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小蛇很奇怪。

    非常奇怪, 也非常疑惑。

    经历三次蜕皮,它以为自己摸到一点蹊径,可以掌握蜕皮期。

    然而, 它失策了。

    枕头刚离开房间, 便困倦地进入睡眠期, 想要补充精力。那困倦的贪睡感, 不是吃饱饭后进入蜕皮期的感觉,是蜕皮后的疲劳所致。

    当它真正进入睡眠时, 一头撞上雪崩,那是蜕皮才有的景象。

    蜕皮期,为什么来得如此频繁又迅猛?

    让它没有丁点准备。

    甚至没有进行吃饭, 就可以进入蜕皮期。

    为什么?

    它不及思考,只能在崩塌的雪山里,用逐渐衰弱的感知寻找岩石。

    身体渐渐疲软, 开始提不上力, 感知能力越来越弱。尾巴变得僵硬, 肚子软在雪里难以游动。

    无法抵达岩浆,就强迫自己苏醒。

    它不需要这次蜕皮期。

    小蛇龇牙, 凶狠地颤着信子。头顶雪花漫天飞舞,簌簌而下的雪渣扑头盖脸地砸下,蒙了它一脸。

    无论它如何迫使自己, 依旧不能从睡眠中清醒。

    麻烦的蜕皮。

    忽然,它蓬勃出浑身力气,一头扎进雪堆, 向温热的地方急速钻去。

    火热的气息扑来,小蛇飞到岩浆旁贪婪地吸收滚滚热浪。

    冰雪寒风被阻挡在洞外,僵硬的身体开始软化,变得软绵绵。

    它闭上眼睛,浓浓的睡意袭来。

    眼看着就要进入深度睡眠,猛地昂头长嘶一声,立起身体飞上锐利的岩石,尾巴盘上去,开始割裂自己的上下颌。

    头颅蜕下,蛇皮从脖子撕下,逐渐往下剥落到胸口,只需要撕到腰际,它就可以一脱而出。

    正是这艰难之时。

    一双手突然罩在它身上,将它从岩石上提起来。

    蜕掉的上半身蛇皮在空中荡来荡去,未蜕的下半身撕裂的疼痛。

    小蛇陡然睁眼,凶狠地龇毒牙,发出悠长而沉闷地嘶吼。

    天崩地裂,雪山崩塌,岩石碎裂。

    巨大的石头砸进岩浆,溅起浪浪火花。积雪被烧化,石头滚过坑坑洼洼,积起一汪又一汪的岩浆。

    整个山巅都在颤抖,嘶叫穿透岩石,直冲云霄,划破天际。

    *

    悠长沉重的嘶声长鸣不停。

    树叶沙沙,暗藏的蛇群兴奋地摇首摆尾,吐出信子一声接一声地嘶嚎,以作回应。

    漫天黑土扑洒,一条条蛇从土里钻出来,快速向城堡爬去。

    奔跑的女生被绊倒,佣人们呆愣一瞬,随即露出惶恐的表情。

    寂静的城堡顿时嘶潮如水,信子乱颤的声音,一嘶一嘶从每个角落传出,汹涌澎湃,永不止息。

    不同的蛇从各个角落涌出,一条接一条,向大厅中心快速涌去。

    几十条,几百条,几千条。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波涛汹涌的,成群结队地缠绕着,向中心涌动。

    正在大厅里休息的女生们,被这场景吓失了魂,随后惊恐地高声尖叫,抱着头爬进椅子下躲起来。自己的蛇从身上掉落,吐着蛇信子向蛇群游去。

    一团又一团,像潮湿的青苔,蠕在一起,立起头颅乱颤信子,尖锐地嘶叫。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眼到之处,全是蛇,从角落里冒出来,从城堡门口爬进来,从楼上掉下来。

    栏杆上,廊檐上,天柱上,像雪花一般,簌簌而下,从她们的脚背,头上,身体上爬过,游过,伸长信子舔她们脸,用尾巴卷她们腿,蛇口大张,毒牙毕现。

    跪在床下找蛇的水祝猛地抬头,呼唤小蛇的嘴微微僵住。

    忽然,她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起镰刀冲出门去。

    “水水!”罗珊大叫,“你去哪啊?”

