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让贾敏头晕乎乎的,耳边传开焦躁着急的声音:“太太,您使劲啊,使劲啊。”
这个声音一直萦绕在贾敏的耳边,让贾敏觉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想要伸手挥开。她去世之后,不知道因何原因走不上奈何桥,魂魄便一直留在地府里游荡。
鬼差知道她知文识字,就让她整理地府里的各类典籍,上到天文下知地理,各类奇闻逸事小说诗歌,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不过,最让贾敏感到意外的是,一本名叫《红楼梦》的册子,她本是无心之间翻阅,谁知道她才看了几页眉头就紧紧皱起来,待看到自己的女儿初到贾家的情形几乎勃然大怒,她的母家也忒无礼了一些,可怜她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篱下。
胡乱的往后翻了翻,贾敏几乎要睚眦欲裂,她的女儿她的掌上明珠在贾家遭了多少罪,被同戏子相提并论,被人指桑骂槐,花一样的年纪就凋零在潇湘馆里。
她好恨,恨贾家拜高踩低,恨贾母不信守承诺,恨贾宝玉懦弱无能,更恨自己生前没有教导好黛玉没让她明白人心险恶!
合上书的时候,贾敏精神恍惚,可是回过神来,她又忍不住打开《红楼梦》细细的看了一遍,可才看了几页就忍不住伏案大哭,这样几次,她才把书细致的看了一遍,这一看却让她看出了几分意昧不明出来,例如当年她明明说过贾家规矩松散,为何她的夫君,林海还是执意要送黛玉上京城?甚至对黛玉不闻不问?
她活着的时候,她的夫君明明十分疼爱他们的女儿黛玉,爱若珍宝一般。黛玉稍微有一点不适,脾气温和的他就勃然大怒,黛玉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公务那么繁忙也要抱着黛玉哄黛玉睡觉......这些事情不胜枚举。
贾敏想至此,悲从心来,现在再探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的女儿深陷泥潭之中,她这个做母亲的早已经非红尘之人,孤魂野鬼一般飘荡在地府之中。
可是贾敏的泪水还是止不住滚落下来,到最后竟化成了血泪,滴落在白色衣裙之上,分外的触目精心。
前来的鬼差吓了一跳,忙道:“哎呀呀,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
贾敏转身一把握住鬼差哀求道:“能不能让我回去?”她长发披肩犹如厉鬼一样,鬼差忙赔笑道:“你缓缓,别激动,别激动,你呢,是能回去的,不过还得看时机,你现在就还是好在这里整理典籍。”
贾敏心中升起了希望道:“我是能回去吗?”这么容易就能回去?
鬼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回去是能回去。”但是回到那个“红楼”里,鬼才知道!
贾敏欣喜若狂,根本没注意到鬼差话里的未尽之意。
得了鬼差的保证之后,贾敏就安心等着期待着回归那一日。地府里的文书浩如烟海一样,贾敏本就爱书有从中得知不少知识,比如那高耸如云的建筑、那能载人的能跑能飞的盒子......闲暇之余,贾敏点开了《红楼之XX》的书。
这可真是一本让她大开眼界的书呀,瞧瞧里面都说了什么?说她和夫君多年无子是因为她善妒,她是一个恶妇,暗中下黑手暗害姬妾。按照他们的意思,林家祖辈代代子嗣单薄,都是因为历代主母是毒妇吗,真是可笑。
而且那什么书也说了生子是男子和女子共同的事情,哪里能怨她一人呢,再说了她也曾让姬妾生下一子,以延绵林家血脉,她又不傻,林家绝了嗣,吃亏的是她女儿,因为她女儿没个兄弟扶持,嫁了人会被欺负的,而且林家也会败落下去,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供奉她的。
还有说什么她夫君根本就不喜欢她,喜欢是哪些姬妾们,胡说,她贾敏知晓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无论什么话题都能和夫君聊的开,他们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无话说。而那些姬妾能懂的什么,就能和她夫君说到一块去,而且还能取代她的位置成为大家主母?
