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安抚好了江澄,正准备去厨房给他准备饭菜,刚下台阶便遇见了魏无羡。
她看了一眼拿着食盒的潇洒少年。遮住了眼里的复杂,叹道:“阿羡,你瘦了……!”
“魏某无碍,多谢唐少主关心……”
见他礼数周全,却处处都透着冷漠疏离。唐婉终于明白,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她遮住了眸中的讽刺,复又笑道:“表哥刚醒,见到你会很开心的,你去找他吧……!”
魏无羡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她变了很多。
他很想和她聊聊天,但是,眼下江澄更重要。那是他的兄弟,一定不能有事的兄弟。
想到这里,魏无羡压下了心中的疑问,抛下了唐婉,脚步匆匆的赶去了苏溪阁。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唐婉转身望着抛下她的背影,对云梦双杰的感情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她眼带笑意,轻笑了一声:“如此,倒也还好……!”
唐婉轻抚了下空空荡荡没有半分波澜的心脏,一脸冷漠的转身去了另一个地方。
而另一边的魏无羡,拎着食盒推开了江澄的房门,见床榻上脸色苍白却精神很好的紫衣少年,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说江澄,你可吓死我了……!”
魏无羡回身把门关上,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江澄心里一暖,嘴上却依旧十分嫌弃他。
“得了吧你,某人游山玩水,哪还想的起我啊?该不是,又遇见哪个美人了吧……?”
见他提及,魏无羡心中一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打太极糊弄了过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说江澄,你想打架是不是……?”
“打就打,难道怕你吗……?”
见江澄一脸桀骜,魏无羡双手掐腰,嘿了一声。“行啊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活蹦乱跳的跟我拌嘴,看来也没怎么样嘛……!”
江澄抚了下心口的位置,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了几分。“也还好,是我表妹带我回来的,她用心头血救回了我……!”
“心头血?她不要命了?她没事儿吧……?”一连三问,江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我说魏无羡,你跟我表妹素不相识,你干嘛这么关心她……?”
魏无羡遮住了眼里的复杂,本欲出口的答案却怎么也说不出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江澄郑重的看着他“魏无羡,全天下谁都可以喜欢她,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江澄还是学不会敞开心扉说那些肉麻的话,他别开了头,语气十分霸道:“别问为什么,总之就是不行……”
望着一脸别扭的江澄,魏无羡咽下了心头的苦涩。他知道江澄在害怕什么,他又何尝不害怕?但,命运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菱香水榭
她躺在满是花瓣儿的浴桶里,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只觉得无比讽刺。
不知这条无情道,折磨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旁人……?
想到这里,少女讽刺一笑: “呵,唐墨白,你完了……!”
这一晚上,恐怕没有人真的能睡的安稳。
魏无羡坐在屋顶上,吹了一曲长相思,泪眼朦胧中,一曲肝肠断。
“教我吹笛子的婉婉,陪我聊天谈心,一起酒醉吃饭的姑娘,这一生,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江澄“好似”不懂他的情意。他推开了房门,扔了块儿石头过去。“魏无羡,你吵死了,给我回来睡觉……!”
一人长相思,半生长相守,多像是他们两个的命运。说来说去,终究都是意难平……!
嘉兴历来多烟雨,待江澄伤愈以后,她亲自送他们两个回了莲花坞。
虞紫鸢和江枫眠在岸上等着他们,望着神情关切的姨母,唐婉红着眼睛跪在了他们面前“姨父,姨母,我和表哥,都平安回来了……!”
“回来就好,看你都瘦了,来,快起来……!”
虞紫鸢细心的替她整了整发簪,见她不停的向身后张望,又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阿姐在家做莲藕排骨汤呢,怎么,见了姨母还不满意……?”
“怎会,姨母啊,可是这世上最美的人了……!”
见唐婉一脸稚气可爱,她的心软了又软。却又平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哦~~~那,比起你娘如何……?”
虞紫鸢话音刚落,唐婉怔在了原地。聪明如她,哪里不知道这话不管怎么回答都不对。
若是她今日夸了姨母,忘了娘亲,让她娘虞文君那个火爆脾气知道了,她可是不用想回唐家堡了……!
见虞紫鸢一脸戏谑,想起家中的母亲大人,唐婉讨好的拽了拽她的袖子:“姨母~~~饶了婉儿吧,我错了嘛……!”
“知道错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跑……?”
“不敢了,不敢了……”她抱住了虞紫鸢,笑着在她怀里撒着娇。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冲江澄眨了眨眼睛。
少年会意一笑,终究还是舍不得。因此,他冲江枫眠拱手行了一礼:“爹,此行一切顺利,我们赶紧回去吧……!”
许是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虞紫鸢,江枫眠和莲花坞的其他人都是楞在了原地。直到江澄的话音落下,众人方才回神。
江枫眠复杂的看了一眼带着唐婉渐渐远去的虞紫鸢,看向了魏无羡和江澄。“好,你们都辛苦了,回家吧……!”
魏无羡望着越走越远的一行人,想起了清溪镇的茉莉花,神色不明的望向了澄澈的天空。
“走的急了,家里的衣服,好像还没收呢……!”少年这样想着,心里的难受,又有谁知道?
江澄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的复杂情绪,不足为外人道哉……!
莲花坞
江厌离带着侍女匆匆的赶到大门,见到了爹娘和身后的弟弟妹妹,泪水不停的在眼眶打转。“回来了,都回来了,回来就好……!”
望着消瘦许多的姐姐,那句话,让唐婉瞬间泪崩,她放开虞紫鸢,扑在了江厌离怀里:“阿姐,我好想你……!”