    水祝头也不回在走廊奔跑,竖起耳朵听那长嘶不断的嘶叫。

    不断的蛇向她探头吐信子,一一被她挥刀隔开。

    墙上,栏杆上,兴奋攀爬的蛇甩出尾巴勾她,她一镰刀剁过去,鲜血四溅,周围的蛇疯狂向血味涌去,张大嘴争着吞噬。

    水祝快速奔跑,朝声音奔跑。

    她听出来了,是小蛇的声音。

    平时的小蛇是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只有一次,万蛇坑那晚,它立在她的肩膀上,长长的嘶叫。

    那时,纵是它是长嘶,但也没像现在这般,叫得又狠又沉重。

    肯定是受伤了。

    受伤了。

    水祝跑得愈发凶猛,连时不时抽搐的小腿也顾不上疼痛。嘶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接近疯狂的嘶叫。

    冲到270门口,她提脚踹上去,门“哐当”一声,纹丝不动。

    反锁了。

    章汐汐!

    水祝咬牙,一鼓作气将整个人往门上撞去,肩膀被砸得生疼,门晃动两下,闭得严严实实。

    她从未这么痛恨自己无力又弱小。

    一镰刀又一镰刀地凶狠砍在门把手上,门把手松掉,她急切地将镰刀插进门缝,使劲撬锁。

    只听“咔嚓咔嚓”,门就是不开。

    “水水,让开!”

    水祝闻声快速闪开,罗珊大吼一声,“嘭”地撞上去。

    门板颤了三颤,水祝紧接着砸上去,房门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向里弹开。

    水祝惯性地栽倒在地。

    门后的铁头蟒大张血口向她扑去,罗珊弯腰拽住她的双脚猛拖,水祝被拖出房间。

    拖出去的瞬间,水祝扬起镰刀划上挺过来的黄白蛇肚子。

    铁头蟒吃痛,立起脖子准备再次攻击她。

    “嘶——”沉重的长嘶化成狠辣的嘶叫,小蛇的双眼竖起墨绿的线,它瞪着眼冲铁头蟒嘶叫。

    铁头蟒缩了缩头,嚎叫一声,立在门口戒备地盯着门外的生物。

    章汐汐回头看见她们,诧异地扬眉:“你们砸我门干嘛?”

    “还给我。”水祝冷漠地盯着她。

    一向柔软的声音变得像渣子一样冷,倒令章汐汐有几分诧异。她挑眉,依旧故作疑惑:“还什么?我有什么东西是你的吗?”

    水祝抬起镰刀,指向章汐汐身旁的墙壁。

    墙壁上,小蛇被叉子卡住脖子固定在墙上,蜕下的上半身蛇皮掉在空中随着它的挣扎甩来甩去,下半身被还未蜕落的老皮紧紧束缚着它,小尾巴无力地垂掉着。

    它痛苦地昂头,蛇信子在空中乱窜,瞳孔里绿丝炸出一道道光线。

    “它在蜕皮,蛇皮蜕一半不落会死。”罗珊在水祝身后小声说。

    水祝放下镰刀,再次说:“给我。”

    章汐汐正想笑她。

    只见水祝根本不需要任何回答,她的话音刚落,快速一甩镰刀向铁头蟒砍去。

    镰刀剖肚而来,铁头蟒迅速挪动身体闪开。水祝拔脚而上,捞出兜里的铲子狠命地向它的脖子戳去。

    铲子划破皮,擦在蛇骨上“嗝咯”刺耳,铁头蟒昂头疯狂地甩动脖子,扇起尾巴去抽打她。

    水祝已先一步抽走铲子,往它的肚子钻去。蛇尾巴打在肩膀上,水祝被扇倒在地,倒地时,扬手一铲子插进它黄白的肚子。

    血水四溅,她在地上艰难地翻滚一圈,捡起镰刀狠辣地割上它的尾巴。铁头蟒吃痛地抽走尾巴,镰刀顺势往上割拉,抵进蛇肚子的伤口,猛地贯穿进去,快速搅动两圈,用力拔出,弯钩勾出一地的肚肠和血。

    罗珊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根木棍,像锤子一样敲在想要咬水祝的铁头蟒头上,紧接着,又是一棒猛打在它的脖子上,肚子上,接二连三。

    铁头蟒倒在地上咆哮。

    水祝从它的肚子下面爬起来,向章汐汐冲去。

    章汐汐突然抽出一把刀抵在小蛇新生的脖子上。

    水祝顿住脚,死死盯着章汐汐要笑不笑的脸,问她:“真想要?”

    章汐汐拧了一下眉,这什么意思?

