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阮宁眉眼冰冷,浑身戒备,手中软剑蓄势待发。
“嗤。不自量力。”破军苍白手指轻轻一挥,一道刚烈煞气迎面劈来,阮宁和小乙被压得连退几步。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破军眨眼便到了面前,如同幽灵一般。
那张惨白如艳鬼的脸贴着阮宁,五指如钩向她脖颈捏去。
太快了!快得阮宁只看见一道虚影,脖子已经落进那只手里,攥得呼吸困难!
小乙眸光一紧,手中匕首泛着阴森森的蓝光,眼看就要划破破军喉咙,谁料破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内力一震,强大威压就将他震得五脏俱焚,飞出去撞在一颗树上。
他咳出一口血,再度飞身而上。
阮宁只觉一股阴寒煞气顺着冰冷的手传到她脖子肌肤上,瞬间蔓延全身,体内气血翻涌,喉咙里血腥弥漫。
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她的脸渐渐涨红,呼吸困难,内力却完全被压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难得的美人胚子,可惜了。”叹息声消散在风中。
突然,他戏谑的目光一滞。
阮宁眉梢眼睫皆凝了冰霜。
冰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破军手指处攀援而上,令他半条胳膊瞬间僵硬。
阮宁抓住机会将凝注了内力的一拳砸向破军胸口,借力从他手中脱身。
脖子火辣辣地疼,她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盯着破军,手中软剑寒气四溢。
“呵,有意思。”破军有些意外地挑眉,揉了揉胸口,脸上阴柔的笑更妖异了。
阮宁浑身肌肉绷紧,脚下踏风跟小乙配合前后夹击。事到如今,既然逃不掉,那就想办法,杀了他。
她抿唇,翻身躲过一道内力攻击。
“砰——”
树木轰然倒地,地上砸出一道大坑,足足丈余。
破军似乎一点也不怕朝廷追来,左一掌右一掌逗弄阮宁和小乙似的,看他们狼狈地躲。
阮宁躲得狼狈,绕着破军跑了一圈,喘息渐渐加剧,额头汗水流下,体力不怠,内力也枯竭。
小乙与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方才他行动滞了一下,破军一掌拍到了他身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还不等她想出对策,破军似乎听见了什么,眉眼一沉,突然欺身而上。
“啧,好不容易遇到个有意思的,可惜,我还有事,不然让你多活一会儿。”声音说不出的诡谲。
“砰——”一掌击得小乙倒飞出去,砸在树上。
阮宁脸色冰冷,飞身而上,手中软剑泛着阴森寒光,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舞过,冰霜急速扩展,冻结剑气所过之处。
“咦?”破军诧异一声,“竟有如此诡异的功法。”
他转而妖异一笑:“可惜了。”
这一声刚落,阮宁还未反应过来,人已被他内力吸到手里。
她脸色一变。
“小心,他会吸干你的功力!”小乙大喊。
阮宁倒抽一口冷气,立即挥剑,剑气跟内力碰撞,激荡三千里,气吞万里河,所过之处,草木掘地三尺!
破军眉头紧皱,伸手抹了把嘴角,看见手指上的血色,眸子泛红:“你,找,死。”
阮宁喉咙动了动,手指轻颤,紧紧握住剑柄,目光盯着破军。
破军如同一道幻影,移形换步,携着气吞山河之势冲到她面前!
煞气引得她丹田躁动,内力如同奔腾的大河翻滚咆哮!
她面无表情,翻身躲过破军一击,随即挥舞长剑,寒气呼啸,震得空气颤动,落叶尽数化作利刃涌向一个方向!
小乙目瞪口呆:“这是——”他被阮宁突然暴涨的内力惊呆了。
破军原本不将这小小招式放在心上,只是剑气破开空气,扭曲了空间,而他轻轻挥手扫去时,却发现自己内力凝滞不动。
“轰——”阮宁那一剑狠狠击中,鲜血溅上破军惨白的脸,更衬得阴森诡异。
阮宁不敢放松警惕,长剑挥动,她墨发飞舞,衣袂烈烈,冷酷的目光映着阴森剑刃,薄唇轻启:“一剑霜寒。”
“咔擦——”
剑气携着死气,所过之处,草木结霜,遍地死寂。
只是,她眸子蓦地一僵。
破军倒下之处空空如也。
这一招落空了。
她眉头一蹙,迅速站到小乙身边。
“小丫头,我记着你了。”低沉呢喃在阮宁耳边响起,阴森恐怖。
“他走远了。”小乙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方才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死定了。”
阮宁脸色不好:“我功法突破了。”
她目光看向方才破军所在:“奇怪。”
“奇怪什么?”小乙打坐吐息,调整内力。
阮宁也盘膝坐下,闭上眼睛:“阵法是好的,他是如何逃出去的?”
