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枫上前想要拿起骰子, 却被吴小梦拦住了。
“你一定要小心些。”吴小梦有点不放心地道“毁不掉也没关系, 这个公寓里的物品都会刷新, 上一批住户也没能彻底破坏它。但你一定要拿稳了, 别让它掉在地上, 要是它滚到别的数字,禁忌会增多的。”
“我知道。”
余幼枫一口应下,用手握住了鸡蛋大小的骰子。
比普通骰子大十几倍的尺寸,让1100每个数字都刻得很清晰。
在握住骰子的一刹那, 噩梦因子的刺激使他本能地画了一个“灵感屏障”, 困住了这个骰子。
当“禁忌之骰”被困住的那刻,它对记忆的影响隔绝,众人很快便都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好像正在宿舍里睡觉来着”吴小梦惊叫出声“原来我是睡着之后被抓到这所公寓来的。”
谭文柏也跟着表态, 门外田金枝和孟嘉小声对话,她们也恢复了记忆。
余幼枫想起了他在参加期中考试, 立时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多亏这半个多月的练习,也多亏了索菲亚助教的提醒, 他白天黑夜、现实梦境都在不断练习“灵感屏障”,最后都练出了条件反射,才能在接触“禁忌之骰”的瞬间立即困住它。
余幼枫一边维持着“灵感屏障”,一边向内注入灵感摧毁骰子。
另一头, 金宇哲担心骰子转移, 便在余幼枫身边制造了一个大号的“灵感屏障”, 把他和骰子一起包裹住了。
骰子的一百个面逐一剥落, 它光鲜亮丽的外壳褪色消解, 从鸡蛋大小慢慢缩水,变成了只有蚕豆大小。
吴小梦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
她看不见“灵感屏障”,从她的视角来看,这名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只是用手握住了骰子,骰子就自动缩水变小了。
数秒后,余幼枫松开了手,骰子的最后一点残渣燃烧殆尽。
以它为基础构建的公寓大楼摇摇欲坠,包括公寓天空悬挂着的虚假太阳,也逐渐黯淡下来。
“骰子就这样没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吴小梦刚说完,便看见公寓边缘的砖头轰然垮落,无比惊恐地大喊道“楼要塌了,快跑孟嘉,赶紧往楼底跑”
说着,她也不管别人,一溜烟就跑出了门。
谭文柏知道这点时间跑不下去,干脆站在原地没动,冷静地看着两人道“当初看到尸体的时候我就有点怀疑,包括我,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恐惧,但你们俩就像是见惯了一样,好像一点也不怕。你们是政府的工作人员吗楼要塌了,你们是不是有离开的方法”
“谭先生,这只是个噩梦。”余幼枫回答道“你什么都不用做,一会儿你就能从梦中醒来。”
“梦吗难怪。不过这个梦无比真实,恐怕不像普通的噩梦那样简单”谭文柏仿佛悟到了什么,十分社会人的道“需要我保密吗如果要签订什么条款我配合,我理解你们的工作。”
“不用,你醒来后很快会忘记这件事。”余幼枫发现他好像误解了什么事,也没解释,他自己都搞不清学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自然无从说明。
梦魇胚胎销毁完毕,金宇哲很相信余幼枫的处理,直接退出噩梦交卷去了。
余幼枫逗留了片刻,细心确认没有残留的梦魇胚胎,便也退出胚胎噩梦,回归了现实考场
大楼垮塌,谭文柏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依稀记得什么东西,想努力记住,可他仔细一回忆,反而忘得更快了。
谭文柏睡得有些头痛,心想忘记的都不是重要的事,干脆不去想。
他坐起来打开手机,看备忘录记起过两天是母亲的生日。
他人在外地,不方便回家,本想过年的时候再回去看望父母。
不知怎地,醒来后他突然有了一种迫切的回家渴望。
他想了想,在工作软件上编辑请假,并准备明天去公司跟经理说一声。
工作固然重要,然而亲人显然更重要。
提交了假条,谭文柏又躺回枕头,不一会儿又沉入了新的梦境之中。
孟嘉骤然醒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下意识抚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脸颊,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梦见自己在一所遭了地震的公寓里,拼命往下跑,可她跑了一半公寓就拦腰折断。高空陨落的大块碎石击中了她的脑袋,让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谁知这个是梦,还好,还好
孟嘉一声不吭地干躺着,在她床底下,吴小梦捂着小腹忽地挺身。
她赶紧去摸铺在身子底下的床褥,发现它们还是干燥的,才松了口气。
“怎么梦见尿床了”
她嘟囔着想去厕所,可她看到夜色深沉,打心底升起了未知的恐惧。