    不等她多想,就听见水祝说:“好,给你。”然后她放下镰刀,转身走了。

    什么意思?她不要小蛇了?章汐汐错愕。

    背影越走越远,已经快到门口。

    “嘶嘶嘶——”小蛇瞪红了眼,那个没良心的女人真的走了。

    错愕的章汐汐刚放下手里的匕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走到门口的水祝突然拽过罗珊的木棍,转身就向她砸来。

    腹部猛地一痛,脏腑都像打碎了一般,抽搐的疼。

    章汐汐痛苦地一手捂着肚子弯腰,另一只手艰难地提起匕首刺向墙上的小蛇。

    小蛇僵硬的尾巴动弹不得,只能龇牙嘶着。

    水祝毫不犹豫,冲上去又一棍子砸在章汐汐的肩膀上。

    成天在城堡里娇惯养着,连蛇都没杀过的章汐汐被砸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肩膀撕裂地剧痛,右手止不住地颤抖,匕首“啪嗒”掉落。

    水祝拔掉叉子,软绵的小蛇从墙上掉下,她眼疾手快地接住,皱巴巴的蛇皮搁在手臂上,扎得人心痛。

    她着急地抚摸小蛇的头,一下又一下,小蛇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蹭了蹭。

    它需要快点进入睡眠,快点蜕掉下面的老皮。

    它已经感觉新生的上半身在急速干涸,如果再不把下半身的皮蜕掉,它可能会死,不死也会从头到尾巴的退化成普通蛇。

    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让它有一瞬间的害怕,如果进入万年的深睡期,再也醒不来,会怎么样。

    章汐汐大口吸气,痛苦地仰头看见水祝紧紧抱住小蛇,满是血的脸上止不住的心疼和难受。

    蓦地,章汐汐笑起来:“都要死了,那么宝贝做什么,不如直接剐了吃还能增加点蛇味。”

    水祝抬起眼皮,眼神冰凉。

    “怎么?想杀我?你敢吗?”章汐汐嗤笑。

    不敢。

    但是——

    水祝抓起叉子猛地扎在章汐汐的手背,顿时鲜血横流。

    章汐汐惨烈地嚎叫一声,痛得五官都在扭曲。

    “这就是给你的,好好记住今天,别在乱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水祝冷冰冰地说完,抬脚往外面走。

    走了几步,章汐汐又叫住她:“替我谢谢苏文静,能拿到你的蛇,多亏她呢。”

    “水水别听她乱说!”罗珊一脚踢上去,“少他妈挑拨离间!”

    “嗤,我和你们一起出城堡,一起回城堡,整个城堡里只有苏文静一个活人,难道你的蛇平白无故跑我这里来?”章汐汐咧嘴笑,“对了,还要感谢苏文静告密你逃跑的事,不然我现在可见不到你。”

    脚步停下,水祝转身俯视她。

    “不信?不信回去问问她啊。”章汐汐勾起嘴角笑,“艾弗瑞也知道。”

    艾弗瑞。

    水祝再不想听,转身走人。

    章汐汐望着她们出去的背影,嗤笑起来。她以为水祝的蛇多好,结果连一叉子都挨不住。

    白费力气。

    廊上不少蛇闻着血腥味从门外爬来,探着蛇信子想去吃铁头蟒。

    章汐汐从地上爬起来,咬牙拔掉手背上的叉子,过去快速关上门,提起死掉的铁头蟒放到桌上,从它肚子上的伤口开始剥皮,挖出蛇胆装起来,蛇血滴进碗里。

    她丢掉蛇,端起碗,一口喝下。

    猩红的舌尖舔舐嘴角。

    铁头蟒也不过如此。

    *

    罗珊追着水水,一直不断地说:“水水,你千万别信章汐汐啊,她一定是在挑拨离间。水水,静静肯定不会那么做,你一定要相信静静啊。”

    水祝一路没说话,她想相信苏文静。

    但是章汐汐并没说错,她们都在外面跑步,城堡里只有静静,也只有静静知道小蛇在哪里,只有静静找得到小蛇。

    小蛇在蜕皮,肯定不会自己跑去章汐汐房间,只能是被人送过去,这个人就只有苏文静。

    罗珊见她不说话,心里急,脑袋也急。她也很疑惑,为什么会扯上苏文静。以前的静静一向是腼腆文静的,从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今天的事情,怎么看都和静静脱不了干系。

    守在230门口的苏文静,远远看见水祝抱着小蛇,神情一愣,双手死死扣住轮椅扶手,心脏狂跳。

    章汐汐说没有,说没有,说没有?

    水祝扫她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握紧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也不觉得疼,只是难以置信。她对苏文静不说是最好,但一定是好,她一直以为她和罗珊和苏文静很要好,结果就是这样要好的?这样对她的?

    她和苏文静有仇?她对苏文静做过不好的事?

    并没有,扪心自问,她对苏文静是极尽全力的好,到头来换来的就是这样?

