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弈宁早已察觉出百里奚的意图, 手中的剑越发凌厉。
他之前从未杀过人,而现在却刀刀致命。
百里奚本身不会武功, 瞧着苏弈宁下手狠辣, 心里头忍不住发怵。
这人隐藏的很好, 连他这么谨慎的人都骗过了,要早知道苏弈宁有这么好的身手, 他就不可能只防着苏轻原一人。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百里奚身边的人护卫已经尽数倒下,只剩百里奚一人立在那里,神情慌乱。
华湄没动, 只沉着脸盯着百里奚,她知道苏弈宁想亲手报仇。
苏弈宁也没有丝毫犹豫, 一剑过去百里奚发出一声闷哼, 然这剑却刚好避过要害。
百里奚唇角溢出一丝血迹,心中越来越惧怕, 他们这架势, 没打算放过他。
然苏弈宁一剑过后,又刺来一剑,仍旧避开要害。
“堂堂郡主,不分青红皂白杀人,你们就不怕…不怕大唐律法…”百里奚单膝跪在地上, 捂着不住往外冒血的伤口,手上很快就一片猩红。
华湄轻笑:“忘了同你说,大哥这仇, 皇上下旨可不走官路,允许我们私了,不论对方什么来头,哪怕权倾朝野,都没用。”
她这句话,却刚好提醒了百里奚,他眼里闪过一丝期冀:“杀苏轻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若我说出幕后主使,可能饶我一命。”
华湄等的便是他这句,即使她心里已经有所怀疑,她冷下脸故作思忖,而后道:“若真另有其人,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
百里奚心中狂喜,只要他能活着出去,那位出卖了便出卖了,有什么事能比命重要:“是岑王!”
话音刚落,华湄却斥道:“大胆!岑王岂是你能随意攀咬的!”
百里奚却道:“我有证据…”
“书房的暗格里有岑王写于我的书信,可以作证。”
华湄却不解:“岑王与大哥无冤无仇,为何杀他?”
百里奚没得选择,只有他们信了,他才有机会活下去:“因为他想篡位。”
此言一出,果然看到华湄脸上的惊讶,百里奚知道有戏,当即将所有事尽数抖了出来:“岑王要篡位就得招兵买马,这需要很大一笔银子,所以岑王就找到了父亲,承诺事成之后在朝堂安插百里族人,可大唐许多经济要塞都捏在了苏府手里,所以岑王便下令除去最有威胁的苏轻原,只要苏府一乱,百里府就可趁虚而入。”
“还有走私案,也是岑王做的,是他与宋寒苏楼台搭上线,许诺宋寒将其调至长安,日后一人之下光宗耀祖,也许诺苏楼台,任其官职出人头地,宋寒不愿一辈子居于南平,苏楼台被苏朝南压在下头早已心生不满,便都同意了。”
华湄极其郑重的道:“你说的这些并无证据。”
百里奚因流血不止,脑袋越发昏沉,只想赶紧脱身,一急之下也顾不得留后路:“证据都在父亲的书房暗格里。”
“里面有父亲与…与岑王来往的书信。”
“水溪北山上,还有几万…几万士兵,是这些年岑王秘密训练的。”
水溪北山?华湄唇角一勾,看来她得尽快走这一趟了。
百里奚一死,百里蘭必定会暴怒,岑王若是谨慎,也定会加快动作,介时怕是一场恶战,唯有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错,她没打算放过百里奚。
华湄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瞧了百里奚好一会儿才道:“你可知,你还有个哥哥?”
百里奚身子一怔,哥哥?
他自然知道。
他同母亲被父亲带回百里府时,曾经见过,可是母亲说,他已经死了。
“你的母亲用他的命给你铺路,可她一定没想到,百里府的嫡长子还活着吧。”华湄轻笑。
百里奚愕然:“百里砚还活着?”
“说起来,你的这块玉佩还是他找到,也是他认出来的呢。”
“若不是他在他母亲面前起了毒誓不得报仇,你以为,你同你的母亲,还有百里蘭能活到现在?”
苏弈宁见华湄说完了,冷着脸提起剑,眼里杀意涌现。
百里奚瞬间慌了,看向华湄:“你答应放过我的!”
华湄瞧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我是答应了,可是,夫君并没答应啊。”
“你杀了大哥,你觉得夫君会放过你?”
