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阁大厅中——
“严大人。”陆绎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严大人，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陆经历？不对啊，传闻陆指挥使家教甚严又洁身自好，这陆经历深受其父影响，私以为陆经历
不会出入这样的场合啊。”严世蕃转身，几步就走到陆绎身侧，转了转扇柄。
“严大人，虽然家父对我期望很高，无奈，我还是更乐于这市井玩乐之事。”陆绎笑着，说出了
有些人喜欢听的纨绔话。
“呵呵呵，好好好，同好。”严世蕃凑近了，似是关系很好一般打趣道。
“那正好，严某听闻这潇湘阁的红豆姑娘，琴艺精湛，就将刚刚拍得的箜篌一并带来，想让红豆
姑娘弹奏几曲，陆经历，那你就随我一道吧。”
严世蕃说着将陆绎胳膊一拽，就向楼上走去，“也好帮我鉴定鉴定我这二百两银子花的值不
值。”
戴好面纱，向晚缓缓走到箜篌旁坐下，隔着珠帘，虽然看起来隐隐约约，可外间陆绎和严世蕃的
话却听得清楚。
“听说，陆经历酒量过人，今日我二人一定要好好痛饮一番。”
“严大人。”陆绎举起酒杯爽快喝下。
“陆经历，曹昆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你们锦衣卫可要查仔细了，莫让皇上再分忧了。”严世蕃
倒是也不避讳，直接就问陆绎。
“严大人说的极是，在下定不负圣恩。”
——陆小绎这官腔打得倒是挺好的。
向晚心中百般思虑，垂下眸子，手指轻轻一拨，“叮——”
清脆悠扬的乐声响起，外间已无说话声，向晚则专心弹奏起了这首曲子，一时间也勾起了自己许
多回忆。
十三年前，彼时的向晚只有五岁，而陆绎只有九岁。
这天小向晚跟随母妃来拜访曾经的闺中密友。
两位夫人在喝茶评谈乐理，向晚则跟着陆绎在院子里到处跑。
“陆哥哥，等等晚晚。”
“晚晚，你慢点，快看，我抓到了什么？”小陆绎合着掌心将手捧到向晚面前。
“是什么？”向晚掰着小陆绎的手就要看，“哇——是蛐蛐！陆哥哥可真厉害！”
“嘿嘿。”陆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的小向晚，知道对方是公主，可是……真的很可爱。
“陆夫人，您谈的这是什么曲子？”小向晚凑到陆夫人面前，看着这架名为“琳琅”的箜篌有些
入迷。
“哎呀，晚晚，这是娘亲最喜欢的曲子《桃夭》。”小陆绎见向晚的目光被自家娘亲吸引了，也
是很得意，凑过来恨不得把头扬上天去。
“我娘最近在叫我弹，等我会弹《桃夭》了，我就弹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好啊，可是晚晚也想弹。”
“那……我教你。”小陆绎想了片刻，在陆夫人打趣的目光注视下，还是开了口。
虽然自己还没有练好，但是教晚晚应该够了。
这一教就是三年，直到陆夫人死去……
*
熟悉的琴声再次响起，陆绎呆呆盯着珠帘后弹琴的女子。
——是，你吗？
一曲毕，向晚起身微微行礼，转身就要退场。
“陆经历，你觉得红豆姑娘今天状态如何啊？”严世蕃敲敲桌子，问得有些是是而非。
“这首曲子，在下倒是挺喜欢的。”
“呵，是吗？”严世蕃挑了挑眉，看着箜篌道：“这箜篌今日便赠与陆公子。”
“红豆姑娘，陆公子如此欣赏你，一会儿，一定要与陆公子好好地切磋切磋。”留下一番话，严
世蕃便挥着扇子走了。
屋中只留下向晚和陆绎。
向晚颔首就要退下，可是却见那陆绎竟然直接挑开珠帘走上前来。
向晚不由后退几步，却不想一脚踩空，就要向后摔去。
“！”
手被陆绎一把抓住，向前拽来，向晚没刹住竟然扑入陆绎怀中。
“你到底是谁？”陆绎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向晚从怀中推出，皱着眉问道：“说话，你怎么会弹
《桃夭》的。”
“看来，陆大人甚是健忘。”向晚理了理有些皱的裙子，悠悠然开了口，就是想看知道是自己这
陆绎会作何反应。
“你……”陆绎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堂堂公主为何会来这种地
方！”
“怎么，就准陆大人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向晚才不管陆绎是何等恼羞成怒，心中还诧异大冰
块竟然还有生气的一天。
“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去。”陆绎上来就要抓向晚的胳膊。
“想得美，陆大人还是好好休息吧。”向晚挥挥袖子，陆绎便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脑袋也有些昏
昏沉沉，随即躺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公主。”红豆这才现身，“要将他扶到里间吗？”
向晚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陆绎，轻哼一声嘱咐道：“就让他在这里凉快凉快吧，也算是长点记
性。”
“我走了，京中就由你盯着了。”
“是，属下知道了。”红豆再一抬头，向晚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个时辰后，陆绎被手下找到抬回府中，等他清醒过来是怎样的恼火向晚不用想都知道。
“公主，这次陆大人吃了这个亏，以后恐怕会为难您的。”
“不用管，他啊，既然还记得《桃夭》便不会不记得我们幼年时。”向晚手里翻着话本，回想了
今天陆绎看见自己时候的眼神，那分明是欢喜的。
“就算他忘记了，我也要叫他回想起来。”向晚笑得志在必得，挥挥手示意宫女们下去。
——那个榆木可要依靠本公主好好敲打敲打了。
不过两日，向晚等的机会就来了。
“公主，陆大人因为办案有功，被皇上派往江南调查健椹一案。”接过小玲儿手中的纸条，向晚
细细看了看，笑着说道：“姑娘们，走，去江南。”
“是，公主。”
向晚望着窗外开得正艳的芍药，心情舒畅：“交代下去，我要比陆绎提前到，还有打听好他们的
落脚之处。”
“是。”
“唉，慢着，去安排一下我们和陆大人坐同一艘船。”向晚又改了主意，很期待陆绎再次见到自
己会是什么表情。
“看来公主已有谋划。”小玲儿斟着茶，笑得欢快，对这次下江南很是期待。
“还是公主厉害。”丹青办事稳妥，正替向晚收拾着行李，准备妥帖的物件。
向晚听到二人的话只是笑笑，隔着绸缎捻了捻手串，半晌后才喃喃道：“陆大人啊，陆大人，
那我就祝你好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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