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三日之后的约定,傅明梓这几日难得沉稳了些许,往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人,突然就一脸苦大仇深思绪万千,不管谁见着都觉得惊悚。
尤其是罗星,总觉得傅明梓憋着什么坏,每日都用他那双冒着精光的小眼睛盯着傅明梓,看他是不是计划着什么。
周孝衍倒是异于常人的平静,仿佛没有察觉到傅明梓的不同,便是傅明梓故意在他面前长吁短叹,他也不置一词。
后来傅明梓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周孝衍这到底是在意自己还是不在意自己啊,若是在意,没理由没看出自己的不同之处,若是不在意,他又事事妥帖,惹得傅明梓心火旺盛。
最后到底还是傅明梓撑不住,这才先开了口:“殿下可知道明日诚郡王府上的宴会?”
周孝衍挑眉:“你这几日就是因为这个忧心吗?”他其实早知道答案,却故意发问,总觉得这几日傅明梓在自己面前长吁短叹的样子,有些可爱。
“可不是。”傅明梓一下子苦了脸:“小臣年纪不小了,家父逼着小臣前往这种宴会,小臣心中着实苦楚难当啊。”傅明梓装作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睛却是盯着周孝衍,想要看看他对这件事是什么反应。
周孝衍平静如水:“原来如此。”
傅明梓这一刻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懊恼多一点。
他其实原本不想在傅明梓面前提起关于亲事的事儿,就像是将脑袋买进地里的鸵鸟一样,好像不提这件事,就无事发生。
但是后来他因为这件事发愁,周孝衍却视而不见,傅明梓就忍不住想试探试探他的反应,看他对自己这样好,是否也怀着和自己同样的心思。
而这个想法,终于在这一刻夭折了,周孝衍,根本就不在乎。
傅明梓像是斗败了的恶犬一般低下了头,神情颓丧。
周孝衍看着他,眼中似是带着隐隐的笑意:“傅卿如何这般难受,难道是不愿成婚?”
“我只愿和我喜欢的人成婚!”傅明梓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孝衍。
他的眼中好像有火烧一般,周孝衍原本想着的调笑他的语句,一下子都说不出口了,是了,他倒是忘了,虽然傅明梓这个人有千般的不好,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委屈他自己的心,前一世的时候,自己看不上他,所以他也就一直没有成婚。
“殿下觉得我太过天真吗?”看着周孝衍怔忪的神色,傅明梓还以为他不认同自己的话,有些委屈的发问。
周孝衍轻笑一声:“不是。”他眼神郑重的看向傅明梓:“傅卿赤子之心,我不及也。”
傅明梓一听是夸自己的话,立刻高兴了起来,心里还有点小羞涩:“其实,其实也没殿下说的这般好,就是,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周孝衍看着他明朗的笑容,清冷的眼中也生出浅浅的笑意。
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野蛮生长,压不跨也打不到,只可惜他上一世遇到了自己,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傅明梓因为第二天还要去诚郡王府参加糟心的宴会,所以这天一下武课,没有回西三所就先出宫了。
周孝衍看着他离开,身侧的魏宝成轻声道:“殿下为何不告诉傅公子,您明日也会过去。”
周孝衍低垂着眼眸,摸了摸自己拇指,轻声道:“明日我去了,自然就知道了,又何必多说。”
魏宝成笑了笑:“殿下说的是。”
“上次傅卿送给我的那个扳指你给我找出来,明日我去诚郡王府要戴。”周孝衍突然道。
魏宝成一惊,抬起头看了周孝衍一眼,此时的周孝衍已经收起了看向拇指的视线,直直看着前方,眼神锋锐。
“是。”魏宝成压下提到了嗓子眼的问话,低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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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郡王作为皇帝的亲侄儿,如今还是很得皇帝的宠信的,再加上他年纪比几位皇子都大,在宗室里这一代中排行老大,性情也温厚,所以几位皇子也很给诚郡王面子,对这位老堂哥十分尊重。
而诚郡王自己,虽然看着老实敦厚,却很有分寸,做人做事都周到,因此这次的宴会,挑的就是休沐日,几位兄弟不管受宠还是无宠,反正人手一封邀请函。
不过太子和二皇子都婉言谢绝了,他们如今的重点都放在了朝堂上,哪里有功夫和诚郡王瞎胡闹。
后面几位皇子,也就只有四皇子和五皇子应了,五皇子以下,年纪太小了,这种场合不太适合。
不过就算如此,诚郡王听了也笑的嘴都咧开了,这样天大的面子,说出去也是好听啊。
可是傅明梓却不知道这个,他这几日光念着到时候若是见了杨家小姐,一定要和她说清楚自己的心思,然后让杨家人自己知难而退最好。
因为怀着这样的心情,这一晚傅明梓也没睡好,一大早还打着瞌睡,就被松烟从被窝里刨了出来。
“我的爷哟,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后院大太太屋里都点上灯了,您可不能再睡了。”
