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音面色冷了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区别对待”?倘若是指她对待魔族与非魔族人士的手段不一样的话, 倒也可以解释。只是这人说话时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似乎另含深意,不由地她不多想。
然而那人在听到她这问题后,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开口前猛地喷出一口血, 待他缓过来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她方才明明给他输了灵力,足够他撑一柱香的时间了,然而他为何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吐血?简直就像是背后有人在故意杀人灭口。
微音又想给他输灵力,企图让长刘海多说几个字出来,结果手刚伸出去, 指尖还未触到他的头发丝儿,她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师父。”
声音很动听, 然而却愣是令微音惊得收回了手。
她没有转头,还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连一个细小的动作都未改变,只道:“回来了?这么快?”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然而心中却无法遏制地浮起了一个念头:为什么, 偏偏在长刘海要回她的时候,浮修珩回来了?
她不知道此刻该以何种心态面对他,她觉得自己是记住了上一世的教训,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或许是她在疑神疑鬼,然而她不得不防。
想到这里, 她定了定心神,装作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慢悠悠地从地上直起身,踱到了床边。
她坐到床沿上,这才扭头去看浮修珩。
他站在门口,一只手里还拎着那个哑巴男孩,他笑着回了她几句:“这座房中处处是机关,那人之前触动了机关,使得房屋格局变幻,方才弟子可是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找到那血池的。”
他这样说着,似乎想听她夸奖他几句,毕竟这种事情她平日里没少做,夸他的话已经像喝水一样信口拈来了。
然而这次,微音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难得地沉默了。
浮修珩没有等来她的夸奖,显得有些怔,他急忙地迈进门,想要靠近她。然而他忘了自己手中正拎着个人,房间窄小,已不容更多的人通过,他意识到这一点,便将那昏倒的哑巴男孩扔到身后,再次急急忙忙地赶进来。
“师父,”他轻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微音被他这声唤拉回了神,她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审视着他,见他眸中装满了担忧,隐隐还有些忐忑,这担忧不似作伪,同上一世恨她的浮修珩又有些不同。
她有些迷茫,但还是扯了扯嘴角,勉力拉了个笑容,顺着他之前的话题往下接:“什么机关啊?竟能改变房屋格局?”
她这纯属是没话找话,因为单单从他方才的那番话里,她已经囫囵知晓了大概。约莫是那长刘海在逃跑时触动的机关,改变了整座屋子的房间布局,就像打乱的棋子那样,各个屋室重新排列。
浮修珩之前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然而她却偏偏装不懂,因为她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说话。她的心态还没调整好,除非能有人来直接告诉她:那长刘海是魔族,或许她那吊着的心才能松下去。
浮修珩或许已经知道她在敷衍,然而他还是很温柔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举个例子来说,师父与弟子的屋室本是相邻的,然而在触发机关后,我们的屋室就分开了,我元神归位的时候,打开门一看,却没有看到师父。”
“我差点儿以为,我找不到师父了……”
他这样说着,眼神里倒真现出几分无措,他有些后怕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
微音浑身一僵,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住了手。
十指相扣,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微音不知该做何反应,但是他的眸光是如此温柔,他的指尖似乎还在因为后怕而微微颤抖,这连带着令她的心尖也随之一颤。
她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辛苦了。”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她所在的地方,当真是辛苦了。她想到了之前长刘海威胁她时所说的“他是找不到你的”,她现在终于明白这话是何意了。
对了,长刘海当时还告诉她“浮修珩已经死了”,她当时只以为他在骗她,现下想来,浮修珩当时应当是碰上了□□烦。
于是她问了句:“你来找我时,可曾遇上什么麻烦?”
浮修珩顿了一下,掩饰道:“不算什么大事,弟子很快就把它解决掉了。”
微音深知他这性子--隐忍,为的是不想让人担心。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上一世的浮修珩呢?
微音觉得自己憋在这小屋里,已经憋得有些糊涂了。
她的视线落到浮修珩身后,发现门口躺着的除了哑巴男孩,还有那妇人。
妇人被她击晕过去,此时正悠悠转醒,她坐在地上,用手摸着脑门,神色迷茫,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因为她看到地上被玄铁链裹起来,只露出头的一个人,赫然是长刘海。
长刘海头底下还摆着一滩血,那血迹还未干涸,看着令人心惊。
妇人也不管是否有人在场,亦不论这房中如何狭窄,只咬着牙,将趴在地上的长刘海朝外拖。
奈何玄铁链过于沉重,她一介没有修为的凡人,压根儿无法拖动他,只得在一旁边喘气边流泪。
待她气息恢复得平稳了些,她竟在原地嚎啕大哭。
微音:“……”
微音正为自己方才的想法头疼着呢,甫一听到她大哭,头愈发疼了。便没好气地朝着浮修珩道:“你把长刘海拖出去。”
正好这间屋子她也闷够了,是时候换个宽敞点的了。
浮修珩一只手拎起玄铁链正中一端,直直将长刘海扔到另一间屋里,他这一举动令妇人的哭声更大了,长刘海被摔得吐了口血,妇人急忙爬至长刘海身边。
微音揉着太阳穴走出这间狭窄的屋子,踏入了一间极为敞亮的屋室。
不得不说,这房屋格局的转变,倒有那么点意思。
微音看中了一把椅子,她刚想凑过去坐坐,就被妇人跪着抱住了腿。
微音:“……”
这个场景,颇有些反派欺负普通老百姓的感觉……
她听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求仙人放过我夫君!”
