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宿楼点点头, 拎起包袱跟在熊寿的后面。
“这里不是随意的地方,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一点不检点的行为,那里。”熊寿指指大堂上摆放着的宽重木板:“不出五下就能打烂你这小身板。”
“是。”宿楼假装唯诺, 收回自己的视线不再观察府衙的地形。
这个熊寿, 跟那些草包捕快不一样,明显冷静沉着而且眼力极佳。
宿楼没有亲眼见到熊寿抓走皮休时狼狈和慌张的场面,如果看见了, 现在他就已经可以锁定凶手了。
“府衙房间有限,仵作照例只能分到一间小厢房。”熊寿带着三个人兜兜转转,穿过了许多过于华丽的假山池塘庭院楼阁后, 才终于到了偏门角落里的一排不起眼的小木房。
“这里是衙差的住所,仵作本不应该住在这里。”熊寿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从里面挑出一把打开门上的锁, “县令大人希望你们能尽快验尸,查明杀害张太守的凶手,故而破例让你们住在这里。”
房间里的设备都很齐全,甚至有些超出宿楼的想象了。没有霉味,通风和采光都很良好,甚至还有一个小书桌, 桌上放的笔墨纸砚虽然不是什么名品,但使用起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谢大人好意。”宿楼和秋生行礼道。
“好了。你们两个人舟车劳顿从平城过来,想想必也有些劳累了。”熊寿并不会跟别人套近乎, 同时也很厌恶想要刻意讨好他的人。
“我的房间就在旁边,有事可以找我。没什么事的话收拾完,明日我就带你们去城牢的小义庄。”
从进府衙的一刻开始, 宿楼和秋生就只见到了三个人,分别是县令,捕头熊寿以及县令身边的书记官。门口的两个小捕快暂且不论,不是什么要紧的角色,也没什么脑子。
宿楼先一步进入房间,关上门之后,就看见坐在床上的秋生脸都要憋红了。
宿楼失笑,扯了扯他的脸问:“怎么不说话。”
得到宿楼的赦令后秋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张开嘴猛吸一口气,话像连珠豆一样往外崩:“憋死我了!为什么要让我演一个哑巴!”
这次潜入的地方非同小可,稍有差池就可能惹上麻烦。宿楼能相信自己,可是却不相信秋生这张嘴,所以给他伪造了一个“哑巴徒弟”的人身份。
“这里人多眼杂,不能犯错。”宿楼也有些愧疚。平常这么机灵活泼的一个人,自从跟他进了府衙之后就一直紧闭着嘴一句话也没说,恐怕真的是憋坏了。
但愧疚是愧疚,现实是现实。
“来叫声‘师父’听听。”这才是宿楼的终极目的。那些愧疚在宿楼眼里,还比不上秋生红着脸叫他一声“师父”的一点。
兰质为你点赞。
“不叫。”秋生十分有骨气,在这件事上绝对不会妥协。他的师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将他养育长大的兰质。
“唉。”宿楼故作姿态,耸耸肩没有再逼迫秋生。
没事,来日方长,到时候我想让你叫什么你就得叫什么。终于,宿楼心中邪恶一方的小人彻底占据了上风,不断挥舞着小皮鞭给宿楼灌输不健康的思想。
“言归正传,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宿楼点燃了房间里的油灯,又在熏香炉里扔了一块保险子出品的香。
“嗯……”秋生思考起来,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这里有点太奢华了,但我也没有见过其他府衙内里是什么样子。”
“张段明任登临城太守十余年之久,一直以廉洁著称,朝廷还特地赏赐了一块牌匾下来,赞扬他的功绩。”
“你知道吗?不过在前朝还是现在,像地方太守这样的四品官员,俸禄一年两千石,还要养活一整个府衙的运作和修理,包括人情往来,是远远不够的。”
“那这些亭台楼阁,是皇帝修的吗?”
宿楼笑着摇摇头:“俗话说,‘天高皇帝远’,像登临城这样的地方,刺史一年来巡查一次都已经是难得,更别说皇帝了。这种地方,只要不是边塞,皇帝是不会放在心里的。”
“但是你说了,皇帝给他赠了一块牌匾?”秋生不解。既然皇帝不在意这里,那又为什么要特意给张段明送一块牌匾来嘉奖他的功绩?
