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前厅。
王公公扫视了一眼, 捏着嗓儿造作,“苏大人, 苏五姑娘姑娘呢, 怎么不见她出来?”他面露不悦,“此事与苏五姑娘可也息息相关呐。”
“王公公。”苏景云上前,“昨日衡儿贪玩跑出了府,府里上下都寻人去了, 五妹妹寻了一日, 回府后便累得病了, 如今正在屋内休憩。”
王公公神色凝重,难掩关切, “昨夜苏小公子丢了?”
苏景云已知实情,自然知晓他这副惺惺作态,他抬头看着王公公,神色丝毫不避讳, “多谢公公记挂,昨日犬子被贼人掳走, 好在晋王殿下出手相救, 将人救了回来。”
苏景云自然不曾放过王公公在他提及晋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王公公正言厉色道:“这贼人竟这般胆大,竟明目张胆入府夺人?”
苏景云故作讶然, “公公怎知那贼人是入府将犬子带走的?”还未等王公公将脸上的僵硬掩去, 苏景云又道:“说来也是府中疏忽,竟让贼人亦混入府中。谁曾想五妹妹的贴身丫鬟拂冬竟是那贼人的同伙,昨夜犬子回府后——”
苏景云话音一顿, “景云便将她就地处置了。”
王公公脸色一沉,有些不自在,“是,是该如此,不可心软,此等祸害怎可留在府中。”他神色有些飘忽,看向后厅,“苏五姑娘可还在屋中?那咱家也需得派个人去给苏五姑娘瞧瞧,她身子这般总不是回事儿,太子殿下知晓了也是忧心。”
苏景云眼眸一深,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身后传来脚步,伴着一道虚弱声,“苏澜见过王公公。”
苏景云诧异,回身看向苏澜,只见苏澜难得抹了些胭脂水粉,气色好了不少,他心中讶然,却也未开口。
“还请王公公见谅,苏澜昨夜又病了一场,方才有些起不了身,这才来晚了。”
王公公看了苏澜一眼,并未瞧出异常,付之一笑,“苏五姑娘还是得将身子养好才是,太子殿下说了,明日就迎苏五姑娘入东宫。”
苏澜盈盈浅笑,故作娇羞,“承蒙太子殿下厚爱。”
“太子殿下确是对苏五姑娘疼爱的紧,殿下明日设宴,已邀了城中女眷皆来,无论平民贵女,一视同仁。”
苏澜脸上的笑意一僵,伤口隐隐刺痛。
明日设宴也怕是鸿门宴,李驿昀如今急于找到她,但也只知她左腹有刀伤,派人搜寻无异于海底捞针,倒不如将京城女眷都宴请而来,任谁有异都逃不脱他的眼睛。
苏澜忍着伤口的撕扯,福了福身,“太子殿下厚爱苏澜没齿难忘。”
王公公点了点头,“既然话已传到,咱家也不久留,得回宫复命了。”
“王公公慢走——”
王公公又看了苏景云一眼,这才转身离去,步子有些仓促,还差些绊倒,如逃似的匆忙离开了苏府。
苏景云见他离开,赶忙起身扶着苏澜,“你快回去歇着,起来做什么。”他看了苏父与苏母一眼,并未提及她受伤之事,“阿荷,还不将你主子扶回去!”
“是。”阿荷赶忙跑过来扶着苏澜。阿荷是苏景云重新安排在苏澜身边的婢女,她是家生子,比其余婢女更妥当些。
“父亲,主母,大哥,那苏澜先回去歇着了。”苏澜微微颔首示意。
“去吧去吧。”苏万州极不耐地摆了摆手,“今时不同往日,你也是要做太子良媛的人了,身子哪里还能像如今这般差,日后如何替太子殿下添——”
“父亲!”苏景云打断了苏万州,“王公公还未走远,莫要提及此话。”
苏万州神色一僵,不再说话。
苏澜又福了福身,这才退下,脸上的笑意顿失,苏万州不仅在官场毫无作为,在府中亦未尽到父亲的责任,她又回想起昨日见着的真苏澜,不禁有些悲凉……
苏澜推开门,“阿荷,你去替我将许大夫请来吧。”
“是,五姑娘。”
苏澜望着她的背影莞尔一笑,这孩子年纪不大,但做事倒是规规矩矩的紧。
她回到屋内便椅在床榻上,将衣衫解开,包扎之处又渗出血来,苏澜见着不由得拧了拧眉。明日就要入宫,也难说李驿昀不会碰她,可她这般怕是很难遮掩过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正于此时,屏风后传来脚步声,苏澜一愣,“今日你就在府中?来着这么——”
苏澜一顿,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抬起头见到面前之人时,惊得慌忙将自己的衣衫裹好,将自己藏于布衾之中,又将帷幔扯下,动静太大,又扯到了伤口,苏澜强忍着并未“嘶”出声来,“晋……晋王怎么来了?”
