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一出来, 却又有些后悔。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也没以前健壮,他还这么气他,真是不应该。
傅明梓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但是又觉得放不下脸面, 左思右想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回去和老爷子道个歉。
傅明梓这次回去,却没有之前大模大样,而是偷偷摸摸的顺着墙根往老爷子院里走。
去的时候,正好门边守门的小厮正躲在一旁说话,傅明梓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溜进了门, 顺着墙角摸到了书房门口,正要悄悄进去,却正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那混小子,整天就知道气我。”这是靖国公气呼呼的声音。
“明梓年幼,总归年轻气盛些, 父亲不要和他计较, 我待会儿去教训他。”这是傅明松的声音。
傅明梓顿住了,这个时候,傅明松怎么会在书房,明明他离开也没多久啊,这也太凑巧了。
“我还不知道你。”靖国公的声音有一丝戏谑:“你恨不得把那小子捧在手心,还能下得了狠心训他。”
傅明松似乎是有些尴尬, 一时间没有说话。
靖国公笑着打破了沉默:“行了,我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能和一个臭小子计较不成,这小子这狗脾气,算是真的随了我,也就是因为这个,明珠那边的事儿,我是不放心让他知道,若是真的让他知道了全部,我是真的怕他胡来。”
傅明梓听前半句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听到了后半句,就彻底阴了脸,大姐的事情,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屋里的傅明松叹了口气:“当年也是委屈了明珠,让她远嫁不说,还嫁了个那么个东西。”
“这种事我们哪里能控制。”靖国公说起这个语气里也有些烦躁:“谁知道先帝老了老了,突然又想着掺和云安的事儿,黔国公家世世代代都和当地土司联姻,任谁也没想到,会从秀女中指婚。”
说起这个,傅明松语气更生气了:“旁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我们家姑娘,小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行了,别说了。”靖国公突然道:“黔国公因为你当年给那女人下药而恨上了我们家,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看是恨得越深了,明珠那儿先不说,云安的动向你得盯住,免得出了什么篓子,到时候万一来个鱼死网破,大家面上须都不好看。”
傅明松没吱声,但是傅明梓知道,大哥这个时候应该是点头应了。
傅明梓此时已经没了再进去的心情,大哥和老爷子的一番话,让他心情有些复杂,老爷子和大哥口中的下药,他约莫能猜出来一点,他之前也在想,黔国公竟然如此心狠,自己的儿子也能下毒手,如今终于知道,原来他是因为一个宠妾,恨毒了傅家,因此连带着儿子也恨上了。
傅明梓心中忍不住暗暗唾弃黔国公,果真是个废物孬种,也就敢在女人小孩身上找面子,当年靖国公府动手的时候,也没见他出面拦下。
这般想着,却是越发忌惮黔国公了,这人忍了这么多年,这次终于忍不住动手,看起来只怕是忍得有些变态了,而变态的人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你压根不知道他会如何出手。
傅明梓眸色沉沉,对傅明珠入京的事儿,又多了几分凝重。
正在傅明梓胡思乱想的时候,屋里面的靖国公已经说起了别的:“今日早朝真是一波三折啊,谁也没想到,燕王竟然会如此大放厥词,气的皇上都说不出话来。”
“燕王跋扈,如今也被禁足在府上,但是陆尚书,这次只怕难逃一劫。”傅明松说起朝中之事倒是语气平静了许多。
说起这个,靖国公也笑了:“这老东西,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外孙是个棒槌,几句话就激怒了陛下,原本陛下还想看在他这张老脸的份上饶过他,现在只怕是不能了。”
“儿子出宫的时候,听人说德妃娘娘已经在太极殿前脱簪待罪了。”傅明松语气平平。
靖国公笑的越发畅快了:“好,就该是这个结果,这老东西这次果真是要伤筋动骨了,也不知道陛下会撤了他的官职,还是将他下狱。”这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再明显不过。
傅明松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父亲,您好歹收敛着些,毕竟还没有处决下来。”
靖国公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燕王的那些诛心之言一说出口,陆鼎就再没有好下场了,这一点哪个人看不出来。”
傅明松叹了口气,也没反驳。
傅明梓在门外却听得兴致勃勃,果真和傅明梓说的一样,二皇子果真在朝会上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是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竟将皇帝气成了这样,连身在后宫的德妃都连累了。
傅明梓顿了顿,再没有多留,又不动神色的离开了。
