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崔誉似笑非笑地翘着二郎腿, 指间夹着未点燃的雪茄。
他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想要什么, 得凭真本事。话说得再漂亮, 如果心意不够真,就会成为被风刮倒的草。草低贱不值钱, 世侄女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您放心, 我会给阿溯最好的。”
知情识趣的年轻人最讨人喜欢, 崔誉瞥了不远处的女儿一眼:“那行,今晚别走了,留下来陪阿溯吧。”
湛榆朝他行礼:“多谢伯父。”
场面话说尽, 崔誉目光悠长地看向窗外。
他对崔溯突发奇想的同性恋情没有任何兴趣, 他看中的,是湛榆在湛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在意的, 是崔溯能不能借着湛家的东风拿下崔氏这座金山。
在嫡系一脉扬眉吐气,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过浮云。
崔溯眼神蒙着淡淡的轻蔑,走上前来拉着湛榆手腕:“爸爸,没什么事我们先上楼了。”
“去吧。”他点燃雪茄。
赶在烟雾缭绕前, 崔溯踩着高跟鞋带人上了楼梯。
她的房间和她的人一样,冷冷清清, 至洁至简, 没多少人情味。
一声不吭关上门, 崔溯趁着姐姐发愣笑着将人扑倒,语气近乎嗔怪:“姐姐真是耍的一手小聪明,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预订了?有什么话, 你问楼下那个抽烟的,不如来问我。”
“问你,会得到答案吗?”
躺在柔软的大床,乖乖巧巧被人压着,鼻尖萦绕着阿溯身上好闻的冷香。手臂被禁锢着,肌肤相触,明明处在弱势的位置,她笑得仍旧优雅从容。
崔溯扬唇,一身的冷冽褪去,显出这个年纪女孩子应有的娇纵:“你如果诚心诚.意发问,我还是会酌情告诉你的。”
她生得太美,模样太动人,湛榆控制着眼睛不乱看,问:“那第三件事,阿溯还满意我做的吗?”
“满意呀。能在十八岁的年纪和姐姐犯傻、听姐姐表白,我满意的不得了。”
她轻柔地啄了啄湛榆唇角:“这是给你的奖励,喜欢吗?”
“喜欢。”和贪恋的女孩子在床上做这事似乎有点刺激,湛榆忍住旖.旎的念头,并不介意眼里的暗涌波涛被人窥探地一目了然。
直截了当的欲.望,有恃无恐的戏弄。崔溯耳尖泛红,慢吞吞松了手从她身上起来,佯装镇定地看向天花板。
身后,湛榆坐起身忙着抚平衣领的细小折痕:“想好报考哪所学校了吗?”
“想好了。”消化完之前的羞涩,崔溯看了她两眼,笑着抱了她手臂:“第一志愿,就填清大吧。”
“清大?”
胳膊触碰到少女发育良好的柔软,湛榆顿了顿,身子不动声色地挨近她:“都听你的。”
崔溯觉得稀奇:“姐姐凡事都听我的,心里就没有理想的报考学校?都跟着我走了,四年呢,万一后悔了怎么办?”
“不会后悔。”湛榆眉眼弯弯:“我现在的理想,是和阿溯在一起。”
上学嘛,什么时候都能上,毕竟学无止境。可追女朋友,就要一鼓作气。
她动不动满嘴情话,崔溯被她取悦地眉开眼笑。
舍不得打破现在朦朦胧胧的美好情.愫,靠着她肩膀,感受着夏天的风从窗子飘过来,心尖起了一丝一缕的燥.热。
湛榆小心地用余光看她,慢慢握紧她放在腿部的手。
傍晚,金黄色的光芒肆意盛放,一波又一波的蝉鸣为夏季赋予了最原始的元素。
佣人前来请人下楼用饭,崔溯叹息着握着姐姐手腕:“饿了吧?我带你去吃饭。”
和崔誉同桌用饭算不得什么美事。在崔溯眼里,崔誉不仅是讨人厌的烟鬼,还是自诩风流的酒鬼。
陪未来的岳父喝杯酒,很理所应当。
三杯酒下肚,湛榆面色浮现诱.人的红晕,维持着眸色清明,嘴里不紧不慢说着话。
了解她的人都看得出来,她醉了。只是良好的修养时刻绷着最后一根弦,严谨规范着她的行为举止,以至于不在人前失态。
可醉了就是醉了。
崔誉执杯轻晃,在接收到女儿明显的不满后,他笑着将红酒一饮而尽:“不愧是湛老夫人教养出的孩子,很好。”
这话听起来是在夸她,实则在称赞已故的老夫人,湛榆醉蒙蒙咽下那句受之有愧,眨眼就被崔溯搀扶着起身,半边身子倚在她肩膀,一下子找到了最妥帖的依靠。
“菜也吃了,酒也喝了,爸爸,我扶姐姐上楼了。”
她干脆利落离桌,紧抿的唇毫不掩饰内心的烦躁:“这样的事,我希望一次就够了。多了,不说我不高兴,湛家老爷子知道了也不会高兴。”
疼爱的孙女自甘陪酒喝得酩酊大醉,哪怕情有可原,说起来又像什么事呢?
看她真上了心,崔誉不觉恼怒,反而满意地笑了笑:“看得出来,她对你势在必得。湛家上好的肥鱼,叼紧了,别让人跑了。”
崔溯厌恶地闭了眼,再睁开时,她讥讽一笑:“像您当年不择手段地追求妈妈吗?想想就令人作呕。”
喝了酒,情绪失控,崔誉端着酒杯狠狠摔在地上:“没有我,哪来的你?!”
在酒杯崩碎前,崔溯及时掩好了姐姐耳朵,湛榆靠在她怀里醉眼迷离:“阿溯,怎么了?”