此时屋外的天还黑着,早春的风挂着还是有些冷。
傅明梓一出被窝就打了个哆嗦,回头手一捞,又把被子裹到了身上。
“行了行了,赶紧备水便是了。”傅明梓又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底下的丫鬟端着水进了屋,伺候着傅明梓洗漱干净,又奉上前一晚烘热了的衣裳,伺候着傅明梓穿戴整齐。
等他拾掇好了,大太太文氏那边也派人来问了。
傅明梓一摆手,裹着鹤氅就出了门。
按理来说,如今这个天气倒也不至于穿鹤氅,只是也不知怎么的,今日偏生倒了春寒,一大早的,风冷的刺骨,因此傅明梓院里的丫头,这才翻了大氅出来。
一出门,果然一股冷风吹的人脸疼,傅明梓火气旺,倒也觉得没什么,小厮松烟却冻得够呛,一直边走边跺脚。
等到了二门边,文氏已经出来上了马车,傅明梓赶紧上去请安:“大嫂,明梓来迟了。”
“不妨事,今日天寒,你可穿暖和了?”文氏温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傅明梓笑了笑:“自是穿暖和了。”
“那就走吧。”
傅明梓得了吩咐,便对着马夫一招手,自己则是上了马,一路出了靖国公府的中门,朝着诚郡王府走去。
因为每年诚郡王府上都会开花宴,一年一度的,倒是成了京城社交圈的一件大事,每家都以得到诚郡王府上的请帖为荣。
所以傅明梓一出国公府,再等上了朱雀大道,便陆陆续续看到了其他豪门贵族的车马,都是朝着诚郡王府的方向去的。
看起来这次花宴只怕排场不小,傅明梓暗自嘀咕,那这样的话,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就真的很难了,不过也不用怕,说不定杨家人和自家人还会给他们创造机会呢,傅明梓有些得意的翘了翘嘴角。
等到了诚郡王府门口,傅明梓这才意识到这次花宴的排场不是不小,而是很大,他看着都有点懵逼,这个马车都从诚郡王府门前的街道排到正街上了,这到底是有多少家女儿恨嫁,又有多少家少年郎娶不到老婆啊。
文氏听到动静,也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见人这么多,文氏微微抬眸:“难道是这次会有贵人前来?”文氏到底是一家的主母,关于这种后宅之事,拿捏的真是精准无误。
反是傅明梓有些懵:“贵人?哪个贵人要来?”
文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笑着迎了上来:“来的可是靖国公府的五爷和世子夫人?”
傅明梓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笑的越发灿烂了:“五爷和世子夫人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还请这边走,小的领您进去。”
傅明梓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有些惊讶:“我们不用排队吗?”
那人笑着点头:“贵府上自是不用的,这边请。”
傅明梓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看着这些排队的人都眼生,原来那些有跟脚的人家都走了捷径早早进去了,也就是这些小门小户的,还要在门外面候着。
傅明梓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一听这话,当然跟车夫打了个招呼,跟着那位管事往前走去。
他们这样大喇喇的插队行为,很是惹了许多关注,那些老老实实排队的人,或是行注目礼,或是一脸不忿,或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反正众生百态,傅明梓也见的多了。
唯独走过一家的时候,那马车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为何他们可以插队,我们却偏要等着,也未免太过不公了吧。”
这话一落音,傅明梓的目光就看了过去,马车帘子挡着,他当然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只他听到一阵动静,似乎有人堵住了谁的嘴。
而外面,也因为这个声音陷入了尴尬之中,周围的人都急忙收了好奇的视线,低着头憋着气,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
倒是那位管事十分稳得住,脸上依旧带着笑,还十分客气的对着马车拱了拱手:“好叫小姐知道,咱们府上和靖国公府也是有交情的,我们王妃总念着与世子夫人说话,这才吩咐奴才出来迎接,若是怠慢了,还请客人宽恕。”
这话说的软和,但是这态度可一点都不软和,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虽然我们怠慢了你,但是我们不会改,你们自己调整一下心态。
“管事说笑了。”马车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听着温和可亲,却总是带着一丝慌乱:“小孩子家家口无遮拦胡言乱语,惊扰了诸位,是我们该道歉才是,还望原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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