吴小梦小腹越发紧绷,她知道如果不去,她今晚是别想睡觉了。
吴小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鼓起勇气小跑进卫生间,以最快的速度上完厕所,一溜烟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小跑到自己的床铺前,脚背一倾甩掉两只拖鞋。
吴小梦坐着拉起了被子,可她顿了一下,又赤着脚捡起拖鞋,端端正正地并起俩鞋,让它的鞋尖冲向门口。
做完这件事,她才重新爬回去,为自己突来的迷信哭笑不得。
田金枝逐渐醒转,她摸索着枕头边的手机,发现没电了,干脆爬了起来,走到书桌前,随便找了一只中性笔,扯起一张还算干净的纸奋笔疾书。
“困不能懒,赶快记,难得梦见这么好的素材,一定要在忘掉前赶紧记下来。”
田金枝朦胧记得这是一个恐怖的梦,她最近一直在头疼接下来该写什么,这个梦给了她灵感,她顿时有了下一份稿件的主意。
梦的具体内容模糊不清,她干脆趁着文思泉涌之时,根据脑补的梦境情节,胡编乱蒙写了一份大纲,构成了一个恐怖故事的构架。
写完最后一个字,田金枝的睡意彻底打消。
她给自己泡了杯咖啡,佝偻着腰继续奋笔疾书,开始按大纲写故事的第一章。
灵感是很可贵的东西,趁有灵感,能写多少写多少。不然等到明天醒来,她可能就失去这种激情了,必须要多存点稿才行。
更早一点的时间,刘格林和崔甜甜在双人床上同时醒来。
两人早已蹬掉了被子,这会儿冷的瑟瑟发抖,又从床底把被子拖了回来。
“老公,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崔甜甜捂着冻出的鸡皮疙瘩道“我梦见咱俩被灯光烤化了,还梦见死了好多人,真的吓死我了”
“老婆别怕,我一直在呢。”其实刘格林也有点发毛,因为他好像也做了同样的梦。
刘格林拥着崔甜甜,望着她姣好的脸蛋,头脑一热道“老婆明天我们去领证好吗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想给你一个家。”
崔甜甜心头一动,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我们明天就去,不过明早咱得先通知父母,不然绕过他们偷偷领证,他们会生气的”
再早一些。
老式居民楼。
路翠最先苏醒。
她梦见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很黑很逼仄的地方,动弹不得,不过没遭多少罪,就失去了意识。
路翠挪着松垮的胳膊,拍了拍脑门,转瞬就把梦里的事忘了。
这是她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她转过头,看见开完夜车睡得很沉,向来雷打不动的丈夫竟被梦魇着了,在旁边闷头哭。
“老杨,醒醒,你梦见什么了你梦见咱爸咱妈了”
杨柏被她几下推醒,整个人愣住了,嘴里的呼噜落了半个音。
他感到眼角湿漉漉的,随手抹了把,发现一片湿润。
他用粗大的手掌胡乱抹了把脸,很是摸不着头脑“咋了你干嘛推我。”
“老杨,你刚才做啥梦了,咋一个劲哭”路翠问。
“”杨柏模糊记得是她们娘俩死掉了,他才一个劲哭,顿时老脸一红,故作不耐烦道“问这个做啥,应该是梦见俩老人了,我寻思好久没去看过他们,过段时间我得去一次。”
“行。”
夫妻两人谈话的时候,杨涵蕊抱着枕头冲了过来,怯怯地道“妈,你没事吧”
“你胡说什么我能有什么事”路翠道。
“我梦见你死了,有点害怕,妈,你能不能跟我一起睡啊”
“好,我陪你睡,明天你还得上学,你别胡思乱想,梦都是假的。”路翠说着推开被子,和杨涵蕊一起去了另一个卧室。
短短的对话,让杨柏感觉空落落的心充实了起来。
他抓了抓半白的头,打了个响亮的哈欠。
开夜车很消耗精力,杨柏疲惫不已。他浑然忘却了梦里的遭遇,又翻身睡了过去
考场。
余幼枫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考卷,由衷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和有一分可怜的钻戒不同,骰子死的一点也不冤。
“禁忌之骰”简直是屠楼杀手,放任它成长下去,它能屠光一栋栋楼里面的居民。
无论是宿舍楼,居民楼,办公楼一百条禁忌,足够它把任何一栋楼里的人都给整死。
而且,这个骰子有较强的自我管理能力,不用别人理,也能自己投掷自己。
更糟糕的是,它还有灵动的意识。
余幼枫现在彻底明白,为什么每晚都会有人刚巧触发禁忌。
这个骰子可以自己管理自己,它每天都耐心等待,根据住户们的实际情况决定自己今天投什么数,当然能精准死人。
这样既满足了演化规则的需求,又能从活着的住户身上吸取恐惧,可谓是一举两得。如此聪明的骰子,自然断不可留。
余幼枫浏览完文字,起身交了卷。
他离开考场,向前面的金宇哲打了声招呼,一起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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