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阿华你听我说, 方才都是误会”
“哎呦, 别打了, 疼嘶”
“敢说我傻, 我教你知道谁傻”谢之华一条鞭子舞得虎虎生风, 将两人抽得抱头乱窜。
“阿华, 不关我的事啊,我对你一片真心, 日月可鉴, 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算计,我当真是无辜的,若是不信,你便抽死我好了。”
那书生竟当真站着不动, 任由谢之华抽打。
“表哥”旁边的女人大恸, 忙扑过去,被他躲开了。
“你滚, 若不是你挑唆,怎么会让阿华误会,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谢之华稀奇地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暗想,原来话本里那忘恩负义的书生竟还真是有的。
这不, 活生生的, 让她给撞见了。
她越想越有趣, 不由乐了, 脸上两个梨涡露了出来, 眼睛弯弯,俏皮灵动。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我不相信你。”
“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你用这把匕首划花她的脸,如此我便信你了。”她从袖中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物。
那书生眼睛一暗。
“表哥”女人大惊失色。
书生上前一步,来接谢之华手中匕首。
他的目光深情而专注“我知道了,阿华,她敢欺侮你,我不会让她好过。”
谢之华敷衍地点了点头,两眼放光地看着他举刀向女人划去。
女人挣扎不脱,两腿发软,吓得瑟瑟发抖。
“表哥,我对你一片赤诚,你忘了你的盘缠从哪里来你吃的穿的是谁供的我掏心掏肺对你,你就这样对我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啊啊啊啊啊”刀光闪过,女人抖若筛糠,尖叫不止。
书生却怔住了。
他盯着手中的刀,视线猛地扭向谢之华。
谢之华用内力一收,那匕首便落到了她的手里。
她笑嘻嘻的拿匕首在自己手上划来划去,匕刃竟一触即缩,丝毫没有伤到手。
“这是”书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女人还捂着脸尖叫不止“我的脸,我的脸”
谢之华一石子将她激得清醒过来。
女人看见她手上动作,蓦地张开手,又哭又笑“我的脸还在我的脸还在”
谢之华把玩着那把精美的匕首,赞叹“可真好玩儿。”
不愧是爹爹给她寻来的,骗人一骗一个准儿,哈哈哈。
就是可惜宁国公府之人都见识过了,师兄们也是哄她玩,没想到用来整一整这两个家伙还挺好用。
她摇头晃脑背着手往外走,背后那两人彻底决裂了,已经撕打了起来。
“阿娘说得没错,行走在外,千万要擦亮眼睛,真是可惜了那张脸。”她咕咕哝哝的,走着走着,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出来。”
她两腿岔开,雄赳赳气昂昂站在原地,扭头向后望去。
从方才那座院子出来,便有人跟她同路。
她只当路人,没放在心上。
可都走了这么远,此人始终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这就有些奇怪了。
那人牵着一匹马,一袭曜黑长袍,面无表情,眼神深邃,脚下的步子跟量过似的,不紧不慢地走。
谢之华撞进那双眼睛里,有些怔愣。
以她的眼力,不难看出这人易了容。
但凡易容,唯有眼睛无法改变。
这个人有双极好看极好看的眼睛。
她感觉似曾相识,心跳得让她发慌。
直到那人从她身边经过,她才反应过来“你为何跟踪我”
情急之下,她别无他法,硬着头皮栽赃嫁祸。
她已然注意到这人并非跟着她,而是他走得太慢。
哪怕她抛出了诱饵,那人也并没有上钩。
他只是撩起眼皮淡淡扫了她一眼“我没跟你。”便不再理会她,继续向前走。
谢之华眨了眨眼睛,忙不迭跟上去,跟在他屁股后头。
“我可没跟你,我也走这条路。”她虚张声势道。
那人没说话,不理她。
“你叫什么从哪儿来看样子不是汴梁人吧”
没人理她,她一个人聊得热情如火
“你这身衣袍的布料产自东平与我大梁衔接的宁州,只有那里的金蚕丝才能织出这样的锦缎,绣工出自宁州百年老作坊毓秀坊,唔,他们家的绣工我见过不少,但是你这样的我还没见过,真是奇怪。”
她忍不住凑近一些,拉起来人家的袖子,仔细瞧个够。
“他们家所有绣师的手艺我都见过,你这个明明出自毓秀坊,为何我没见过是哪位师傅绣的我也让他给我做”
她眨巴着眼睛往望着对方。
赵长留将袖子抽出“他不会给你做的。”
“啊我猜的没错哈哈哈”
