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期间旁边屋里出来一个人, 正是之前被宁国公抓住又放走的南护法七星, 此人脸色阴沉,那些大汉对他点头哈腰甚是恭敬。
“南护法。”
七星扫了眼屋里瑟瑟发抖的幼童,冷嗤一声“没用的东西。”
“那是, 他们都是贱命,没用啊”话还没说完,便被七星一脚踹了出去。
“护法饶命, 护法饶命,小的贱命, 小的贱命”
大汉忙趴在地上磕头求饶“饶命, 小的多嘴小的该死”
七星目光阴翳, 手掌举起, 刚要拍下去,破军冷喝“七星,不要意气用事”
七星冷冷看了地上大汉一眼, 将手收了回去,甩袖离开。
大汉脸色发白, 一下子瘫软在地。
阮宁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宁景淡淡的声音传来“七星下了毒,此人活不过三日。”
他用了传音入密,别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阮宁“他们不是一伙的”
宁景似乎是笑了一声, 充满不屑与厌恶, 笑得令人发寒。
他浑身笼罩在黑暗中, 阮宁只觉此人危险。
“你看。”他淡淡道。
阮宁顺着视线看下去。
七星只差没将厌烦摆在脸上, 冷笑一声,推开院门出去了。
破军扫了眼屋中瑟瑟发抖的孩童,阴柔的脸上一片冷漠“在七星面前少说话。子时将这些送走,安全抵达后你们自然可以拿到想要的东西。”
众人恭恭敬敬点头哈腰。
破军也出去了,找到了浑身戾气的七星。
阮宁所在的这棵树很高,可以将周围一览无余。
破军语气淡漠“杀一个普通人,你长本事了。”
七星冷笑“我想杀谁就杀谁。”
“刺杀阮宁之事你本就有错。鲁莽冲动,偷鸡不成蚀把米,让谢九玄连根拔起,害得我们损失了那么多人,如今才不得不兵行险着,冒着风险行事。上面只是叫你来管幼童采办之事,你还有何不服”破军皱眉。
七星冷嗤“我说了,刺杀阮宁,是我接到命令,绝非私自行事”
“谁的命令”
七星抿唇“不记得了,只有令牌,传令之人没有露脸。”
破军“谁会没事干陷害你你有什么值得人算计的还有,那些幼童关系重大,此事若是办砸,我也救不了你。”
七星面色阴翳“不必你假好心。”
阮宁若有所思。
七星那次刺杀,竟然还有内幕
这两人离开,院子里那些大汉一个个脸色难看,尤其方才被七星踹得吐血的那个,一脸阴郁,愤懑不已,唾了一口血水,低声谩骂“呸,他娘的。”
“不就是个狗杂种,跟那些没用的东西还不是一样,得意什么”
“嘘,你想死啊。”
大汉咕咕哝哝地骂着。
阮宁听了听,大汉的意思是,七星当初也跟这些孩童一样,是被他们掳来送给叛去培养的。
“当初要不是老子,他算什么东西能这么风光竟然还成了护法,真是走了狗屎运”
阮宁拧眉,目光询问地看向宁景。
宁景的脸一半挡在黑暗中,眸子里浸了月色,凉凉的,他淡淡开口“七星是活下来的。”
言外之意,自然还有没活下来的。
阮宁沉思。
关于叛,她记得上一世小皇帝死后,司马剑勾结叛谋逆,没过多久便被谢九玄镇压。那些时日她被困于宁国公府,谢九玄严令进出。
听说过程很惨烈,叛个个武功高强,以死相拼,谢九玄刚经历小皇帝之死,旋即出手对付叛,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后来叛首领突然死了,事情才有了转机。
她有一点想不通,他们若要壮大,为何非要这么小的小孩
七星年纪不大,小小年纪能有这种身手,功法必定很强。
还是,叛有其他手段让他们快速变强
“准备,他们要走了。”宁景道。
果然,子时一到,门外来了几辆马车,壮汉将小孩嘴巴塞紧了绑好装进麻袋里,一个一个提着放入马车。
车行驶起来,破军和七星在前面骑马而行。
宁景“走。”
阮宁跟上。
二人远远缀在后面,看着马车行驶的方向,阮宁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他们要坐船。”
宁景好像早就知道似的,目光注视着前方,下颌绷紧,浑身笼着一层黑暗。
此时的渡口安安静静,他们一到,水边一艘货船上有人认出破军和七星。
壮汉们手脚麻利将麻袋送进货仓,水手将缆绳解下,大帆张开,他们要开船了。
阮宁在想要不要此时动手,宁景摇了摇头。
“这只是其中一批,他们抓的孩童远不止这些。”他开口。
“走吧,跟上去看看。”船开出一段距离后,宁景身形缥缈,脚下踏空,飞身而上。
阮宁注意着船上巡逻的视线,跃到船帆底下。
跟在宁景后面,她总有种感觉宁景对这条船太熟悉了。
这是条货船,最上层有一排房间,宁景将她带到一间堆满杂物的舱房,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
阮宁“你对这条船很熟”一路来,宁景不止对船,甚至是对那些人,他好像都很熟悉。她怀疑这些人要去什么地方,宁景都知道。
“你的脸太惹眼了,需要遮一下。”宁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将那张面具贴在她脸上,冰冷的手指在她脸上动作着,阮宁只得将心底疑问暂且按下。
她目光直视,正对着宁景一截干净利落的下巴。
宁景垂眸,普普通通的面具将阮宁那张脸遮了起来,变成一个五官平凡的小伙,露出一双极有灵气的眼睛,泛着冰霜,没有任何情绪。
