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时候,我就在这个熟悉感和陌生感混杂起来的校园里面,手腕上缠着一条断掉的红线,受着世界隐隐的排斥。
记忆好像被人挖去一样,只留下一片令人没有实感、让人害怕的空白。
唯一庆幸的是我的常识还没有丢。
我鼓起勇气,尝试着和人打招呼,可是他们都不理我。
……好奇怪啊,为什么不理我呢。
我闷闷不乐地想着。
等到穿着校服的学生们谈笑着穿过我的身体时,我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死掉了,变成了幽灵。
不是没有郁闷的,一醒过来就只记得常识的我忽然发现自己死掉了,常识大半都作废了,而关于自己的一切都不记得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死掉,如果死掉了又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偶有记忆的碎片浮现,但也都只是镜花水月,看似触手可及却一碰即碎。
一切都很糟糕的样子。
我姑且认为自己已经死掉了,已经是个鬼了,但是这迷茫开局的鬼生真的令鬼心情烦躁。
绕着校园走了几圈后,我最终还是没离开这里——不是不能出去,而是就算出去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待在校园这个近似游戏出生点、新手村的地方,至少安全……大概。
依靠着校园中的树,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被捏成一个又一个圆斑,我数了几遍,最后放弃了。
有粉色的兔子路过——我对它们有记忆,校园人称妖精小姐的可爱怪异,本体好像是叫勿怪……但是是谁告诉我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丧丧地看着绕路离开的那只勿怪。
好无聊啊。
好寂寞啊。
人类也好,怪异也罢,虽然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我在这里好孤单啊。
下课铃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
原本的安静很快被喧哗声和脚步声所取代。
我默默起身,准备离开这里,找另一处地方发呆,如果能蹲到和我一样的、性格和善的怪异就好了,也许我可以和它们聊聊天……
“——抓住了!”下课玩乐的小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他弯下腰,双手一合,一只蚂蚱便落入掌中。
小孩露出笑容,好像办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金色的眼睛天真而又澄澈。
我脑中隐隐有刺痛感。
记忆的碎片划过,但又很快便被绞碎,飘落到意识之中。
记忆仍是一片空白,可是诡异地,我对那个孩子有亲近与熟悉之感。
——我生前与他认识吗?
——不知道。
忘记一切的幽灵连提问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本来要走的我因为这点微妙的好感,留在了小孩身边。
我看他抓到蚂蚱后跑到另一个与他面容相似的男孩身边,然后恶趣味地偷偷把蚂蚱丢到了另一个男孩子身上。
“阿普,这是送你的礼物哦。”小孩开心地说。
被称为阿普的男孩子实实在在地因为这场恶作剧受到了惊吓,他慌张地把蚂蚱拍下身,眼看着同样慌得不行的蚂蚱跳远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干什么啊,阿司!”阿普眉头皱起来,愠怒地发问。
明明看上去是生气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阿普给人的感觉雷声大雨点小。
阿司也不怕他,小男孩嘴一撇:“我说了啊,那是礼物——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呢。阿普竟然把我给你的礼物丢掉了!”
阿普:-_-#
……这是倒打一耙吗?
我有些迷茫地围观,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古怪的是,虽然意识到了阿司的顽皮(也可以说是顽劣?),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对他产生恶感。
这种现象的缘由我也不懂,不过这并不妨碍我觉得阿司很有趣。
他本人很有趣,我对他奇妙的观感也很有趣。
无所事事的我决定跟着他。
-
很快,我得知阿司的全名是柚木司,他和柚木普(阿普)是双胞胎兄弟,柚木司是弟弟,柚木普是哥哥——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刚刚柚木普那么好脾气地不去追究了。
柚木司和柚木普都是普通人,他们也和这所学校的其他学生一样看不见我,碰不到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在观察柚木司也看到了校园内的其他幽灵,他们并不欢迎我,也并不友善,我应该是很失落的,但心里却还有习以为常之感——看来活着的时候我也不怎么受欢迎,这点真是挺让鬼无奈的。
其他幽灵虽然不友善,但好像有什么规定束缚它们一样,它们也不会主动攻击我。
很快我发现一件事——它们是显形可以吓唬别人的,也就是说,幽灵是可以让自己被生者看到的——虽然是短时间内。
我努力试了好几天,结果一次都没有成功。
沮丧归沮丧,我还是有好好观察自己和别的幽灵有什么不同的,结果得出的结论令鬼生气——我太弱了。
不知道要怎么变厉害的我最后只能气鼓鼓地把显形丢到一边,也不盯着幽灵们的冷漠视线看它们吓唬人了。
哼。
我不稀罕!
幽灵这边的事情暂且不提,我还发现我待的时间越久,世界对我的排斥感就越强。
我委屈又无奈,只好苦中生乐心想活着的时候我肯定干了什么大事,惊天动地到让世界都排斥我——我面子真是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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