“因为那一年全国上下都闹了蝗灾,唯独登临城没事,甚至还上缴了多一倍的粮食给朝廷用作赈灾。”
“他是怎么做到的!”秋生惊讶。他虽然一直成长在剑阁,但对外面的事也是有耳闻的。蝗灾时他还小,但是他记得师父从后山拉了好几车的粮食,派人送到了皇宫里。
“无,人,知。”宿楼竖起手指在秋生面前晃了两下,看着秋生像猫一样,眼睛跟着自己带的手指来回摇摆,不由地笑出了声。
“朝廷派人来登临城学习方法,可都是无功而返。登临城也有蝗灾,但却没有人饿死。”
“难道说登临城的蝗虫不吃庄稼?”
“怎么可能呢?”
“不过正是登临城送过去的粮食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皇帝都必须要有所表示,不然会寒了大臣的心。”
“不对劲。”这样的解释实在是太过牵强了,根本不能说服秋生。
“张段明在登临城里口碑不错,但仅止于中规中矩,甚至还没有皮休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高。”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好官,他治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断不会被一个商人抢了风头。”
“这又是为什么?”秋生突然觉得自己的知识浅薄,有些崇拜什么都知道的宿楼。剑阁虽然有庞大的情报网,但也仅限于零碎的情报。有需要时才将它们整合起来,不需要时就分门别类地存着。
“因为征兵。”
“征兵?”
“皆虑和邰横,你还记得他们为什么被驱逐出了登临城吗?”
“好像是,官府觉得他们败坏了风气?”秋生努力地回想起当日的情景。
“不止。”宿楼走到书桌旁边,取下笔架上的一支毛笔开始在纸上笔走龙蛇。
“皆虑跟我报告过,登临城的府兵曾经半夜上门抓人,用的就是劳役征兵的理由。”
宿楼稍稍吹干墨迹,将宣纸一抖,展开在秋生的面前。
“这是登临城的地图,下面是登临城的人口,你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吗?”
“嗯……”秋生快把脸贴在宣纸上了,仔细地辨认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方格,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宿楼揉了揉登临城的脑袋:“也不怪你不知道,这样,我再给你画一下王城一部分的地图。”
“你居然有王城的地图?!”秋生一下子弹坐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宿楼。
王城地图是他的师父兰质在十几年前没日没夜绘制出来的。因为那时候秋生还小,兰质又十分喜欢秋生这个团子暖手宝,所以绘制地图的时候也要抱着秋生一起,害得秋生根本就睡不足。
地图绘制好了之后就送进了王宫,可以说仅此一份,别人不可能再有。
秋生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平时那么讨厌王宫里的那位,但是他明显能感觉到,皇帝总是在暗地里为风雨剑阁保驾护航,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皇帝当自家人看。
现在自家人的卧室被人给偷光了,怎么能让秋生不惊讶?
“不要小看了魔教。”话间,王城一角的地图宿楼也画完了。
“现在对比这两张图,你看出了什么?”
“人?”秋生迟疑地答道。登临城的人口看着很正常,可城池面积却十分广阔,如果平均下来,一户竟然只有两个人。
而王城这一角虽然看起来人少,但是面积也很少,平均下来,每一户里至少有四个人。
“为什么登临城人口这么少?”秋生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症结。
“张太守每年都要劳役征兵,但是被征走的人却不知去向。”
“那他们的家人也应该察觉到才对?”就像自己的师兄,再怎么讨厌,也还是偷偷来看了他一眼。
“问题就在这里。”宿楼将两张宣纸扔进烧得正旺的熏香炉中,“他们的家里人每个月都会收到一些碎银子,和一封报平安的家书。”
“那不是没有什么问题吗?”
“先前我也以为没有什么问题,直到今天。”宿楼指指窗外,“这样的规格,不是两千石能做出来的。”
“府衙的门楼很高,刚好遮挡住了里面的样子。谁都不知道,张太守居然住在这样一个华贵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他贪污了?可他从哪里拿这些钱呢?如果加重农税的话,百姓一定会发现的。”
“所以问题还是回到了这些‘失踪’的人身上。”宿楼沉思。
张太守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杀,唯一一个有疑点的地方就是他在昨天晚上见了皮休一面。皮休是他魔教的人,这件事只有销金窟楼主知道,或许释怀仁也知道。
他们中的一个,或者两方,都跟张段明脱不了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小剧场:
秋生最近有些无聊,正巧看见网页上一个新出的游戏的广告,抱着玩玩看的态度,下载了游戏。
秋生喜欢漂漂亮亮的妹子,自然希望游戏里的自己也是可可爱爱的,于是他选择了女性角色,捏了一张漂漂亮亮的脸进入游戏。没想到刚刚出新手村,就收到了一条好友信息。
“苏木娄向您发送了好友请求,是否接受?”
(这次小剧场是个连续剧)感谢在2020-02-26 21:50:48~2020-02-28 17:5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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