把握!
和有钱的大小姐比,她阮朵朵有什么?一张漂亮脸蛋和撒娇卖萌的功力吗?
如果许苍松没破产,她有胜算。
但现在的许苍松一穷二白,他凭什么不抛弃她不背叛她?
阮朵朵竟找不到任何理由。
如果她是许苍松。
结果显而易见。
只要答应林佳卉,许苍松面临的窘境将烟消云散。
他为什么不答应?
阮朵朵也找不出任何理由。
行尸走肉般走到咖啡馆对面,阮朵朵靠在梁柱后的阴影处。
这里能藏身。
视野也开阔。
可以清晰看到坐在落地窗下的林佳卉。
时间分秒逝去。
距离十一点差几分钟,许苍松出现了。
阮朵朵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咖啡馆,落座在林佳卉对面。
视线凝成一根细针,阮朵朵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到底隔得远了些。
并不能将两人的神色动作看得仔仔细细。
阮朵朵突然有些想笑。
她这是在做什么?
要么正大光明走进去跟许苍松对峙,要么潇潇洒洒调头就走。
应该走进去的。
要是以前,阮朵朵肯定会这么做。
但现在——
回程阮朵朵没有再打车。
钱有点不够。
上了辆公交,她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着。
车窗玻璃沾了层薄薄的灰。
明明天气晴朗,从她这个角度看,却有些雾濛濛的。
阮朵朵望着不断往后倒退的世界,突然觉得可笑。
她以为选择权一直都在她这里。
实际上,每个人都有选择的余地。
许苍松会答应林佳卉吗?
表面上看,好像只是合作而已。
许苍松会觉得这是单纯的合作吗?
好吧!除非许苍松装傻。
他才会看不出林佳卉的企图。
面无表情地从窗外收回目光,阮朵朵出神地盯着半空某一个点。
为什么选择褚魇,除了有钱之外,也是因为褚魇的残缺身体。
她讨厌破坏别人的家庭,也讨厌被人背叛。
和许苍松离婚,她有很多选择,如果只是图钱,多得是富豪垂涎她的身体。无论做他们上不得台面的金丝雀,还是嫁给他们然后无视他们在外面花天酒地,都不是她阮朵朵想要的。
公交车走走停停,乘客上上下下。
阮朵朵呆愣地坐着。
因为出神,坐过了两站。
她只好下车,再坐公交原路返回。
回到逼仄的廉价酒店,阮朵朵丢下包,蜷缩在沙发睡觉。
睁着大大的空洞眼睛,躺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中途醒来,阮朵朵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
五点半。
难怪房间黯淡了。
许苍松还没有回来。
辗转翻了个身,阮朵朵继续睡。
大抵睡得饱。
再没了困意。
阮朵朵闭着眼睛,脑海里都是方才许苍松和林佳卉相对而坐的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
阮朵朵还有期冀。
如果是别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拒绝?
可如果这个男人是许苍松,似乎还有百分之一的机会?
百分之一?
会不会多了点?
百分之零点一?
还是零点零一?
“咔哒”,开门的声音戛然打断阮朵朵飘远的遐思。
下意识将头埋进沙发里侧,阮朵朵装睡。
灯瞬间亮了。
他的脚步声很轻。
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
阮朵朵耐心去听,许苍松似乎放下公文包,去洗浴间冲澡了。
这么晚回来,是跟林佳卉,还是别的什么?
阮朵朵望向紧闭的门。
冲完澡,许苍松拧开门,不经意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阮朵朵时,略微受惊。
她长发披散,小脑袋埋得很低。
粗看之下,竟有股阴森森的味道。
“最近怎么总是在睡?”许苍松有意冷了阮朵朵几天,他也需要时间去整理和接受所有的一切,但这会儿看她精神蔫蔫的,许苍松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走到沙发边,许苍松俯身,掌心轻轻覆在阮朵朵额头,看她没有生病,才略松了口气:“没发烧,你究竟怎么了?”
阮朵朵不作声,只抬眸看他一眼。
刚洗完澡的许苍松穿着睡袍,发梢滴着水珠,依旧是湿淋淋的性感模样。
两人相对无言。
许苍松见她冷淡,随之蹙眉,起身离开道:“我明天会去上班。”
阮朵朵神情终于不再呆板。
她怔怔望向正擦拭发丝的许苍松,半晌,眼眸低垂:“恭喜。”
许苍松动作戛然顿住。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自然,语气温和了些:“等稳定下来,我们就搬出去,你没事可以出门走走,别总闷头睡觉,对身体不好。”
阮朵朵魂不守舍地“唔”了声。
接下来又是冗长的沉默。
阮朵朵心不在焉匆匆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时,许苍松已躺在床上,双眸紧阖。
他姿势一板一眼,睡得都像棵笔直生长的劲松。
站在床边,阮朵朵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直至许苍松突然睁开深邃的眼眸。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
许苍松静了两秒,薄唇微启,眸光似有深意:“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
阮朵朵避开眼神接触:“没有。”
“真没有?”
“嗯。”阮朵朵绕到另侧,掀起薄被,背对许苍松躺下,“我关灯了。”
不等回应,阮朵朵将台灯关闭。
室内陡然陷入黑暗。
往常熙熙攘攘的窗外此时居然静得出奇,没有汽车往来发出的嗡鸣声。
阮朵朵拥着薄被一动不动,她双眼睁着,并没准备入睡。
她感觉许苍松好像默默看了她很久,最终躺下,不再言语。
彻夜无眠,凌晨四点,阮朵朵悄然起身。
她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把梳妆台仅有的用品塞到粉色小行李箱,阮朵朵没看床上熟睡的许苍松,毫不犹豫地拎着箱子开门离开。
既然许苍松接受了林佳卉的提议。
那和放弃她其实没多大区别。
从此以后,林佳卉大可以借着工作日日跟他见面,既然承了别的女人的情,许苍松怎么可能再像从前那般绝情。
她不要她的生活永远有根刺横亘在那里,怎么拔都拔不掉。
果然,零点零一的几率还是太低了。
原来许苍松和别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阮朵朵平静地沿长廊来到电梯,按下一楼。
没关系,阮朵朵撩了撩长发,笑着昂首挺胸走进电梯。
她既然能一脚踹了许苍松,他当然也可以背叛她。
毕竟人的本性,没有谁可以轻易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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