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太子府内笼罩于阴郁之中。
李驿昀立于前厅, 眉目阴沉,他死死盯着前院中繁忙进出的身影, 一言不发。
一道身影走上前来, 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太子殿下,东西都在这儿了,一件不少, 若是太子殿下不放心, 还请派人查验一番。”
李驿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无南侍卫,本宫倒是不明白了, 皇叔这是想做什么?”
无南不慌不忙道:“回太子殿下,王爷说了,既然苏五姑娘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作罢,那这些聘礼自是要物归原主的, 王爷体恤苏家,知晓苏府一时也派不了这么多人手, 也生怕劳烦了太子殿下, 便派属下给太子殿下送来了,六十四抬, 一抬也不少。”
李驿昀盯着那数十抬聘礼, 眸中蕴着暗涌,他忽而笑了笑,“那本宫还要多谢皇叔了。”
“王爷也说了, 这是他应当做的。”无南又行了个礼,“若是太子殿下无事,那属下便先告退了,王爷还等着属下回去复命。”
“去吧,今日劳烦无南侍卫了。”
“这是属下应当的。”
李驿昀见一行人消失于前院,脸上的笑意终是褪下,他走上前随意打开了其中一笼箱,只见箱中的绫罗绸缎分毫未少,他冷笑了一声。
身侧的宫人走上前来,“太子殿下,这些……”
李承珺轻嗤一声,“好他个李承珺……当真是好的很。”李驿昀将箱子重重一合,转而看向那宫人,“李承珺今日去苏府了?”
“回殿下,今日李承珺确是去了苏府。”那宫人看了眼摆在地上的数十抬聘礼,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话快说!”
“方才来了消息,说是去提亲的。”
“提亲?”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李承珺讥讽地看了眼满地的聘礼,“那个苏澜?”
“正是。”
李驿昀冷笑,“李承珺还当真乐意捡本宫不要的东西,如今还敢要了苏澜的全京城也怕是只有他了吧。本宫倒是不知,这苏澜也是个香饽饽,就连不近女色的李承珺都要去沾染几分。”
“殿下,晋王对那苏五姑娘是否有意奴才不知。”那宫人凑上前,阿谀逢迎,“但今日晋王可是给苏府送去了一百二十八抬聘礼,可那苏澜不过是苏府不受宠的庶女,何须那么大排面,奴才觉得,晋王这是想借此机会惹殿下不快罢了。”
如此一来,太子给了的六十四抬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李驿昀听着这话倒也没恼,只是眉目微沉,“一百二十八抬?”
“是一百二十八抬,殿下,可有不妥?”
李驿昀意味深长地低头看了眼,“昨日喜宴方结束,他今日提亲就能备上一百二十八抬?”
此事自然不言而喻。
“殿下的意思是……”那宫人亦是一震,“晋王早就备好了?”
“啧,可是整整一百二十八抬呢。”李驿昀唇角微扬,带着些许阴戾之色,“苏家,苏澜……这事儿似乎愈发有意思了……”
……
宋幼清坐在屋里,一手托腮,一手攥着茶盏把玩着。
如今于她来说,入晋王府许是最好的结果,可她却有顾虑,待事成之后她又该如何?那时她身份自当是瞒不住了,李承珺可会放她离开?
入了东宫,她还能想法子出来,可若是在晋王府则不尽然,倒时她该如何自处,当真一辈子就跟着他了?
此事她也不愿多想,可这一连两日的,府外都没什么动静,李驿昀亦是,而府内虽忙碌,可她也插不上手,在屋里待着便总是胡思乱想。
“五姑娘!”
“怎么了?”宋幼清一怔,回过身来,见春寒站在门外,还领着个人。
“见过苏五姑娘。”那人盈盈上前行了个礼,“老奴是晋王殿下派来的绣娘,喜服今已备好,还要劳烦苏五姑娘试一试,老奴瞧瞧合不合身。”
宋幼清对此兴致缺缺,“不必劳烦嬷嬷了,嬷嬷做的,定是合身的紧。”
“苏五姑娘这话可就错了,这女子一生也就只有这么一回,自当是要最好的。”嬷嬷喜滋滋地将喜服捧了过来,“两日前,晋王殿下就命人赶制这一身,虽说有些匆忙,但姑娘放心,老奴曾是宫中的绣娘,就连当年先皇后的凤袍,老奴也是绣了不少,这手艺这些年也不减。”
宋幼清听嬷嬷这么一说,也不好再驳了她面子,“嬷嬷辛苦,劳烦了。”
“不打紧,不打紧。”嬷嬷笑着与春寒一道替她更衣,“当初老奴还说这身过于艳丽了些,晋王殿下偏说这身定是配姑娘。果不其然,瞧瞧,姑娘穿上这身,娇艳的倒是让人觉着这衣裳都不够瞧了。”
宋幼清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失神,分明还是身着绯红嫁衣,可不知为何,这一回她心有悸动,倒是还有些期盼起来。
也不知他……可会喜欢?