他叹了口气,伸手在她眼睛上挡了挡“这双眼睛”
阮宁眸光一抬,跟他的眼睛对上。
宁景“罢了,总不能让你当瞎子。你不要抬头看人,低着眼睛。”
他从旁边衣柜里拿出两套黑衣,跟船上壮汉一般无二。
“穿在外面。”
阮宁疑问太多,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两人穿上衣服后,从房间出来,一路往下层去。
“破军和七星在三层,二层是那些大汉和水手活动的地方,人多杂乱,不容易起疑。”
看见阮宁探究的目光,宁景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他们要去哪里,我也不知。不然也不用跟着上船。”
阮宁点了下头,跟在他身后下去。
果然,这里聚集了很多送小孩的大汉,二人很自然地融入进去,没有引起怀疑。
阮宁垂着眼睛,不跟人对视。
船舱狭窄,人来人往,难免磕碰,一个壮汉过来,横冲直撞,丝毫不避让。
通道只容一人通过,阮宁眸光一闪,手掌轻轻一转,准备出手时,旁边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
宁景“不要打草惊蛇。”
阮宁抿唇,将手腕抽出,目光打量了下,这是个类似于包间的小房间。
旁边几人在赌钱,对进来的二人只是扫了一眼,见普普通通,随即当没看见。
这几人,有几个是他们在院子里看见的壮汉,另外几人是生面孔。
看来,这些小房间是供他们休息的地方,没有固定,所以互相不认识很正常。
如此却是避免了不少麻烦。
没过一会儿,每个房间有人来送饭。
那人数了数人头,每人一碗。
将饭分发后,送饭之人并不走,就站在门口。
阮宁看着饭菜,一大碗白米,有肉有菜,伙食很好。
她晚膳没有吃,正有些饿,宁景却按住了她拿筷子的手。
阮宁避开众人视线,张了张口“有毒”
宁景眸子里一片静默。
旁边几人狼吞虎咽,见他们不吃,探究地看向阮宁“你们是哪个帮的这个小兄弟怎么一直低着头”
送饭之人站在门口,闻言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们。
宁景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我们没有帮,我弟第一次干,害怕,他胃口小,身体不好,吃了干粮,这碗给你们。”
他给阮宁传话“这毒我有办法。”
那几人听闻此言,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们都干了好几年了,只是前些年条件严苛,要的人少,哪像现在,根骨稍好一些都行,这次我们要赚大发了”
他们将阮宁那碗饭拿去分了。
门口之人探究的目光一直停在他们身上,直到宁景吃得差不多方才收回。
宁景黑着脸,越吃眸子越阴沉。
吃了一半后,他将碗推到一边,拍着桌子骂阮宁“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弟弟,半路叫饿,饿死鬼投生啊,害得我也吃饱了,这么好的饭吃不下去,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阮宁冷冷地看着他撒泼,能让宁景脸色难看成这样,饭对他来说必定极难吃。
吃完后,门口之人将碗筷收走,房内那几人又开始赌钱。
阮宁找机会抓着宁景的胳膊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什么毒”她问。
宁景眉头跳动“普通毒药,我服过一粒解毒丹,这种毒对我无用。”
阮宁趁他不备,将拇食二指搭到脉象上。
只是还不等她仔细诊个清楚,宁景已将手抽出,脸色不渝“阮姑娘,我说了,不要突然碰我,若是被伤到,怪不得我。”
阮宁对方才那一团乱的脉象有些想不通,听闻此言,面无表情“死不了就行,命是你自己的。”
每个人都有秘密,宁景既然无意让她知道,她也不必多思。
她看了眼水面“他们往北边走,一直走河道,下一个渡口应该是通州。”
宁景负手而立,自从遇见这些人,他身上便笼着一层阴郁气息,若不是他刻意收敛,旁人看见他就得退避三尺。
“通州。”他淡淡道,“看来我猜得没错。”
汴梁到通州,水路得走一晚上。
水面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凉风透过顶层风窗吹进来,驱散了闷热。
大汉们赌钱赌了一个时辰以后打着哈欠熬不住,纷纷倒下,杂七杂八,鼾声震天。
整条船安安静静,只剩下水浪击打船舷的声音。
房间是通铺,以宁景的挑剔,阮宁以为他不肯睡,没想到此人将自己一包,倒头就睡。
她睡在外面,将宁景与他人隔开,以免有人无意碰到他,被他打伤,惹出乱子。
床铺上混杂着霉味汗味,她修行时什么环境都遇到过,对此可以忍受。
宁景竟然可以这么快接受,这令她有些诧异。她又一次怀疑此人身份。
毕竟身处险境,她随时保持警惕,并没有完全睡着,迷迷糊糊间,她发觉不对,猛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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