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回去后便一直待在客栈中, 一连两日,她都躺在床榻上不出门,倒不是她借口推脱不见人,而是她当真病了,自那日回来起,她便一直咳嗽不止, 整个人也忽冷忽热的, 浑身无力。
“姑娘,该喝药了。”
苏澜低沉间听见了有说话声,她懒懒地睁开眼,“拿走吧, 方才不是喝过了, 怎的又要喝?”
拂冬将苏澜身子扶起,“这是晋王特意命人送来治风寒的药,听人说, 只需喝个一日身子便能好起来了。”
苏澜靠在拂冬身上,手都无力抬起, 借着她的手将药一饮而尽。
“姑娘吃颗蜜饯儿吧。”
苏澜偏过头,“不必。”她重新躺下,强行将那股药味儿压下,“你出去吧, 我想睡一会儿。”
“是。”拂冬替苏澜重新掖好布衾,端着碗走了出去。
房中一下子沉静下来,苏澜睁开眼, 声音沙哑,“晋王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来我这儿可都不走正门了。”
李承珺从窗口一跃而入,随之将窗合上,“看样子本王那药也是白费了,瞧着苏五姑娘这般,哪里是个病恹之人。”
苏澜轻哼了一声,将头埋进被中,“晋王若是要挖苦我,不如改日吧。”她如今真是没有一点要与他斗嘴的兴致。
“明日是射猎的最后一日。”
苏澜一顿,明日是最后一日不错,可那又如何,“晋王想说什么便直说吧。”
“李驿昀该有所动作了。”
苏澜突然坐起身,她探出头去看着李承珺,“晋王何意?前两日李驿昀不是已在蚕沙山炼药了吗?那日他失败了?”
李承珺倚在窗口,“你当真以为他千里迢迢来了洛城,只是为了炼长生不老药?”
“难道不是吗?”苏澜脸色苍白,眉间结着阴郁的气息。
“自然不是,想炼长生药的是皇帝,李驿昀不过是借此将皇帝一并带来洛城,以掩饰自己的目的罢了。”
“那他想做什么?”
李承珺并未回应,往苏澜的床榻旁走来,“李驿昀早已知晓我在监视他,如此一来,那日他定是会亲自来拖住我,我抽不开身。”
苏澜自然察觉到了,李承珺说话并未带上“本王”二字,她了解他,这种时候,八成都是李承珺在服软求人,可他又抹不开面子说个“求”字。
苏澜暗暗得意了一番,她冷哼了一声,“那晋王今日来找我,是希望让我去查探一二?”
“正是。”
苏澜暗笑,可表面装作被他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到了,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晋王手下这么多人,还能缺了我一个?晋王没瞧见吗,我如今身子不好,连下床都难,哪里还能出门,更别说查探了。”
“所以我今日命人给苏五姑娘送来了上好的风寒药,这是我的私药,喝两贴就能除寒气,到夜里时苏五姑娘应当可以下地了。”
若非身旁无物,苏澜真想将他的脸砸得稀巴烂,她就说呢,李承珺怎么会这么好心给她送药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既然晋王让民女去,可总不能不说是何事吧。”李承珺就是吃准了她不会放过李驿昀的一点秘密,这才肆无忌惮地使唤她。
“李驿昀到时会秘密派人前往蚕沙山,你跟着他们的人便是。”李承珺从怀里出去一卷羊皮,丢给了苏澜,“东西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在李驿昀的人手上,能不能拿到就看你本事了。”
苏澜将东西展开,看到卷中描绘之时,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藏宝图?”
“可以说是,但也并不完全是。”李承珺只是扫了她手中的羊皮卷一眼,“听说是她留下的,几年前,她搜罗了不少前朝贵胄之墓的陪葬品,将其都藏在了这里,用于军队所需。”
“不可能!”苏澜想也没想就否定了他,竟然说她留下了一处宝藏?还是以不干净的手段得来的?
她若是有这本事,当初也不会那么狼狈,如今更不必以苏澜的身份苟活着。
“哦?是吗?”李承珺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澜,“你又不是她,为何这般确定。”
苏澜冷着脸道:“将军从未与我提起过此事。”
李承珺轻笑一声,“她身上最多的便是秘密,怎可能事事都与你说。”
“那也不可能,将军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洛城与边关相距数百里,她为何要舍近求远将这些东西放在蚕沙山中。”
李承珺走到苏澜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旁人不会想知道这处宝藏究竟是谁留下又是怎样留下的,他们只想知道是否真的有这处宝藏……”
“民女恐怕会辜负晋王的期待了,晋王还是另寻他人吧,这蚕沙山的秘密——”
苏澜话还未说完突然被李承珺捂住了嘴,她刚要挣脱,突然察觉到了门外的异样,该死,方才光顾着与李承珺说话,都不曾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外头传来了拂冬的声音,还伴着另一沉重的脚步声,“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苏澜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一把攥住李承珺的手,也不知此刻她哪来的力气,将其狠狠一拽。
更诡异的是,李承珺似乎也忘了挣扎,顺势往床榻上一扑,翻身进了床榻内侧。
苏澜连忙用布衾将他盖上,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还请太子殿下稍等片刻,奴婢去瞧一瞧姑娘。”
苏澜还来不及将罗帏放下,门便被推开了,生怕拂冬会靠近,苏澜立马装作刚醒来的模样,“拂冬,怎么了?”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正在门外呢。”拂冬走过来,想要将苏澜扶起。
苏澜猛地咳了几声,伸出手示意她不要靠近,“太子殿下怎么来了,你也真是的,明知我身子不好,还让太子殿下过来,若是将病气过给太子殿下了可如何是好!”