微音挑眉,这个答案早已在她预料之中,她毫不意外地道:“哦?那你来给我解释解释?”
什么母子,什么避祸,恐怕都是假的。
妇人心知无法逃避,便老老实实道:“我先前与仙人说的,有些是真的。我与我的族人生在战乱年代,为了逃避灾祸,我们便想寻一安稳之地。”她说着,顿了顿,指着趴在地上的长刘海,道,“但是安稳之地哪有那么容易能寻到?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他出现了。”
“他自称是修仙者,说他下凡来做好事,可以带我们找到安稳的居所,但前提是我们得答应他一个条件,我们问他是什么样的条件,他说:‘一个你们都能做得到的条件。’我们听他这样说,也就都放了心。他便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微音没有插话,她直觉这长刘海邪门得很,后面肯定会作妖。
果不其然,她听妇人接着道:“到了这岛上之后,他告诉我们,他的条件是让我们招待从其它地方来岛上的人,但是招待时,要在饭菜中融入一种丹药,据说那是仙丹,对善人有好处,还可以令恶人现原形,除了味道有点儿怪,像是血腥味,没有什么别的毛病。我们不敢忤逆仙人,便将丹药磨成粉末,混在食物里给往来者吃。”
“几乎每一个人在吃完三餐后,都会变成小孩的模样,且口不能言,我们一开始很惶恐,但他告诉我们,说这些人本就是恶鬼,吃了丹药后现原形罢了,恶鬼没了法术,自然不能口吐人言。将他们杀了,就是为民除害,会积攒福运。”
微音听到这里,不可思议道:“所以你们就真的动手了?”
妇人点头:“自然,替天行道这种事,虽然我们是凡人,但也可以做的。”
微音突然挣开妇人的手,冷笑着点评道:“愚不可及。”
妇人反驳道:“不,是你不理解我们,你们仙人手刃妖怪就是替天行道,我们为民除害就是愚不可及,这多不公平?!”
微音被她这番无脑的言论惊到了,她仍是冷笑:“在你们杀人前,你们亲眼见到那些人做了坏事吗?还是只听旁人一面之词,为了积福而跟风?”
妇人被她的问题搞懵了,但她仍坚持道:“我夫君给我族人找到了生存地,没有他,我们都得死,他怎么可能会是坏人?”
微音懒得回答她这个弱智问题,只追问道:“那你的那些族人呢?”
她这话一出,似乎戳到了妇人的痛处,妇人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哽咽道:“都被那些妖怪害死了!”
微音蹙眉,她着实不大相信。
只听妇人继续道:“那一晚我正在睡觉,却突然被他唤醒,说是有妖怪来了,然后便把我带到一个角落里藏起来,我在那里躲了一夜,直至天亮,出门看时,地上全是血,我的族人已经不见了,地上躺的全是孩子模样的妖怪尸体。他当时手里拿着把刀,回头和我说:‘那些妖怪已经把你的族人害死了,我为你报仇了,别怕。’再之后,我便与他在这岛上相依为命,结为夫妻。为了骗外来的妖怪,便装作是母子。”
妇人一口气说完了,显得轻松不少,她盯着微音,满身的凛然正气。
微音此时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难道要告诉她,她的族人正是被她口中的“夫君”害的么?
微音在妇人的讲述中,已然明白了大概,那丹药的功效是使人回归幼年形态,长刘海却骗他人说是能使妖怪现形,如此蹩脚的借口,在真正的修士面前不堪一击,然而在尘世信仰鬼神的凡人面前,却有致命的吸引力。
至于为什么长刘海想害那群族人,微音问道:“你的族人,是不是有些人质疑,呃……你夫君的话?”
妇人点头,道:“有的,那一阵子,好多人都来质问他。”
“那你呢?你就不怀疑么?”
妇人的双颊似泛上红云,她露出了小女儿般的作态,道:“那时我夫君说心悦我,一个仙人心悦我,我想都不敢想,又怎么会质疑他?”
微音:“……”
哦,恋爱降智。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剧情有这么烂吗……竟然没有一个讨论剧情的……(泪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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