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 天柱峰
天柱峰因是玄宗最高的山峰, 红红的落日瞧着比寻常还要大一些, 余晖下的晚霞侵染了天空,远远望去仿佛整座山峰都沉静在这片血色的霞光里。
江上智从主殿出来,后面跟着澹台姐弟。他依旧一身月白无纹的长袍,束着一根同色腰带, 衬得身姿越发挺拔修长,冷峻的面容, 清冷的凤目,浑身上下透着冷漠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澹台明夏上前两步, 与他并肩而行,笑道:“我姐弟二人入文宗之事, 要烦劳逐月了,只盼没误了你的事才好。”
江上智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冷淡道:“无妨,既是宗主吩咐, 我自会给你们安排妥当。”
澹台明夏一噎, 这几日相处下来,对他的行事风格也颇为了解, 便笑了笑继续道:“虽是如此,但文宗入学向来严格,你带我二人前去,在外人看来亦是借了你的光彩, 恐怕对你名声有些妨碍,算是我们姐弟欠你一次。”
江上智脚步顿了一下,瞧着身旁这个非要送他人情的女子,突然想起太恒峰上某个向他要人情的家伙,果然,不是每个女子都如她一般厚脸皮。这样一想微微有些出神,直到澹台明夏疑惑的目光望过来,方淡淡道:“这是宗主的吩咐,澹台小姐若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将这份情面记在宗主名下吧。”
澹台明夏沉默了,她哪里是心里过意不去,不过是找个借口,拉近两人关系罢了。见他拒绝的彻底,便也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眸光微闪道:“听闻逐月的太恒峰上住进一名女子,而这名女子正是逐月寻找多年的未婚妻,真是恭喜逐月得偿所愿了。”
江上智神色淡淡,并未承认,亦不否认。他停下脚步,看着前面蜿蜒的小路,道:“澹台小姐,我便送你们到这里了,明日你们径直去文宗便可,我会与司业知会一声。”
澹台明夏未得到回应,有些失落,见他如此说,便拱手笑道:“如此,便烦劳逐月了。”
望着江上智渐渐消失的背影,澹台明英拧着眉道:“这乐正桑果真住到太恒峰上去?那日我们派出的杀手,怕也是被逐月公子给解决掉的,姐,如今我们是不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澹台明夏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太阳,神色晦暗道:“无妨,黑魂楼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无论如何也查不到我们的头上。”
澹台明英道:“但以后要再向乐正桑下手,只怕更麻烦了。”
澹台明夏神色微冷:“玄宗里自是不易,但她总是要出玄宗的。”
澹台明英迟疑道:“姐,若是再出手,只怕会被逐月公子看出端倪来,我观乐正桑回去后亦无异样,只怕当时年少确实记得不多,不如先放她……”
澹台明夏打断他:“你懂什么,乐正桑父母亲人的死皆与我澹台一族有关,我们若不除掉她,影响计划是小,只怕从此以后便多了一个大敌,还是顶着逐月公子未婚妻身份的大敌。”
澹台明英道:“姐姐说的是,明英思虑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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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恒峰的傍晚很是寂静,邱秋沐浴完便在院子里坐在等风把乌发吹干。
头顶上的桃树哗哗作响,枝丫与叶子颤颤巍巍的摇摆,零落的花瓣簌簌落下,沾在她身上,乌发上,衣襟上。
她在花雨里,仰头看着,这桃树又大又高,不知是如何长成的,在她前世的记忆里,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桃树,与这么繁茂的桃花,也不知秋日结的果,是不是也比一般桃树结的要大。
江上智回来便见着怎么一副景象,桃树下的女子乌发素衣,这样仰着脸庞静静的望着,脸上带着点孩子气的童真与稚气,也不知想了些什么。
走到她身边,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邱秋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转头便见立在一旁的江上智,抱怨道:“你走路怎么没个声响。”
江上智却道:“身边站个人都没发觉,这桃树有这般好看?”
邱秋抬头又望了一眼桃树繁茂的枝叶,方笑了笑道:“我在想这棵桃树这般大,结出来的果子也一定很大吧。”
江上智凤目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一言难尽道:“这种雪桃是域外引来的异种,一年四季都是繁花盛开,并不会结果。”
邱秋僵了僵,这江上智说话就不能委婉点吗?她又不是真的想吃,能不能顾忌一下别人的少女心。对这家伙的不解风情她是十分了解了。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而是道:“晚膳已经做好了,等着你回来一起用。”
江上智怔了一下,拧着眉道:“下次不必等我,你先行食用便可。”
邱秋却想不等你怎么见着你,不见着你怎么刷好感度,面上却道:“我一个人吃冷冷清清的,与你一起也热闹些。”
江上智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未说话。
两人前后进了屋子,见着邱秋带着湿气的乌发,江上智缓了缓道:“为何不把乌发弄干?”
