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操纵者

    他平日里将师父赐他的所有东西都护得很好, 那锦囊向来被他藏在床侧暗格里,那暗格十分隐蔽, 旁人是无法发现的。

    仙盟大会期间他把它当成幸运符般地带了出去, 但仍是藏在腰间,旁人难以发现。纵然含月瑶有心调包,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成功得手。

    他将它看得严实, 那是她赠他的, 每一样, 都不能弄丢。

    只是为何,那锦囊之后会凭空混了乱神草?

    思路似乎断了,他想不明白这出瞒天过海是如何成功的。时至今日,他不会愚蠢到再次怀疑师父,是他愚昧无知,是他心思多疑, 他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师父。

    师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牵扯进来, 她一定恨极了他。

    而那些在阴影里掀起波澜的人,却仍在那个世界里好好地活着。

    若他是师父, 他定然会觉得,讽刺极了。

    如此想着,他起身走向床边,试图打开暗格。

    然而当那暗格打开后,凭借魔族的感知能力,一股淡淡的香气挟着乱神草的气息, 朝他迎面扑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难以置信地捧起锦囊,却发现绵囊上的花纹几乎和先前师父送他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瑕疵。

    而不久前,含月瑶手中的所拿的同样的东西仍历历在目。可含月瑶看起来是还未来得及将东西调包,且她已死在他手上,断没有继续作案的可能性,那又是谁,想要加害于他呢?他有些后怕地想,倘若他今生未入魔,没有达到魔族对于乱神草的敏感程度,那么他是否仍会向上一世那样,不知道这锦囊已被调包过,然后继续将这罪责强加于师父身上?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他悔恨万分地缓缓捂住脸,难受地跌坐到床上,他心中被一种渴望叫嚣着,怂恿着,他……想去看看师父。

    明明才离开一会儿,就仿佛过了几世,他万分地想见到她。

    他想,她定然是委屈极了,明明不是她做的,却一直被误解着,她其实有着仙主的骄傲,也不可能会同他解释她做某些事的原因,可他却因为这一点,认为她冷漠无情,毫不关心他,他大错特错了……

    她不信任他,他为此怨过恼过,可实际上呢,他对她的信任,也是掺着疑虑的。他们之间的信任,就像一根随时都会断裂的丝线,危险又易碎。

    他想见她,却又无颜见她。他该怎样做,她才会消气呢?他已经不求她能放下嫌隙了,只要她肯再看他一眼,再同他说几句话,哪怕是冷漠的,他都会满足了。即便她打他骂他,肆意辱他,他也绝不会做出反抗,他会乖乖地,顺从地,任由她做任何事。

    可是,她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如何肯做出这些下三滥的事呢?

    所以,他连挽留她的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他绝望地发不出声来,那阵子难受的感觉直攫住他的喉咙,他哽咽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该向她说些什么呢?说前世的那些都是误会,有人设下圈套,企图挑拨离间么?

    她又怎么可能会信?他的这个解释苍白无力,幼稚地像个笑话,世上师徒千千万,为何单单要挑拨离间他与她呢?且那个时候,她是众多仙师中的一名,他也只是超过其他人的一名普通弟子罢了,究竟值得谁费尽心思来挑拨呢?

    她肯定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会冷笑着讽剌他,毕竟,她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不会信他的……

    他在浓厚的悲哀中生出一抹恨意,在暗中操纵的,究竟是谁?!是不是只要他揪出凶手,在师父面前道明因由,师父就会信他一点点?

    思及此,他心口的疼痛缓和了些,似沙漠中的旅人见到了一丁点水,从中窥出了一丝希望。

    他一定要仔细布署,将那害他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 ……

    微音翌日一早便醒了过来,支撑她早起的动力不是明媚阳光,而是除掉浮修珩的使命感。

    大好的天气,不去画擒魔阵,也太浪费了。

    当然,她得避开浮修珩,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引他上钩。

    她自认为这个想法完美无敌,奈何当她打开了门,就露出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一言难尽……

    门口早已立着两人,一个不用说,自然是浮修珩那孽徒,另一个就是口口声声称自己敬仰她的韩轻云。

    微音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时间,以至于又晚起了。

    可天边的晨光告诉她,她是真的一大早就起床上,货真价实,假一赔十……

    扯远了,微音回过神来,她的心情在见到浮修珩那张无辜又卖可怜的脸时,瞬间化作乌云。她委实搞不懂浮修珩这是在玩哪一套,她骂也骂了,扎心也扎了,就差动手杀他了……虽然,离杀他也不远了。

    她一看到他就来气,能不能滚远点啊!赶紧滚去找含月瑶,过了今天,你就再也没法去见你的小情丨人了!