拂冬也是一脸委屈,她压着声音道:“奴婢说了姑娘身子不适,可太子殿下非要来看看姑娘。”
苏澜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朝着门外虚弱道:“太子殿下,恕民女无礼,这两日染了风寒,不能接见太子殿下,待民女将身子养好了,再亲自向太子殿下赔不是……”说着,她还假意咳了几声。
“无事,本宫只是瞧着这两日不见苏五姑娘身影,才听苏四姑娘说你病了,这便过来瞧瞧。”
苏澜不敢妄动,李驿昀今日来定是要瞧瞧她是否是真病。
“本宫叫太医配了一方药,已给了苏五姑娘的婢女,这两日苏五姑娘便好生歇着吧,猎场风大,还是不必去了。”
苏澜虚弱道:“多谢……太子殿下。”
“好了,本宫也不耽搁苏五姑娘歇息了,若有不适,苏五姑娘便找太医瞧瞧,就说是本宫准许的,这些乡野郎中可比不上太医。”
“是,承蒙太子殿下厚爱。”苏澜轻咳两声,恨不得李驿昀赶紧走,“拂冬,你去送送太子殿下。”
“是。”拂冬刚要上前,李驿昀便将她拦下了,“留下来照顾你家主子吧,我认得路。”
说罢,李驿昀便负手往楼下走去。见李驿昀走了,拂冬才将门关上。
李驿昀还未走几步,只见一店小二端着热水正往楼上走,脚步有些急,他一时间没瞧见人,往李驿昀身上撞了上去,顿时,手中的木盆落在了地上,滚烫的水飞溅开来。
那小二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公子恕罪,是小的不长眼。”
“阿德,你做事怎么总是莽莽撞撞的!”掌柜赶忙过来赔不是,“公子,是小的有失,小的在这里给公子赔不是,还请公子见谅。”
“无碍。”李驿昀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他替我将身上的水渍擦擦便是。”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二颤抖着站起身,连忙给李驿昀擦着衣袖,他缓缓靠近,背过身,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无异常。”
李驿昀笑了笑,“好了,你自己忙吧。”
那小二捡起木盆慌忙退下,掌柜瞪了他一眼,赶忙送李驿昀出了客栈。
房内。
“姑娘,可是这布衾太热?为何姑娘脸这么红?”拂冬走过来,说着就要来替苏澜揭布衾。
苏澜吓得身子一颤,立马往床榻里侧一缩,将布衾裹得更紧了些,“没有,我只是被太子殿下吓着了,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苏澜说着立马将头埋入被中,只有她自己知晓,她脸上的燥热应当越来越重了。
方才往后靠时,她真真切切感觉到撞在了某人身上,而此刻,她的后背正紧紧贴着他的前胸……
一种异样又莫名的感觉在她心中涌起,她自己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以往也与他亲近过,两人勾肩搭背都不在话下,如今怎么……
她越是想要不在意,可身后的炽热感越是灼烧着她,烫得她呼吸都重了不少,苏澜根本不敢再动。
她心中默念,期盼着拂冬赶快出去,可拂冬一直盯着她的床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姑娘,可千万不要闷着头,出了汗容易受凉,你现在的身子可万万糟践不起了。”拂冬生怕苏澜将自己闷出病来,作势要来揭布衾。
苏澜欲哭无泪,拂冬若是再不出去,才是真正的糟践她啊……
苏澜如今甚是心虚,察觉到拂冬手伸来时,她又是下意识一躲,身子不偏不倚正好撞入了某人怀里,某人似乎身子一僵,还带着不可听闻的闷哼声。
苏澜再也抑制不住,声音中不由带了几分怒气,“我说了,让你出去,我要睡了!”
拂冬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拂冬第一回见自家姑娘这般,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立马应声退下。
见拂冬将门合上,苏澜气得一把掀开布衾,对上一双异常深沉的眼,“晋王方才为何不跳窗离开,以你的功力,分明就不会被李驿昀发觉!”
此时李承珺右手撑着脑袋,慵懒地靠在床榻之上,发丝都有些凌乱,“苏五姑娘怕是弄错了什么,方才分明就是苏五姑娘将本王拉到床榻上的,不是吗?”
苏澜咬牙,“那晋王可以走了吗?孤男寡女共处一榻,若是说出去——”
“姑姑!”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闯入苏澜耳中,吓得她一把将布衾盖在李承珺脑袋上,狠狠往下一压。
房门应声推开,一个小人儿迈着小腿跑了过来,“姑姑,你病好些了吗?”
说着,他伸着小手就来探苏澜的脑袋,“姑姑怎么这么热?可是哪里不适?”
“没有,姑姑好多了。”苏澜将他扯开,“你走远些,姑姑要把病气过给你的。”
“不,我不走。”苏衡拍拍胸膛,“我身子好的很,不怕生病,姑姑,你一个人定是无趣的紧,我来陪姑姑说说话。”
“不……不必了……”苏澜真的想把人丢出去。
苏衡以为她在客气,便走到床尾,将自己的靴子一并脱下。
苏澜吓得整个人一颤,“你做什么!”
“衡儿想与姑姑说说话,那自然要躺在床榻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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