崔溯一瞬敛去眼底的愤怒和悲哀,柔声安抚她:“没事,家里的蠢猫打碎了杯子,姐姐,你累了吗?我带你去睡。”
“好……”
醉了的湛榆比平时还要乖巧。她松了口气,挺直脊背,抱着人上了楼。
灯光明亮,偌大的厅堂,仆人吓得噤声。
崔誉沉默地站在那,想起离开多年的妻子,想到多年前小小的孩子在沙滩笑着喊他‘爸爸’,破天荒地感到一阵阵荒凉。
“董事长,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他失魂落魄地看了眼管家,酒劲缓过来,摇摇头,那丁点的脆弱来得快去得快:“不用了,都退下吧。”
“是……”
楼上,女佣将备好的衣物放在桌角,对眼前的一幕不敢多看,匆匆离开。
离开前想着冷冰冰的大小姐对着湛小姐表现出的温柔迁就,不由咋舌:爱情,还真能软化一个人的铁石心肠?
第一次照顾酒醉的人,崔溯拿出了全部的耐心。
见惯了崔誉喝醉酒撒酒疯的样子,再看姐姐,她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姐姐就是醉了,也格外让人省心。
“这么乖,要自己擦脸吗?”她把湿|毛巾递过去。
湛榆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一侧,一身酒味,她不想弄脏阿溯的床,就要起身,被人轻柔地按住肩膀:“没关系的,姐姐怎样,我都不会嫌弃。”
她的话,湛榆听得迷迷糊糊,起身的动作被打断。毛巾擦过脸,意识有了短暂清醒,她看着崔溯,轻轻道了句谢。
“姐姐没必要和我客气。要洗澡吗?”
“嗯。”
“要我伺候姐姐吗?”
湛榆反应慢了半拍,醉意悬在舌尖:“一起洗吗?”
崔溯被她突然的调.戏弄得不知怎么招架,手指点了点她额头:“姐姐是真醉了,还是借醉占我便宜?”
“都有……”湛榆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守在外面,我一会…出来……”
十五分钟后。站在浴室门口,听着里面没了水流动静,崔溯不放心地喊了声:“姐姐?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隔着一道门,里面传来短促闷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崔溯快速输入指纹开了锁。
浴室的门打开,白雾缭绕,湛榆裹着浴袍眉眼娴静地倒在干净的地板,见她没什么事,崔溯笑了笑,重新把人抱起。
“姐姐酒量真是浅,不过我喜欢。”
为她盖好夏凉被,调好房间温度,崔溯放心去沐浴。
躺在床上的湛榆怀里空空,下意识抱了放在一旁的软枕,一声低语:“阿溯……”
清清爽爽地走出来,怕吵到她,崔溯去隔壁房间吹干头发。
等她回来,姐姐还老老实实抱着软枕没松手。躺在她身边,崔溯犯了愁:她想被姐姐抱着睡。
不开心地戳了戳绘着红狐狸的枕头,湛榆拧着眉抱紧,占有欲满满,看得崔溯哭笑不得:“姐姐抱着枕头做什么?抱我呀。”
几次三番想要把枕头从她怀里抽出来,得到的是湛榆一次强过一次的反抗。
她懊恼地跪坐在湛榆身侧:“姐姐醉了,就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吗?你不是最想要我吗?”
“要阿溯……”湛榆眷恋地抱着红狐狸软枕:“想要阿溯……”
而真正的阿溯,被她嫌弃地晾在一旁。
崔溯磨了磨牙,笑得不怀好意:“姐姐,你这样不好,我会吃醋的。”
吃醋的崔大小姐软软地贴过去,唇舌扫过她的耳朵尖:“姐姐,你忘了还有第四件事吗?你怀里抱的是枕头,丢开它,抱我。”
话说完没得到任何反应,她晃了晃湛榆肩膀,像在撒娇:“第四件事呀,你醒醒好不好?”
长夜漫漫,就在她快要失去希望赌气抱着自己睡的时候,湛榆慢慢松开了她怀里的红狐狸,崔溯眼睛一亮,乖乖投怀送抱。
温软的身子,清冽的体香,睡梦中湛榆放松地喟叹一声,彷徨的心有了着落。
“阿溯……阿溯……”
她抱着做梦都想占有的少女,一声声的呓语落在崔溯耳畔,耳朵酥.酥.麻.麻,心尖也酥.酥.麻麻。
梦里,湛榆重回八年前。
爸妈冷漠怨毒的眼神,弟弟挂在唇边的无情嘲弄,画面一闪,爷爷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走,说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但她清楚,这里不是她的家,这个家充满了冰冷绝望,她幻想的家,不该是这样。
那该是怎样呢?
她唇角噙了一丝笑:她幻想的家,要有一个动她心的女主人,模样倾城,身段窈窕,眼睛水灵灵的,蒙着四月天的春雨,一颦一笑,勾起她热烈的疯狂。
感受到揽在腰肢的手慢慢收紧,崔溯有意无意地在她耳边轻哼一声,妖娆且媚:“姐姐,是想我了吗?”
湛榆陷在温柔乡难以醒来,她嘴唇张张合合,细碎的呢喃从唇缝飘出来,崔溯凑过去,那些话如淋漓雨水滴在她心坎,泛起层层涟漪。
“想要阿溯…想和阿溯有个家……想要阿溯……想要一个家……”
不厌其烦地倾诉,声声盘旋,恍若心头执念。
听了许久,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崔溯怜惜地回抱她:“会的,我会满足姐姐的,会陪姐姐把失去的找回来。”
她依恋地在她颈侧落下一吻:“湛榆,你听到了吗?我是你一个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感谢在2020-04-02 18:25:36~2020-04-04 16:1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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