    她这做法甚至比王母还要狠毒,毕竟王母只是拆了牛郎织女,而她,是要活剐了浮修珩。

    她其实也挺委屈,本想乖乖做一条咸鱼,厚颜无耻地蹭个云淡风轻,不问世事的人设,结果上天偏偏要给她强加恶毒的标签,若这杀徒的罪行记载到史书中,她定然少不了一顿骂。

    不过,擒魔阵大抵是可以使他现原形的,即便他藏得再深,她却不信,在这上古流传下来的阵法前,他不会乖乖现形。

    她恶毒地想了一番,这才将视线移至韩轻云身上。

    韩轻云的眼里包着一汪泪,看起来很委屈。

    微音吃惊地看到,韩轻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似乎都歪了些。

    微音:“???”

    这位小朋友,你来希声峰的第二天,究竟干了什么?

    微音疑惑地看了看他,碍于情面,还是生生扯出了一抹笑,只不过笑得略显僵硬,她疑道:“你这是怎么了?”

    明明这话挺普通的,可韩轻云却像是见到亲娘般咧开了嘴,辛酸道:“师尊,师兄欺负我!”

    说罢,他直冲她奔过来,似乎想来一个熊抱,想从她身上得到安慰。

    微音瞧着他那副魁梧的身躯,想着他冲她奔来,怕是会勒死她,她心中有些怯,奈何她是师尊,一个弟子哭哭啼啼地向她寻求安慰,她哪儿能不厚道地避开?

    是以,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等着韩轻云冲过来,心底为闭上眼,自己流了几滴泪。

    妈的,她的徒弟怎么尽是这种货色?!

    然而,意料之中的肉疼与窒息感并没有袭来,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却见浮修珩正拽着韩轻云的衣领,逼得对方无法靠近她。

    韩轻云气急败坏地骂道:“妈的,浮修珩你这小贱种,竟然敢拦老子……”他说到这里,气势竟渐渐弱了下来,他有些不安地了眼微音,讷讷闭上了嘴。

    微音觉得这人说的脏话,似乎有些耳熟,但她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耳熟,便只挑了挑眉,并未多言。

    或许韩轻云闭嘴,是怕被她发现,他其实没有万尘派的礼仪,骂起人来毫不嘴软。

    实话实说,骂人固然不对,但因为她厌极了浮修珩,是以,她暗戳戳地想,这番话骂起人来可真解气,一想到她骂人只会用“那厮”、“小白眼狼”,词汇如此贫乏,她就极其不爽。

    许是万尘派的规矩自幼被烙在她心里,所以即便她意识到自己骂人词汇的匮乏,一想到其它脏话,她却又别扭得很。

    她怼人天下无敌,却败在了骂人上……

    而韩轻云自骂了浮修珩一顿后,便极谨慎地不言了,微音其实也没打算教训他,犹其是当他以一副委屈可怜的表情看向她时,微音就更一言难尽了……

    你能想像一个身高八尺,体格健硕,长相英武的男人朝你挤眼泪,向你告状讨说法么?!

    这画面太美,微音不敢想像。

    但现实就摊在她面前,她不得不接受。

    这么个场景,微音其实一点难过的心情都没有。

    她瞧了瞧韩轻云的大块头,又瞅了瞅浮修珩单蒲的身子,觉得韩轻云定然是没把握到正确的对策,倘若他直接一屁股坐到浮修珩身上,说不定直接会将对方压趴下,哪还有时间出手反抗?

    微音自知自己的想法实在荒唐,于是她只得在心里乐呵一下。

    尤其是当她发现韩轻云的牙似乎裂了几块,发出的声音不太对劲,她便更乐了。

    但作为堂堂仙主,她不能这样没心没肺,于是,她强作镇定,迅速调整好表情,看着浮修珩,冷声道:“给个解释?”

    她其实压根儿就不想听什么解释,毕竟事实摆在这里,而她之所以让浮修珩解释,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得在他解释的工夫里,再想一想。

    她其实想罚他去擒魔阵里呆一会儿,但这未免暴露了她的计策,所以行不通。

    那罚他给韩轻云道歉,似乎又太轻了些。

    她着实有些苦恼,只见浮修珩垂下眼,轻声道:“确是弟子所为。”

    他今日的神色较之昨夜,并未好转,反倒更差了,眼下还泛着鸦青,似乎并没有休息好。

    微音闻此,便下意识地问了句:“你可知罪?”

    她本以为浮修珩会像先前那样乖乖认错,孰料浮修珩笃定道:“此事弟子固然有错,但是他挑衅在先,弟子……”

    浮修珩的话被人打断了,韩轻云泫然欲泣道:“师兄,我挑衅你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没错,小浮他碰上了绿茶男,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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