    苏文静不会不知道她丢掉小蛇的后果,她曾经掉过一次,很明显,全城堡的活人都知道丢掉蛇的后果。苏文静为什么要让她去承担这个后果?她哪里不让她满意,要这么狠心。

    怀里的小蛇怎么也无法睡眠,浑身撕痛得发痒,它想动,下半身僵硬到不能动弹。

    信子感知到那股令人厌恶的气息,小蛇长嘶一声,猛地从水祝怀里跃起向苏文静飞去。飞到一半,软绵绵地掉到地上,身体摔得“啪嗒”响。

    水祝短促地呼吸一下,扑过去抱起来,轻轻地抚摸它。

    大步跨进房间,对所有人说:“出去。”

    春柚柚关上火,走出房间。

    罗珊想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复杂地盯着苏文静。

    苏文静明白,章汐汐都说了。她颤着手滑动轮椅,出门。

    罗珊没有帮助她,只是关上门坐在门外的地上。

    水祝小心翼翼地把小蛇放在桌子上,低声说:“回家了,不疼不疼,你快点蜕皮,我守着,再也不会有人把你带走。”她撑在桌边,抬手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

    小蛇盘在桌子的棱角上,使劲地割老皮,越割越疼,越疼越痒。

    没用,没用,没用。

    它需要睡眠,需要岩浆,需要雪山,需要那块尖利的岩石。

    它不是普通的蛇,它无法像它们一样蜕皮。

    小蛇痛得在桌上滚来滚去。

    急得水祝手脚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蛇应该怎样蜕皮,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它。

    水祝扒着桌沿,焦急地问它:“我可不可以帮你?我应该怎么做?我帮你,我帮你蜕。”

    翻滚的小蛇突然立起蛇头,张嘴发出沉重的声音:“撕掉。”

    水祝呆愣——它说话了,真的说话了。

    小蛇撑不住又滚到桌上,脑袋砸的“嘭”一声。

    水祝惊醒过来,看见它痛苦的样子,伸手一把摁住它,右手抓上它蜕下的老皮,使劲扯。

    “嘶啦”的脆响,蛇皮剥离新生皮,流淌出粘液,小蛇昂头嘶嚎,通红的瞳孔竖起绿丝。

    水祝看它痛成这样,不忍心,下手的力道不由地变轻。无奈,只得抓过枕头挡在它身上,死死摁住它乱颤的小身体,一咬牙,狠劲地拉扯老皮。

    像裂帛破碎的撕裂声,蛇皮从肚子剥落到尾巴尖,小尾巴翘起,完全从里面脱落出来。

    新生的下半身有粘液,泛着水光,淡淡的细碎纹路像阳光下的鳞波,上半身却是干涸,暗哑无光。

    蛇皮蜕掉。

    水祝忙放到一边,拿开枕头,抱起小蛇,小蛇长长吐出一声“嘶”,蹭蹭她的手,歪头睡过去。

    她把小蛇用毛巾裹好,正准备放上床睡觉。

    门外传来轰轰烈烈的声音,轮椅碰撞,群蛇乱嘶,苏文静的尖叫,罗珊的呼喊。

    水祝抱着小蛇走去,刚打开门,一条蛇飞来,被她避开,提脚摁上去。

    房门大开。

    无数的蛇围聚在廊下,苏文静正和花斑蛇搏斗。

    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见房间里传出一声长嘶,廊下便快速爬来许多蛇。满满当当像交缠的潮湿海草,一团一团的叠起来。

    就那时,苏文静的花斑蛇突然凶猛奋起,从地上跳起来咬她。

    苏文静吓得摔下轮椅,花斑蛇爬上去,张嘴咬在她的脸上。

    坐在地上的罗珊呼叫一声,急忙跑去拉她。花斑蛇却发疯似地死咬不放,苏文静如何推打都没用。

    等罗珊拽掉花斑蛇,花斑蛇嘴里血淋淋一坨血肉。苏文静右脸大窟窿,正汩汩冒血,血肉模糊。

    她摸一把,只摸到满手的血水,和被撕掉的脸皮。

    苏文静“啊”地尖叫起来,疯狂地摇着头后退。这一叫就像一道惊铃,惊醒了围在廊上的蛇,它们纷纷吐着蛇信子向她涌来。

    花斑蛇从罗珊手里扑腾过去,精准无误地咬在苏文静鼻子,一口松开,连皮带肉地撕扯下,只剩下冒着鲜血的鼻梁骨。

    苏文静发狂地,张牙舞爪地乱打,打飞了跃来的蛇,在蛇群围攻下,转身冲进隔壁屋,房门“嘭”地关上,反锁,将罗珊锁在门外。

    罗珊丢开手里的花斑蛇,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前前后后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的蛇群,脑里发懵。

    她的发小,丢下了她。

    一种复杂和无措的感情霎时霸满心脏。

    正这时,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珊珊,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22 19:44:47~2020-02-23 19:4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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