贾敏翻了个白眼,她自小就接受当家理事的教导,才堪堪能胜任林家主母,那些个姬妾们怕是连各个家族世族的族谱关系都弄不清楚吧,就能代替她交际了?更令人气愤的是,他的夫君竟然会色令智昏,宠妾灭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夫君兢兢业业,不坠林家名声,怎么会做出这等违法违例之事,让别人知道了,她夫君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书中那些穿越的、重生的女子也忒不要些脸面了,妾,立人者,通买卖。那些自诩有美貌、智慧的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青春正艾的女子放着正房夫人不做,为何要甘愿做她夫君的妾呢?为了权势?她夫君才不过四品官而已,比他位高权重的多了去了。为了她夫君的美貌?她夫君已经年过而立之年,早就不复意气风发,比他年轻英俊的又不是没有。为了林家的财产?她家确实是富一点,但是比他们家底蕴深厚的人家又不是没有。真是怪咋!怪咋!
至于那些个“金手指”竟然能医死人活白骨,那些个水果子,能解百毒能救人能治病,还能管治“不孕不育”,贾敏捂住胸口,她真是收到惊吓了,她要是书中的皇帝知道了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一定先夺过来再说,怎么会放任那些女子兴风作浪呢。再则,贾敏想着既然天道给了这么好的东西,那么总得要点回报才是吧,否则这天道也太大方了。
贾敏看完这些个书,只觉得真是打开眼界,当她看到书中的自己一门心思想让她的宝贝女儿嫁给贾宝玉的时候,胸口只觉得有一口老血堵着,恨不得吐到那些写书人身上,不带这么黑人的!贾宝玉什么人,虽然聪慧,却顽劣不堪,最爱在内帷厮混,她瞎眼了,才会把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一个毫无担当的嫡次子,更何况她和贾宝玉的母亲一向面和心不和,她会舍得让黛玉受恶婆婆的磨搓?甭提什么灵魂上的知己,即使她女儿埋怨她不搭理她,她也不会妥协一步的。
贾敏忍不住了,啪一下合上了书,丢的远远的,再看下去眼都要瞎了!可是这胸口怎么都不舒服,她越想越气,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气死她了!不对,她已经死了.......应该说是气活她了,贾敏心里想着。
等等,不对。这耳边的呼声、这身子的触感、这难耐的疼痛,怎么那么的......真实?她已经好久没感觉到疼痛了。
贾敏刚一想到就觉得头痛欲裂,一幕幕一帧帧画面涌入她的脑海中,贾敏一个激灵,想起来这该是所谓的重生吧!她回来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该生孩子!
贾敏想着这一胎就是黛玉了,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呢喃着:“孩子。”身边的婆子带着哭腔道:“太太醒了,太太,您再使劲,已经露头了。”
贾敏没有心神去理会她,攥紧了拳头,按着稳婆的指示,一下一下用力。
“出来了,出来了……”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周围的人惊呼着,贾敏只觉得身下一轻松,眼前阵阵发黑,但是她不敢晕,强撑心神道:“孩子,快抱给我瞧瞧。”
“太太。”原来在她枕边一直给她鼓劲的婆子抱着孩子犹豫说道,“是个姐儿,不过,先开花后结果,太太不必伤心,日子还长着呢。”
贾敏这才看清楚身边的婆子是她的教养嬷嬷,从她三岁时就跟在她身边了,贾敏百感交集哽咽道:“福嬷嬷。”声音里带了一丝依赖和撒娇。
福嬷嬷忙走过去道:“太太别伤心,我在这里陪着太太呢,你瞧,咱们的姐儿多好看啊,日后一定和太太一样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贾敏忙让人扶起她看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虽然全身的皮肤红彤彤皱巴巴的,可是贾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喜爱,可能是因为哭过的原因,她的女儿的一双眼睛带着点水意,干净澄澈犹如山涧里的溪水一样,让人看了心都觉得干净起来。
贾敏忍不住哭起来了,这是她的女儿,她失而复得的女儿,她苦命的女儿。
福嬷嬷忙安慰贾敏道:“太太,您别哭了,会伤到眼睛的。姐儿才贴心,老爷不过是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他会想明白的。”
贾敏止住泪道:“嬷嬷,我是高兴,高兴有了她。”贾敏的伸出手指在裹着女儿的被子上抚摸了几下道:“黛玉,她就叫黛玉了。”她夫君曾满怀期待的说过“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那黛是形容山色,玉指水色,又有宋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若是有了女儿就叫做黛玉如何?”,那人的音容相貌历历在目,贾敏心里忍不住酸楚起来。
福嬷嬷抑郁道:“不等老爷取名了么?”
“老爷?”贾敏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自言自语道,“老爷未必是老爷。”她刚才已经知晓这个身体也就是原来的她这段时间的记忆,再加上她曾经看过的杂书,自然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借尸还魂,可不止她一个呀。
贾敏正出神,忽然听小丫头道:“苏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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