小乙倏地睁开眼睛,看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你懂阵法?”这样就能解释通了。否则以阮宁刚才爆发的内力,明明破军不可能败。
“略通皮毛,试了试,有用,破军被缚身阵缚住了,不然我打不过。”
她刚才交手时趁机踏了七个方位,那是一道缚身的阵法,只是准备需要时间。
无聊时在院里拿麻雀试过。
用在对战中还是第一次。
“这次是侥幸出其不意,此人难缠,下次他定有所警惕,以后很危险。”阮宁咯出一口血,随手抹去,运转内力调理呼吸。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破军身上气息似曾相识。”
小乙嘴角一僵:“是吗?”
阮宁皱着眉:“嗯,想不起来。”
“世上武者何止千百人,阮姐姐或许什么时候跟人擦肩而过也不一定。”小乙眸子轻闪。
阮宁浑身气血翻腾,骨头全都散架了一般,换成一般人早就晕过去了,她竟似完全感觉不到疼,只板着脸调息。
刚刚突破三级,内力暴涨,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原本就被破军打得伤势严重,如此一来喉咙里翻腾的血腥味再也压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衣襟。
小乙忙扶住她:“阮姐姐你没事吧?”
他伸手搭上阮宁手腕:“糟了,内力□□。”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阮宁眼睛倏地睁开,目光锐利。
看见来人,她浑身蓄积的力量缓缓放下,眉眼冰冷,面无表情。
“主子!”小乙大喜。
*
宁国公府,湔雪堂。
谢九玄目光落在阮宁雪白的脸上。
少女墨发散乱,脸色惨白,细弱脖颈上几道刺目红痕,衣襟被染成血色,看上去狼狈极了。
偏偏一双眼睛浸了冰霜一般,冷酷,警惕,随时准备蓄力一击。
他眸光一怔,一根丝线轻轻搭在阮宁手腕上。
半晌,声音清淡:“内力暴涨,经脉承受不住,死不了。”
阮宁默不作声,闭眼打坐。
“破军此人阴邪记仇,谁若伤他,他必报仇,”谢九玄漫不经心开口,“此事想必是小乙鲁莽,阮姑娘本不该牵连其中。”
九幽内力如同浩瀚无垠的大海,涌入阮宁体内替她平复内力躁动。
阮宁垂下眼睑,感觉到体内那股野马般翻腾的内力在九幽帮助下缓缓温驯,老老实实盘踞于丹田中。
“多谢。”她淡淡道。
“在下听命行事而已。”言下之意,并不愿意帮她。
阮宁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心虚不敢看自己的小乙,面无表情看向谢九玄:“这么说,此事在宁国公掌握之中?”
谢九玄摆弄着药箱,将那里的瓶瓶罐罐拿起放下,漫不经心道:“嗯,叛党劫人,意料之中。我命人在南护法等人身上撒了夜来香。”
闻言,小乙光脑门快要埋到膝盖上了。
“阮姐姐,是小乙的错。”
“夜来香?”阮宁第一次听,只是想也知道是什么追踪之物。
谢九玄点了点头,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夜来香乃宁国公府独有,凡所过之地,夜间自有光芒。”
从刚才起,阮宁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她在破军身上,也感觉到了那股奇怪波动。如果把目前她接触过的几个人按照波动强烈排个顺序,依次是:九幽,管叔,小乙,程秀文,破军。
“破军煞气造成的伤口,较之寻常伤口很难愈合,这瓶药给你。”谢九玄修长如玉的手指捏起一黑色瓷瓶,抛向阮宁,广袖盖住半只手背,指甲干干净净。
阮宁伸手握住,目光平静,凝视着他:“宁国公怎会有专治破军抓伤的药。”
谢九玄侧眸,看着阮宁绷紧的脸,轻笑一声:“阮姑娘怕我害你不成?”
他阖上药柜,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似笑非笑:“放心,阮将军于我有恩,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会害你。”
阮宁抿唇,细白手指攥紧药瓶,淡淡道:“如此多谢。不过此事说到底因宁国公府而起,扯平了。”
她起身,扫了眼小乙:“待到伤养好后再来找我。”
小乙摸了摸光脑门:“知道啦阮姐姐!”他挨了破军两掌,浑身都疼,若不是主子在,他都想疼得打滚。
“阮宁告辞。”阮宁敛衽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谢九玄揉了揉眉宇,眼下一片青色。
“说说阮宁是如何胜的。”他声音低沉。
小乙结结巴巴道:“阮姑娘今日正好突破。对了,她会阵法!那东西失传好久了,主子不是说当今无人会用么?”
九幽眸子一缩,喃喃:“阵法?”
谢九玄望着窗外:“阵法么。”
他摆了摆手:“下去吧。”
殿门阖上,小乙站好,皱着脸担忧道:“主子近日都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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