“合身的紧。”嬷嬷甚是满意,“瞧着殿下甚是看重姑娘。”她的手掌在宋幼清腰间比了比,“殿下有心了,这尺寸啊,分毫不差!”
宋幼清身子猛然一僵,她忽而回想起他搂着她腰肢之时的情形,红晕上染,比方才还艳丽了几分,她低着头,“还请嬷嬷替苏澜谢过晋王。”
嬷嬷见她这般,心中了然,笑了笑,也不再打趣她,“姑娘喜欢就好,那既如此,老奴就先回去复命了,晋王殿下还在府中等着呢。”
宋幼清将喜服褪下,亲自将嬷嬷送了出去,“嬷嬷慢走。”
那嬷嬷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才随着春寒离开。
她正要将门合上,却见从一侧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一愣,“祖母?”
苏老夫人点了点头,走了进来,待苏澜将门合上时,她才道:“方才晋王殿下派人过来了?”
宋幼清点点头,“是绣娘嬷嬷,来瞧瞧嫁衣合不合身。”
苏老夫人失笑,“你呀,平日里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可偏偏在他的事儿上迷迷糊糊的。”
宋幼清百思不解。
“那哪是什么绣娘,她是晋王殿下的奶娘,想必是想见见你,才寻了这么一个由头前来。”苏老夫人拉着她坐下,“阿清,想来也是天意,这兜兜转转你还是要嫁给他。”
宋幼清苦涩地笑了笑,“姨祖母,嫁给他的是苏澜,不是宋幼清。”
苏老夫人叹了口气,“这有何不同,你还是你。等你入了晋王府,你便找个机会就与他将实情说了,姨祖母不信,他还能将你赶出来了?”
宋幼清无奈,“姨祖母,你这儿说的是哪跟哪,我的身份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父亲与母亲那儿我都不会开口,谢常安亦是,更别说李承珺了,他知道那些事儿做什么!”
“你这孩子!”苏老夫人抬头看了眼门外,未见外头有动静,这才压低声音道:“这能一样吗?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入了晋王府,你可就是他的人了,日后你可是还要为他生儿育女的。”
“姨祖母!”宋幼清轻咳了几声打断了苏老夫人的话,“我没想过这些事儿,更何况他与我说过,入府之后他不会干涉我,我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侧妃罢了。”
苏老夫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你日后呢?”苏老夫人见她不说话,转而道:“阿清,姨祖母也盼着你能好好的,跟着晋王殿下,姨祖母也就不必担忧,但姨祖母还是要说一句,莫要让疼你的人寒了心。”
宋幼清正欲说李承珺哪里是疼她的人,可一想到那夜他将她抱在怀里,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她竟有些心虚。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李承珺不知她是宋幼清,而娶了还是苏澜的她,他她心中就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苏老夫人见她沉思,以为她听进了她的话,她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小心翼翼地塞进了宋幼清手中,“陆氏那儿我就不指望她能对你真心了,这东西还是我亲自交给你妥当些,今日你抽空看看,夜里就将它压在箱底,莫要让人瞧见了。”
“这是什么?”宋幼清接过册子就要去翻。
苏老夫人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等姨祖母走了,你再瞧,咳咳,这册子你一人瞧着就是了,姨祖母就不与你多说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应当看了就能知晓的。”
宋幼清见着册子的蓝皮面儿,上头也没写着书名,再听着苏老夫人的话,倒是愈发疑惑起来。
苏老夫人收回目光,“好了,你歇着吧,明日还得受一趟累,今日把身子养好才是,我先走了。”
“姨祖母慢走,我送送你。”
“不必,你给我躺下就是,她们在外头守着呢。”
宋幼清在苏老夫人灼灼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在床榻上躺下,等屋门被合上了,她才将那本册子拿了出来。
什么书竟这般神秘?
她随意翻了一页,待看清后,她赶忙合上,慌慌张张地将册子塞在了枕下,生怕有人发觉,脸上红晕根本抵挡不住,一个劲儿地窜了她的面孔。
姨祖母怎的给她看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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