邱秋侧头看他,不解道:“已经擦干了呀。”
江上智沉默片刻,方想到邱秋没有元力,并不知晓他说的弄干与她说的擦干并非一回事。上前两步,元力运到掌心内,朝她的乌发轻轻拂过。
邱秋只觉得乌发上传来一阵热意,待见江上智收回手,本来还有些许湿润的乌发已经彻底干燥了。这是什么技能,比吹风机还要好用,让她这种乌发又长,又爱沐浴的人真是太羡慕了。
见邱秋眼睛亮亮的望着自己,江上智轻咳一声,道:“不过是元力的简单运用罢了,你那两个侍女也会。”
邱秋却是愣了愣,紫薇翠薇两人竟然也会,却从未在她面前使过,怪不得在摇光城时,她总觉得她们沐浴完后乌发干得非常快。还有那夜给自己擦拭头发的南寻殷,他还认认真真擦拭了半响,王八蛋,果然是在折磨自己。
两人分别落座后,小青给两人添上饭。
今日的菜色也很丰盛,荤素都有,还有一道她最爱吃的酿茄子。邱秋自到太恒峰后,便发现小青的手艺是相当的好,每次吃都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这道酿茄子也确实不辜负她的期待。
夹一口放入口中,茄子酥软,肉馅入味,好吃得邱秋眼睛都眯起来,一脸愉悦的样子。
江上智的筷子顿了顿,亦夹了一口放入嘴中,并未发现与往常有何不同。见她实在爱吃,便将白瓷盘推了推,放到她面前。
邱秋被这体贴的一推惊住,差点噎着,万年铁树也会开花啊,这江上智是转性了吗,直男变暖男了,这真是太吓人了。
江上智见邱秋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自己,拧着眉道:“你看我做什么,能看饱肚子么?“
邱秋舒了一口气,还是那个熟悉的江上智
这一顿饭吃完后,邱秋瞄了一眼江上智,想着是不是约他散个步,增进一下感情。
却见对方放下碗筷径直去了书房
邱秋:“……”
***
翌日,杜奇峰与明轩一大早便来太恒峰寻邱秋。
将两人迎进外厅,小青下山采办去了,是小红上的茶。小红看着与小青年纪相仿,面容清秀,爱穿一身红衣,邱秋都有些怀疑,他们的名字是否就是以他们的穿衣习惯取的。
见着邱秋,两人起身行礼道:“拜见先生。”
邱秋笑道:“不必多礼,既不在商门内,不用这么多礼节。”
明轩道:“礼不可废,一日是先生便终生是先生,无论在何地,都该如此。”
邱秋知晓这个明轩很崇敬她,又是个很守礼的君子,便也没再多说,而是道:“你们二人前来是为何事?”
杜奇峰从袖中掏出一个册子,递给邱秋道:“这是先生交代我们安排的课程,已和赵监丞确认过。”
邱秋接过,打开看了看,她虽是新录学子的督导,但要教的学子却不止是新录学子,往届学子都有涉及。且她发现,这课程安排与大学的公开课有些相似,都是在文宗最大的几间学堂里,只要是文宗之内有兴趣的学子都可来旁听。而最新的一堂课便在明日。
明轩见邱秋看得差不离,便从袖中也掏出一个册子递给她:“这是先生要的新录学子的花名册,所有学子皆记录在内。”
邱秋接过放在一旁,对二人笑道:“你们二人做得很好,辛苦二位了。”
明轩脸微微红,一本正经的道:“先生有事,弟子效其劳,本是天经地义的事,谈何辛苦。”
杜奇峰圆圆的脸拉开一个笑容道:“不辛苦,不辛苦,为先生效劳,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他说着语气一转道:“只是我有几个友人,亦是非常崇敬先生,听我是先生弟子,便托我来问,不知先生可否为他们写些鼓励之语,若得先生墨宝,他们定是会十分开心。”
邱秋想起自己那笔字,虽不难看,但也仅仅是不难看,哪里能拿来当墨宝,便委婉拒绝道:“我的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哪里能给别人当墨宝,这字便算了吧。”
杜奇峰犹不死心道:“先生过谦了,亦不必多写其它的,只写个名字也好。”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叠纸笺来,这叠纸笺实在漂亮,颜色鲜艳,花纹精致。
杜奇峰又是祈求又是装可怜的讲了半晌,邱秋扭不过,只得在这纸些纸笺上写上乐正桑的名字。
杜奇峰接过邱秋写好的纸笺,满面笑容,眉梢眼角的喜意藏都藏不住,圆圆的脸都快皱成一团。
明轩开始并不喜欢杜奇峰麻烦先生,如今见着邱秋的墨宝,亦是红着脸,双眼发光的讨要一张纸笺,邱秋自然不会拒绝,将一张写好的纸笺递给他。
两人都得了自己喜爱的东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们走后,邱秋也开始准备明日的课程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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