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握着手机微微出神。他刚才一开机，便看到一条提示短信："大和银行提示您，您尾号为XXXX的借记卡在东京都发生一笔支出……"
旁边一人擦着汗伸头过来看了一眼，问：“卡被盗刷了？”
手冢收起手机，“没事。”开始整理网球包。
这是一张以樱花为背景图案的卡片，背面被人用铅笔写了一串密码，赵空一直贴身藏着，这次是他头一回拿出来用。
训练营按天计费，一天两万，先交三天的押金，也就是六万。
赵空刷卡的时候，心跳得厉害。
早之前他在唐人街就听说过可以转经泰国进入国境。所以拿到这张卡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那家扬州炒饭的老板联系上了“蛇头”，“蛇头”跟他报了一个价，不多不少就是这张卡里的数额。
那一刻，他快高兴地飞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当即付款。他刚刚打过第一轮选拔赛，NEC的路子没有断，还能继续往下走；而且，他还真的有点怀疑那目光猥琐的"蛇头"能否遵守约定把他送回国——途经泰国可以，但是他可不想被长期滞留在泰国某旅游热区。
更何况，一路打到现在，血液里对网球的那份爱，似乎又燃烧起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一个将那个数字输了进去。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他选择了更艰难的那一条。
付完款后，赵空领到了一张单子，正面是他的宿舍和营号，反面则是一份排得满当的训练日程表，赵空捡着能认识的汉字粗粗一看，发现训练内容非常基础，都是入门级的挥拍和步法训练。这张训练表只排到第二天，第三天全天对应的那一大格里只有两个汉字——"试合"。
用脚趾头也能猜出这二字就是“比赛”的意思。
赵空住过不少训练营，有普通的，也有高级的，基本格局都差不多。没费事就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推开门一看是六人间，高低床那种。
宿舍里他第一个到，于是选了个下铺，把自己的东西放了上去。
很快，整个楼栋渐渐喧闹起来，少年们的说话跑动声在楼道里从折射进来。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说的都是日语，赵空几乎有一种时空穿梭回到了高中宿舍的错觉。
不一会儿，室友们也都陆陆续续到了，他一个都不认识。上次他参加的网赛只是区一级的初中赛事，而这次是面向整个东京都的十六岁以下少年选拔，有许多周边市郡学校的人跑来参加。
处在陌生环境，大家都比较拘谨，况且三天后还有一场淘汰赛等着，各自也没有什么交流寒暄，更有两个勤快的，从包里拿出球拍直接就去训练场了，硬是让赵空准备一上午的日语情景对话没有发挥出来。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
“米那丧，孔丽挤娃，娃打西娃樱下雪空。”（大家好，我叫樱下雪空）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然后大家一起比赛鞠躬……
结果，这情景，怎么和他预期的不太一样？
接下来的一天半里，赵空卯足干劲地吃饭和练习，虽然都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动作，但对于这个身体来讲正合适。有人曾说过：在挥拍一千次以前，别说你掌握了这个动作。赵空深以为然。
在每一次的挥拍中，去感受它划破空气的力感，最终借由肌肉的拉扯反馈到大脑中，将发力的顺序和要点刻在这具身体的骨血里。等到时在场上，这些单调的训练会让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恰当的防守和攻击。
A组在营地的另外一侧训练，赵空中途上厕所时遛过去瞄了几眼，也是基础动作训练，但是这些少年们所展现出来的基本功相当扎实，着实震撼了他一把。
第三天，晨曦微露，薄雾萦绕在不远处的山头，清冷而湿润的空气环绕周围。中心体育场的大屏幕上面播放着比赛分组名单。赵空哆哆嗦嗦地在一个短袖大块头男生后面一边躲风，一边踮脚看。他努力让自己的骨骼肌停止颤栗——但是，山上的早晨实在是太冷了，呼吸之间还能看到白气。
赵空被分在7号球场，对手的名字很陌生——不二裕太。他抱着球拍一路抖到自己的比赛场地。场上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检查赛场设施。
球场外面的拦网上挂着一块小板，板上贴着在这个球场上比赛的球员和裁判员名单。他被排在第二场，一共有六场。如果第一场打得快的话，估计四十分钟后就能轮到他了。
赵空一边原地跑步造热，一边看这份名单。这份表单上除了球员名字还有营号，像樱下雪空的营号就是2115，首数字“2”代表他是B组成员，115则是他的序号。而他的对手“不二裕太”的营号则是1115，也就是A组115号。不止他们一组是这样，其他五组也是如此。这就很有意思了，如果这序号训练营不是随便排的话，那么有可能是按照一定规律来定的。
难道真是训练营对他们的实力排名？赵空心想，因为像这样一家能够组织起全国性选拔训练的机构，手里肯定有一个数据库记录全国青少年选手的资料，包括选手的惯用技能、身体素质以及各类正式比赛的参赛率、胜负比等等。这个数据库里包含的信息之详实，足够让它对球员实力量化排名，并以此指导后续的比赛的安排。
赵空感兴趣的是：如果前面的猜测没错的话，那训练营制定的这个比赛安排，并没有完全保护种子选手，因为A组第一的对手是B组第一，虽然是矮子里拔的将军，但比赛场上风云莫测，没准就被打下去了。
这是它给A组设置的一个障碍，同时也是给B组留下的一道小小的活命口子。
赵空突然就很想去看看那场AB组的“巅峰对决”，他想知道训练营认定的第一到底有多高的实力。
他绕着球场拦网一边小跑一边查看各个小木板上张贴的名单。扫了两张后，他就发现一个明显的规律：序号越靠前，比赛场次越靠后--也就是说他想看的那场肯定在下午了，于是脚步也慢了下来。
这时，他听到几声喝彩从不远处传来，扭头一看，七八个少年正在站在球场对面，观看一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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