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邵虞忽然记起两个月前发生过的一件事。
甘夏在皇宫里迷了路,结果被晒得中了暑,让自己整整嘲笑了半个月。
她心里气得要死,一直都想找机会一雪前耻。
两个月过去了,骆邵虞以为她早就忘了当初的豪言壮志,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他冲女人抖抖手里的纸,笑着问道:“现在怎么样?团团还会把自己弄丢了吗?”
甘夏心情骤然一松,他压根就没往逃跑那件事上想。
说来也是,那件事全是掳她走的那个太监在背锅。在骆邵虞心里,甘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受害者,又怎么会想到她会画图认路,以便逃出生天呢?
是她太害怕骆邵虞会知道实情,草木皆兵了。
自己不说,洛妃没机会说,骆邵虞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是自己逃跑的。就算他多年之后得知此事,他对自己爱他这件事深信不疑,也不会再怀疑自己忽然对他好的动机。
甘夏捶了他一下:“又嘲笑我。怎么,皇帝陛下希望我被弄丢了呀。”
骆邵虞发现了一个规律,他的称呼随甘夏的心情发生变化。
平常是“骆邵虞”,高兴了就是“夫君”,生气了便成了“皇帝陛下”。
女人娇俏的小模样太过可爱,他没忍住掐了掐她的脸蛋:“那以后朕带着团团时常在宫里逛逛,团团便不会丢了,好不好?”
不,认路了可能丢的更快。
甘夏在心里怼他,嘴上乖巧答应道:“嗯。”
晚膳后,甘夏和骆邵虞腻在一块压马路。
后头跟着一溜太监宫女。
晚霞给天空覆上一层粉纱,微风拂过,气氛正浓。佳人在侧,难免心猿意马。
骆邵虞握着女人的手俯下身,像言情剧男主角那样,双手撑在墙上,结实的臂膀将甘夏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甘夏红着脸推他。
被、被壁咚了。
骆邵虞望着她的眼神含着浓烈的喜欢,呼吸都带着炽热的温度,苏得一塌糊涂。
招架不住招架不住。
甘夏撇开头不看他,莹润的唇珠饱满,红像带着露水的樱桃。
骆邵虞笑着低下头。
甘夏突然躲开男人压下来的唇,滑不溜丢的从男人胳膊下钻出去。
骆邵虞:“???”
甘夏下巴点点不远处,她可没脸在这一堆太监宫女面前行这种苟且之事。
当她不要面子的吗?
骆邵虞看着远处的侍从们脸沉下来:“都退下。”
可怜的侍从们惨遭嫌弃,仓皇行礼退下了。
骆邵虞冲甘夏张开双臂:“现在没人了。”
甘夏笑了一下,环住他的腰,脸轻轻地靠在男人胸膛上。
“你们在干什么?!”
甘夏触电般的推开人,扭头看向声源处,一副典型做贼心虚的模样。
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跟她差不多大:“可算让我给逮着了!你们瞒我瞒的好苦啊!”
骆邵虞脸漆黑如墨:“你来干什么?!”
……
好一幅作奸犯科让正室抓个正着的名场面!
甘夏出身名门,虽然平时里娇纵些,可到底是大家闺秀,这回让人当做偷情抓住,气的眼睛发红,指尖都颤起来。
“骆邵虞!你居然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
而且人家也觉得自己是骆邵虞的正经妻子吗?
这个女孩子她前世从未见过,难不成骆邵虞这厮竟成功地瞒下了两边人?
他对自己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吗?同样的话他也跟另外的女人说过?!
可怜自己悔恨一年为了他,重活一世为了他,满心欢喜地在心里满满装着的全是他!
她赌上一切,到头来,竟成了一个笑话!
想到这,甘夏的眼泪夺眶而出,骆邵虞吓了一跳,慌忙去握她的手。
甘夏用力甩开了,哭吼道:“滚!你别碰我!”
她揪着自己的袖子用力擦眼泪,她不想在这对狗男女面前失态,可眼泪好像擦不干一样,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
她一直都是这样,一点出息也没有,合该被这混蛋玩的团团转。
甘夏索性不擦了,仰着脸看骆邵虞,满脸都是泪。
骆邵虞看着心疼得都要纠起来,可他不敢碰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成了这样一幅局面。
甘夏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一片,她为自己保留最后的尊严,让自己不至于输的太难看:“骆邵虞,我不喜欢你了!我才不会喜欢你呢!你跟她过日子去吧——”
“公主殿下,老奴可追上您了,皇上下令了御花园不能擅闯啊——”老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抬头正对上骆邵虞阴沉地可怕的脸色,吓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啊!!!”