一直等到出了书房门,这才松了口气,心中却在一直琢磨如今这两件事,大姐那儿,只能等大姐入京再说,而朝堂上这件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却也能多少从事情的发展中分析出来一些细节,这对日后傅明梓入朝是十分有利的。
这般想着,傅明梓也不回自己院子了,而是直接去了傅明松院子,想着等到他回来了,也好问问他今日大朝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明梓到了傅明松院子,就跟到了自己院子也差不多,底下那些当差的,都知道大爷最宠爱五爷,因此都伺候的妥妥帖帖的,傅明梓也享受的特别心安理得,瘫在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等傅明松回来。
不知等了多久,傅明松总算是回来了,他一进来就看见了坐没坐相的傅明梓,整个人都楞了一下。
“你怎么过来了。”傅明松皱着眉进了屋:“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还不快坐好。”
傅明梓理都不理,直接道:“大哥,今儿早朝是不是挺热闹的,我听说昨晚皇上把陆鼎叫过去训了一顿,还让他跪了一晚上。”
傅明松先是蹙眉,又看向傅明梓:“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傅明梓只是嬉笑:“这您就甭管了,您直接说事儿吧。”
傅明松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又想起了之前父亲对他说的话,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
“陛下原本只是想训斥陆尚书,但是没想到燕王殿下说陆尚书劳苦功高,乃是国之栋梁,陛下这样做是自毁长城,被奸臣蒙蔽,所以要求陛下放了陆尚书,严惩奸臣贼子,就差当面骂陛下是昏君了,陛下气的不轻,直接当场驳斥了燕王,并且禁足了他,然后就退朝了,至于怎么处置陆尚书,倒是没有细说。”傅明松语气平平。
傅明梓皱了皱眉:“看起来陛下还是下不了狠心啊。”要是真的能下得了狠心,就不会匆匆宣布退朝了,而是会当场宣布如何处置陆鼎。
“毕竟也是几十年的老臣了。”傅明松感叹了一句:“陛下还是念旧情的。”
傅明松听了这话忍不住嗤笑,对臣子都念旧情,对自己的儿子却和仇人一样。
“对了,我听父亲说,你和五皇子关系倒是亲密了许多,怎么,五皇子很对你的胃口?”傅明梓状似无意,其实却一直观察者傅明梓的脸色。
傅明梓心知肚明,面上却做出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只轻笑了笑:“是挺对胃口的。”各种方面都对。
傅明松不知道傅明梓这点龌龊心思,思想还是很单纯的,因此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五皇子性情贞静,你要多学学。”
傅明梓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怎么学,在床上学吗?
“对了大哥。”傅明梓突然想起了今天的事儿:“夏家人好像是投了四皇子。”傅明梓把今天夏泽真对周孝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傅明松却看起来并不惊讶:“这些人就喜欢搞这些小动作。”他面色淡定:“你不用管,世家如今已经是秋日黄花,蹦跶不了几日了,就算四皇子真的被他们扶持起来了,只怕四皇子第一个忌惮的也是他们。”
傅明松的思维和傅明梓的不谋而合,世家真得嚣张太多年了,如今终于式微,后面的皇帝是绝不会让他们再一次抖起来的。
“那您觉得五皇子如何?”傅明梓试探着问。
傅明松面色不动,看了一眼傅明梓,眼中平静无波:“不如何,你好好读你的书,别的事情少操心。”
得,看起来家里对五皇子也并未多看好,估计也就是示个好以观后效,还真是谨慎啊,傅明梓心理有了谱。
“我知道了。”傅明梓干脆利落的起身:“大哥,我告辞了。”
傅明松点了点头,看着傅明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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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入了宫,傅明梓就和周孝衍说了老国公的这个办法,周孝衍听了叹了口气,大约明白了傅家的意思,点了点头:“我之前就是这般想的,如今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就只能如此了。”
傅明梓倒是多了个心眼,低声道:“那个汪春来,好对付吗?”
周孝衍看了一眼傅明梓,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汪春来的出身,也没惊讶,点了点头道:“汪春来虽然是父皇的人,但是这个人性情狡诈闻风而动且贪财吝啬,这许多年,他也绝了上升的机会,如今就是个死要钱,若是给够了好处,有些事情上,倒是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就好。”傅明梓笑了笑,如此,送个人进去的事儿就更简单了。
不过他心里也忍不住笑皇帝百密一疏,找人看住婉昭仪,却忘了人都是会变得,让一个奴才永远待在一个不受宠的嫔妃这儿,便是再忠诚,时间久了看不到希望,只怕也会动摇,而这一点动摇,就是他们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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