“我自然有办法教他给我做。”谢之华得意道。
“用鞭子威胁吗”对方扫了她还在手中把玩的鞭子一眼。
“哎,你你全都看见了”
谢之华追了上去“自然不是。这世上能让人改变主意的法子多了去了,威胁是最没用的一个。”
“我爹爹说的”
“我爹爹说的都是对的”
谢之华上蹿下跳像只猴子。
赵长留漆黑的眼睛里若有所思。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谢之华期待道。
对方只是走路,并不理会她。
她又追了上去,跳到他面前“我把面具摘了,你也摘了怎么样我们比一比谁更好看”
对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实在不能说友善。
“你不亏的真的不摘吗摘吧摘吧”
哪怕她抛出五花八门的诱饵,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城门在望,她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她捏了捏自己笑僵的脸蛋,真的很久很久没遇到这么不好惹的人了。
上一个她觉得自己对付不了的人,是爹爹。
她本还想偷偷跟上去,看此人住哪。
可对方一个冷冷的眼神,仿佛看透了她在想什么。
她一心虚,不知怎么有些不敢跟上去,结果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谢之华你怎么可以怂”她将一个枕头当沙包踢来踢去,借此发泄心中郁闷。
“哟,发疯呐再疯会儿,我看看热闹。”谢之游二郎腿一翘,坐在桌几旁嗑起了瓜子,还口出狂言,点评谢之华。
谢之华“哥”
“说吧,谁欺负你了,不能打回去吗还一个人生闷气,瞧给你出息的。”
谢之华不知怎么不想提起那人。
她随口推锅“哦,有个骗子,骗了我,我收拾过了。”
她一说完,谢之游抬脚就走了。
“哥,你也不安慰安慰我”她气呼呼喊道。
“说吧,怎么骗人的”谢之游没骨头似的斜倚在树旁。
他脚边躺着个惨得让人不忍直视的书生。
那张脸被重点关照过,已然瞧不出原来面貌。
眼睛肿得跟青蛙似的,嘴巴犹如烤熟的猪肉。
喉咙里哼哼唧唧,有气出没气进。
听到谢之游的话,书生拼命积极作答,奈何身体不配合,说的什么东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之游嗤笑一声“丑得跟猪一样,自己什么玩意儿心里没点数敢骗人”说着又是一顿抽。
书生哭得犹如巨婴,悲伤而绝望。
“我知错了”
“给我将他扔茅坑里泡一泡。”谢大少爷出够了这口气方才离开。
书生嘤嘤哭泣,早知那阿华一家如此歹毒,他就是穷死饿死,立刻死了,他也不打她的主意。
宁国公府。
六位师兄发现谢之游身上愉悦与阴沉并存,不由互相对视一眼。
这丫哪根筋又不对了
“唉,真是不经揍。”谢之游叹了口气,特意将手上缠着的白布条理了理,“这么丁点小伤,谢之华咋咋呼呼非要包扎,少见多怪。”
师兄们觉得那包扎布条煞是刺眼“揍谁了”
他们磨了磨牙。
“呵,我为何要告诉你们”他扭身离开,包扎的手就那么半举着,谁都瞧得见。
“至于么,哼,我让阿华也给我包扎一个”
书生还在哀叹时运不济,尚未从谢之游的阴影中走出来,就又喜提六个猛汉一顿狂揍。
“知道阿华是谁不敢骗我们小阿华,找死呢。”
书生哭得死去活来。
太可怕了。
世上怎会有这样可怕的女人。
这场灾难让他本就惨不忍睹的脸又雪上加了霜,整个人已在奔溃边缘。
他错了,若是能重来,他打死也不招惹阿华。
这个女人有毒剧毒无比
他以为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了。绝不可能还有比这更惨的时候了。
但是,很快,现实告诉他,还有更黑暗的。
一个女人提着剑来了。
那剑光冷得让人发抖。
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那女人一剑差点将他削成两半。
明明是难得有韵律的声音,他听来却犹如阎王索命。
“阿华是你能骗的”
那女人只开了一次口,随即便是暴雨般的杀气。
他以为必死无疑,甚至想死了算了。
但他没死。
那女人竟然没杀他。
明明已生气了。
他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太可怕了呜呜呜。”
事情总不能更可怕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想。
现实又告诉他,不,还能更可怕。
一个男人来了。
院子里霎时犹如冰雪降临。
“将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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