“阿姐知道,阿姐都知道……!”江厌离拍了拍她的背,一脸的心疼。她的温柔,终究还是融化了她心中的寸寸寒冰。
唐婉擦了擦眼泪,笑着撒了个娇。“阿姐,我饿了……!”
江厌离宠溺一笑,唇边的梨涡让人心都甜化了,她用手指了下唐婉的额头,又道:“你呀,可真是个小鬼灵精……!”
那个晚上,宾主尽欢。待众人都睡了以后,她从江厌离的房里出来,心绪烦闷,就想到处走走。
见江枫眠站在虞紫鸢的院子外神情复杂,唐婉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姨父,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哦,是婉儿啊,你怎么还没睡……?”
见他一脸踌躇,唐婉叹道。 “姨父,有些话,按理不该我这个小辈多嘴。但是我真的很想替姨母说一句。
一个女人远离故土为你生儿育女不容易……更何况,外面的人都在说,说阿羡是你的亲生儿子。
顶着世人的嘲笑,为了姨父您的颜面,她虽然对阿羡多有责难。但衣食住行却从未有过半分苛责。若我是她,决计做不到这一点……!姨母她虽然脾气不好,但确实是个好女人……”
见江枫眠眼中隐约的泪花,唐婉想起江澄,更是替他委屈极了。
“姨父,我相信您的为人,若您是个朝三暮四的伪君子,姨母也不会嫁给您。既然多有误会,您何必如此自苦,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
“折磨他人,什么意思……?”江枫眠眉心一皱,显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姨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么多年来,外人都是怎么说我表哥的?您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他们说他处处不如阿羡,说他比我表哥更适合做江家的少主。因为他比我表哥更懂江家的家训……”
在江枫眠怔然复杂的神情中,唐婉跪在了地上,眼神坚毅,神情郑重的行了一礼。
“姨父,阿羡无辜,他那么干净,不应该成为流言蜚语的活靶子。表哥无辜,他那么努力,更不应该您一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把自己困了那么多年……!
我永远记得那个为了您一句夸奖而彻夜不眠的江晚吟,我永远记得那个因为您更喜欢阿羡,而委屈到半夜偷着哭鼻子的江晚吟。
姨父,江家家训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所不为,方有可为。
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胡乱逞英雄,置亲人于险境。“有所不为,方有可为”同样不是瞻前顾后,懦弱无能。而是忍得一时之气,方成大器。
您记得第一句的时候,也不能把第二句抛之脑后。云梦双杰天下皆知,但是盛名之下的彻骨冰寒。个中滋味儿,几人能懂……?
想起自己性情越发冷傲的儿子和脾气越来越大的妻子,江枫眠神情恍惚了片刻,喃喃道:“难道,这么多年,竟都是我错了吗……?”
见江枫眠神情不对,唐婉眉心一皱“姨父,今日之言,是婉儿逾越了。虽逾越,但并无后悔。因为我也永远记得我爹教我的唐门家训,但求知黑守白,莫忘初心……!”
江枫眠闻言一震,回神过来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良久,他不知想到什么欣慰一笑:“阿澄有你,我和他娘也放心了……!”
“姨父……???”
在唐婉不明所以的神情中,江枫眠亲手扶起了她,越看越满意 :“傻孩子,你爹生了个好女儿。以后,你要多来云梦,知道吗……?”
“阿澄和阿离,都很喜欢你。包括我和三娘子,也都很喜欢你的……!”
见江枫眠未有半分怒意,反而一脸满意的看着她,唐婉突然觉得有点方。
她不顾及一宗之主的颜面,数落他的不是。这人不把她赶出莲花坞,还让她常来云梦?又是何道理啊……?
“ 难道,我爹又想出了什么新招数来鞭策我……?”
想起她爹,唐婉突然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仿佛突然想了起来,她脸色一变,懊恼的拍了下额头。“完蛋了,唐老头儿得担心坏了……!”
然而,唐婉的担心是对的。
因为次日一早,唐子山就来了莲花坞,拿着捆仙绳把她给绑了个严实。在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中,笑着冲江枫眠和虞紫鸢拱了拱手。
“多谢三妹和妹夫了,小女顽劣,真是给莲花坞添麻烦了……!”
江枫眠一脸热络的摆了摆手:“哎,姐夫说哪儿的话。我很喜欢婉儿,以后要经常让她来玩儿才对。孩子大了,可不会再溺水了。更何况,还有阿澄呢……!”
“ 你说对吧,阿澄……?”最后一句话,江枫眠看向了身后的江澄。少年耳根通红,却还是朝着唐子山郑重的点了点头。
见状,唐子山眉毛一挑,仿佛明白了什么。他打量着江澄,想着他们青梅竹马,心里倒也甚为满意。便也笑着点了点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不服气的女儿。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老子在家寝食难安,你连个家书都没有,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见他发脾气,唐婉更委屈了:“哼,唐老头,你这辈子得亏我娘了。不然就凭你这脾气,一辈子也讨不到媳妇儿……!”
见莲花坞的众人偷着打量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戏谑,唐子山老脸一红,小声的说了一句:“在外面,你给你爹留点儿面子……!”
唐婉哼了一声,把头别过去,一脸的娇纵任性,明摆着是不想搭理他。
唐子山眉毛一挑,装作若无其事,朝着众人尴尬的笑了笑:“小女顽劣,哈哈哈哈哈哈……”
旁人都憋着笑不敢说话,江枫眠掩住了心中的笑意,拱手道:“无碍,婉儿活泼,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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