甘夏眨巴眨吧眼睛,公、公主殿下?
少女小心翼翼道:“那个,皇兄......我是不是来错了?”
......皇兄???!!!
*
公主殿下被赶回去了,甘夏趴在床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死活都不肯出来。
这都是什么乌龙啊?!那个女孩子不是骆邵虞的女人而是妹妹,骆邵虞在外头也没有狗,却被自己狠狠骂了一顿。
她记得当时自己让他滚,还说再也不会喜欢他了之类的屁话。
甘夏小心翼翼地偷窥正在拧毛巾的骆邵虞。
他的脸色很糟糕,抿着唇一言不发,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完了完了完了。
他肯定生气了——这不是废话吗?!谁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顿,还被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会不生气呢?
更何况骆邵虞生来便是万人之上,众人诚惶诚恐地巴结还来不及,这样把他糟践在泥里的人,自己恐怕是头一个。
甘夏咬了咬嘴唇,她当时怒火顶了天,冲昏了头脑。但不论如何,都是她错了,她错大发了。
骆邵虞忽然转过身,甘夏赶紧把头扭回去,老老实实地趴在被子里。
自己被挖起来,湿热的毛巾敷着哭肿了的眼眶,热热乎乎的特别舒服。
骆邵虞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给她擦眼睛。
试问这样气到爆炸还耐着性子伺候你的老公哪里找?她居然还凶人家,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人家在外面有狗,实在是罪无可赦、罄竹难书。
甘夏吭吭哧哧地抱住男人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我知道错了,夫君,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骆邵虞在胸口憋着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心里被哄得熨熨贴贴的。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没出息。
骆邵虞叹了一口气,试图将女人的小脑袋推出来。
甘夏扭着头闪躲,拱啊拱地钻在他怀里。
骆邵虞忽然想起甘夏从昏迷中醒来就是这样。
他当时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好好跟她算一账,让她长个记性。但是甘夏伸出嫩乎乎的手指摸他的额头,在他怀里拱啊拱,他一下子就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甘夏向来都骄傲地像只小公鸡一般,向骆邵虞低头认错还是破天荒头一回,她有些别别扭扭的:“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还以为你和她、嗯我以为你对她、就是,跟对我一样,我就很生气,就、那样了。”
女人的解释颠三倒四的,骆邵虞从这些零碎信息中知道了她要表达什么意思,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
这小脾气真是顶了天了,不过还能怎么办,都是他惯出来的。
甘夏从他怀里扬起小脑袋,对着男人抿起来的薄唇亲了亲,带了点讨好意味:“我知道错了,我没有借口,我任打任骂。夫君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任打任骂?
骆邵虞挑眉看着她,默默扬起手。
“轻点啊夫君!”怀里人讨饶道,“打坏了心疼的可还是你。”
骆邵虞绷不住地笑出来,控制着力道,一巴掌拍在女人的翘臀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哎呀!”甘夏委屈巴巴地看着他道,“你怎么还真打呀。”
骆邵虞"啪"地又是一下,甘夏也不说话了。她看出来他是想给她个教训,默默含着泪看他,眼神里全是控诉。
男人便下不去手了,把甘夏捞起来,装模作样审问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甘夏认命道:“不敢了不敢了,夫君您宽宏大量,饶我这一回?”
骆邵虞这才罢休。
甘夏看着颇有些威风的男人松了口气,又撅起嘴。
等哪天他不占理的时候,她也要好好整治整治他。
哭了一顿,又闹了一场,甘夏筋疲力尽地睡下了。骆邵虞看着女人的睡颜,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给她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地转身出了门。
骆邵虞站在殿前的走廊里,又回首看殿里沉沉睡着的人。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现在,这人心里也有他了。
真好。
世间再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了。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降落,不声不响地跪在皇帝跟前,恭敬禀告道:“人已经抓到,是洛妃娘娘,已经擒拿了。”
甘夏一出事,骆邵虞便第一时间让皇宫影卫去查了这件事,以最快速度找到主谋。
洛妃吗?真是不知死活。
骆邵虞眼神一厉,吩咐道:“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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