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睁开眼就是满目的白色,耳边还是点滴“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声音哑的很,说话都费劲。
“丫头,你醒了?”干妈急忙凑过来说到。
“辫……辫儿哥呢?”我急忙想坐起来。
“丫头快别动,你右手肌肉拉伤,神经组织也受到了损伤,小辫儿现在还在抢救,但是医生说不会有大碍的!”师娘坐在我床边说到。
“我……我想去看看!”
他们拗不过我,把我扶上了轮椅,推着我过去了。
“抢救中”三个刺眼的红字,狠狠地扎进了我的眼睛。
“丫头……”九郎哥和陶阳哥赶忙接过我的轮椅,推到了师父身边。
“师父……干爹……”我强忍着的泪水,不想让他们流下来。
“丫头,谢谢你。”师父温暖的手放在了我的头顶。
“我……我……”无数的话哽在喉咙,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丫头,人各有命。小辫儿能遇到你,是他的造化。要是没有你去找他,现在的状况会是什么样子,咱们都不敢想!”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我能抓住他。
“丫头,快回去休息吧!你的胳膊也需要好好养一养!”师父给陶阳哥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我推回去。
回到病房,我还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因为一闭上眼睛,就感觉能看到辫儿哥那张平淡的,看透生死的表情。
“不!”我乎的一下睁开眼睛,因为右胳膊使不上劲,所以根本坐不起来。
“做噩梦了?”陶阳哥赶忙过来帮我擦了擦冷汗。
“我……”我一阵眩晕,脑海里传来的一阵又一阵不真实感。
“丫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陶阳哥把我揽在怀里,一点一点的抚着我的脊梁。我闻着他身上的皂香味,渐渐的放松下来。
“手术结束了吗?”我问到。
“结束了,一切顺利,就是……”陶阳哥欲言又止到。
“就是什么?”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说,师兄掉下来的位置太高,左脚的脚踝骨摔裂了,右小腿粉碎性骨折,现在是架着钢板撑着,不过可能……站不起来了。”
“不……不可能……我,我明明拉住了……明明……”我整个人晕乎乎的,只是一直在说,拉住了……拉住了……
“丫头,十几米的台子,他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了。”
“不……不会的……阿陶哥哥,不会的……”陶阳听到我叫他的称呼,就知道我现在已经快要崩溃了。
我十五岁进的德云社,对所有人一直都是恭敬有礼,见到谁都是哥哥姐姐的,虽然有礼貌,但是却一直透着疏离。
第一次叫陶阳,阿陶哥哥的时候,是被师父打了三十个手心,骂我这辈子没有说相声的命,在祠堂跪了一晚上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红着眼睛问到“阿陶哥哥,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说相声啊?”
陶阳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是自信心被摧毁了,而现在的我,是对家人的责任心击垮了自己。
我小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了,剩下的亲戚都不愿意收养我,把我丢在了小仓库就不管我了。德云社就算是第二个家了,我把这里的人都当成家人一样,不希望他们任何人受到欺负,外面的人骂一句话我都要和他吵上三天,更何况这一次。
陶阳知道,我现在已经被自责填满了,索性也不再安慰我,直接把我抱到轮椅上,推着我去了辫儿哥的病房。
这会儿,人已经从ICU送出来了,大家伙儿听了消息也是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这会病房里也围了不少人。
辫儿哥的麻药还没过,整个人躺着病床上,旁边挂着点滴和心电测试仪。
大林哥看到我,眼圈红红的摸着我的胳膊,说:“丫头,疼不疼?”
我呲着牙笑着说:“我倒宁可断了,也不想松手。”
大林哥和师父一样,只是摸了摸我的头,不再说什么。
陆陆续续的来了些人,也是看了两眼就走了。晚上的时候,辫儿哥的父母也赶了过来,拉着我的手不断的道谢,说的我更是愧疚。
十一点多的时候,人终于醒了。三哥和云杰师兄匆忙过来,因为第二天下午还有演出,所以看一下就得走,师父就让三哥先进去了。
三哥红着眼睛进去,红着眼睛出来。抹了把眼泪,给师父鞠了躬,就匆忙赶回机场了。
临走前,师父说:“戏比天大,到了台上,什么情绪都不能带上去!”
三哥咬牙点了点头,扭头和云杰师兄走了。
接下来就是我们和九郎哥,大楠哥进去了。我们再进去的时候,辫儿哥已经彻底清醒了。
虽然嘴里说不出话,但是基本的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水……”辫儿哥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
“什么?”九郎哥没听清,凑过去问到。
“水!”辫儿哥又大了一点声音。
“角儿,你说啥?”九郎还是没听清。
“你压我管了!”辫儿哥哑着嗓子突然大声说到,吓得九郎连连后退几步。
一直很自责的我,看到辫儿哥这么有活力,不由得笑了,赶紧和九郎说“九郎哥,辫儿哥渴了!要喝水!”
“哎!哎!水!”九郎哥也是手忙脚乱的倒了杯水递过去,拿着小勺一点一点喂着。
“我怎么了?”辫儿哥喝了两口水,哑着嗓子问。
“还问呢?你也真是厉害了!喝了酒还敢去送人?那么高的台子,你也敢往下跳?!”师娘气的不行,一边说一边拿手点着他的脑门。
“姐……姐……我错了!丫头呢?丫头没什么事吧?”辫儿哥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到。
“快别动!你这摔得够呛,可别再动了。”师娘还没敢告诉他,医生说可能站不起来的消息。
“我没事。”陶阳哥推着轮椅,把我往前送了送。
“丫头……谢谢你!”辫儿哥躺在那里,虚弱的很,但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确实极亮的!
“一家人,说什么谢?”我笑着说到。
“对,一家人!小辫儿你好好休息。”师娘又安慰了两句,就让我们都散了。
回到了我自己的病房,正碰到我的主治医师,他拿着我的X光片过来,对我说:“姑娘左撇子还是右撇子?”
“我……我右撇子啊。”
“以后,多练练用左手吧。”医生说:“你现在右胳膊肌肉大面积拉伤,神经坏死严重,就是养也得养个两三年。”
“那,那我……右手还能拿的起东西吗?”我小心翼翼的问到。
“能不能拿起来还得看你养的如何,你现在也就是能来回晃一晃,养个小半年,估计能弯一弯胳膊,不过想控制手指,估计是得有段时间。”
“那我用不用把胳膊挂在胸前啊?”
“又不是骨折,挂胸前干嘛?你就这么养着就行,不影响你正常生活。”
“好的,谢谢医生!”我道了谢,就把医生送走了。
“没事,丫头,咱慢慢养,肯定能养好!”好久没看到陶阳哥着急的表情了,
“嗨,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这种事情就得慢慢养。再说了,我也不后悔!”我其实想的挺开的。
听完医生的话,我坐在病床上却在想辫儿哥。要说德云社我们这一辈里谁最热爱相声,辫儿哥认第二,没人认第一。
我们大多数人就是把说相声当成了一个乐趣,只有辫儿哥,是对相声有着浓浓的热爱!
只要有空闲,就钻到小书房去研究老一辈的段子,相声的基本功一天不落,不仅想着传承,也想着创新。
这样的一个人,以后站不起来了,不能说相声了。这得是多大的打击啊!
师娘说,人刚醒,还没告诉他这个消息,怕不小心刺激到他。
就这么在医院呆了将近一个礼拜,笑傲江湖的第一期播放了。
为了方便照顾,所以我和辫儿哥的病房是挨着的,我看着屏幕上的第一期笑傲江湖,只觉得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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