李承珺走了过来,“只是来看看你伤势如何。”
“已不碍事了。”苏澜侧过身,低沉着声音道:“昨日多谢晋王相救。”
苏澜并未正视李承珺,自然不曾看到李承珺眼中的化不开的柔情深意,可他话一出口,却还是一如往日的淡漠,“只不过路上瞧见了你,便顺道救回罢了。”
两人一时无言,苏澜也不知为何,待他站在面前,她亦说不出话来,两人之间有牵绊亦又疏离,让她也琢磨不透。
倒是李承珺又先开了口,“昨日之事你不必再忧心,我都已处置妥当了,那些孩子都已被送回家中。”
苏澜一喜,“当真?”她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一时惊坐起,又触到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急什么!”帷幔后传来李承珺不悦之声,“躺着就是。”
苏澜并未在意伤势,只是心中更为急切,“李驿昀呢?他可知晓是你将孩子救走了?”
“知晓了如何,不知晓又能如何?”李承珺话音之中瞧不出一丝情绪,“皇上还活着,未避免事情败露,他也只能将事情压下。”
苏澜听到这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老皇帝还活着,倒也不白费了她那三颗药,“不过那道士已死,老皇帝炼丹也可消停会儿了。”苏衡与宋思清亦安全了不少。
此刻,苏澜已掀开帷幔探出身子来,帷幔后的身影亦映入眼中,苏澜这才瞧清了李承珺的模样……
今日的他一身清雅之白,锦服之上隐着祥鹤暗纹,腰间还挂着从未见他佩戴过的墨玉,让人瞧着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抹如风淡雅之感。
可不管苏澜怎么瞧都觉得今日的李承珺有些怪异,可又说不上来在何处有异样。
他平日里也不是没穿过白锦衣袍,可今日就是不寻常些……
苏澜赶忙收回视线,方才盯着李承珺有些久了,似有不妥,她怕李承珺瞧出什么,轻咳了两声掩去尴尬,“晋王殿下今日……气色不错。”
李承珺先是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袍,随之浅笑,“是吗?”
苏澜一听李承珺这话,却觉得愈发尴尬了,“是……是啊,今日晋王与往日有些不同。”
李承珺唇角不可见地轻抿,一言不发。
……
而半个时辰前,晋王府。
府中众人见着无南从王爷主屋进出了十余回,都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无南捧着一身玄青云锦立于李承珺身后,“主子,您瞧瞧这身如何?这是府里最后一身新衣了。若是主子不喜,明日属下再让成衣铺送些来?”
李承珺看着无南手中的玄青云锦袍,拧了拧眉,“就只有这身了?府里只备着这些衣袍?”
只……这些?
无南瞧了眼床榻上丢弃着的数十身衣袍叹了口气,平日里也不见得主子在乎过穿什么,今日怎就这般挑剔了?
无南不由多嘴一问:“主子今日可是要去见哪位贵客?”可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主子如今便是王爷,还有哪位贵客需得这般郑重。
本以为自家主子会恼,却不想他竟还与自己解释起来,“自是比贵客还重要些。”
无南见自家主子眼中闪过一抹柔情,浑身一震,半身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他方才没瞧错?
无南越瞧越觉得今日的主子有些不对劲。而后他脑中忽而一闪,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他恍然大悟,原来!
无南走至床榻旁,将压在底处的暗纹白袍递给了李承珺,“主子,就这身!若是主子穿了这身,定是能叫苏五姑娘移不开眼。”
李承珺眉心一拧,“谁说是……”他顿了顿,接过这身外袍,“她当真会喜欢这身?”
无南喜上眉梢,还真是他想的那般,“主子放心,姑娘家的哪会不偏爱翩翩公子。”
李承珺一怔,有些失神,虽说姑娘家的偏爱,可搁她身上,还当真说不准。他思虑再三,还是难得信了无南一回,“罢了,就这一身吧。”
……
而此刻,李承珺见苏澜眼中闪过讶然,想来她应当也是欣喜的。
“明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明日我要入东宫了。”
两人异口而言,又皆是一怔。
李承珺脸上的笑意褪下,“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一章,明日李二狗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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