百里奚看向苏弈宁,求饶的话还没出口,苏弈宁手中的剑已刺进他的心脏。
“你…你…”
百里奚睁着双眼死不瞑目,最后一刻,他后悔的是没有早点将苏弈宁除掉。
华湄走过去,掰开苏弈宁有些发颤的手指,将他的剑接过来,用随身携带的帕子轻轻将上头的血擦拭干净。
剑入了鞘,华湄才拉着苏弈宁的手柔声道:“夫君,回吧。”
手心里的柔软让苏弈宁心中的翻腾的恶心,和铺天盖地而来的愤怒逐渐的被压下,他反手拉住华湄:“嗯。”
—
百里别院出了如此大的命案,衙门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京兆尹觉得自己头发都要掉光了。
这苏府大公子才遇难,怎么百里府的公子又遭了殃,苏府那位的命案上头重视得很,已被大理寺接管轮不到他插手,可百里府这位却还没资格惊动大理寺。
京兆尹正准备点人出去瞧瞧,可是还没来得及安排人手,公孙华离便上门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将军一向寡言,多少人想要与之攀上关系都不得其道。
若是平日里,这位将军上门京兆尹定要觉得祖上冒了青烟了,可今日在这命案当口,京兆尹心里却打起了鼓。
“不知公孙将军光临,有失远迎。”不过不论是什么来由,也怠慢不得,京兆尹打着官腔急忙迎了上去。
公孙华离看了眼立在一旁的衙役:“大人准备出门?”
京兆尹连忙道:“外头出了命案,这不正准备去瞧瞧呢。”
公孙华离扬了眉头:“哦?”
顿了顿又道:“不知,死的是谁?”
瞧公孙华离一脸兴味的模样,京兆尹眉心直跳:“回将军,是水溪百里府的嫡公子。”
公孙华离点点头,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京兆尹不明白这位到底是要干什么,又不能真的撇下他出门,只得打起精神先应付着。
过了好一会儿,公孙华离才道:“本将军怎么没听说长安出了这桩命案?”
京兆尹一愣,下意识道:“将军事物繁忙…”
话没说完却听公孙华离又道:“是吗?可公孙府也没听说有这个案子啊…今儿个刚去宫里来仪殿陪娘娘说了会儿话,皇上也在,也没听说长安出了这个案子。”
京兆尹一滞,额头冷汗直冒,他在这位子上摸爬打滚了十几年,若还听不出什么道道来,还真是对不起他这些年的心惊胆战。
公孙将军这意思,不仅是不许他们插手,还是连尸都不能去收,看来这百里公子十有八九是得罪了公孙府,更有甚者,这百里奚的死怕是与公孙府脱不了干系。
公孙华离也没打算真的与他过不去,敲了一棒子后又道:“大人可知轻原兄的冰棺如今还停在我公孙府呢?”
京兆尹微微弯了腰:“是,下官听说了。”能当得起这位一句“兄”,这世上也没几个。
过了好半晌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京兆尹下意识抬头看向公孙华离,却见这位将军正意味不明的瞧着他。
京兆尹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像被一棒子敲醒了一般醒了神。
难道,苏府大公子的死是百里奚所为?
所以,百里奚这是被公孙府仇杀了?
皇上娘娘的名号可不能拿出来胡乱当令箭,这位敢说出口,那就说明这事情是上头首肯的。
京兆尹抹了把冷汗,还好他动作不算快,没来得及出门,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说的可不就是他如今的处境么。
上头都要闭上眼睛,他还敢睁么?
那自是不敢的。
“你们是不是把地方和名字弄错了?百里奚远在水溪,如何会出现在长安。”京兆尹瞪了眼下头的衙役,那衙役显然是京兆尹的心腹,反应也算是极快。
“回大人,下头的人说的不清不楚的,想来应当是哪里弄错了。”
京兆尹哼了声:“弄清楚再来禀报!”
“是。”
这所谓的弄清楚,那定然就是没有这回事了。
公孙华离满意的勾了唇,起身往外走,临走前留下一句话:“瞧着大人唇角发干,想来是因为近日里天气干燥的缘故,大人可得小心呢,这天干气躁的,最容易走火。”
京兆尹摸了摸湿润的唇,又到外面感受了一阵凉风,才打了个寒颤进屋。
随后中气十足的吼了声:“来人!”
“大人。”
“近日里天干气躁,适合放火,过几日去把百里别院烧了。”
“……”衙役摸了摸被外头风吹的有些发干的鼻子,接了句:“大人,烧了不会坐牢吧。”
京兆尹一个眼刀子过去:“不烧就等死吧。”
人都杀了,还差放把火吗?公孙府这是明显不想让他们插手去收尸,顺便把他拖下水。
将来谁问起来了,他都得说声不晓得。
不过对他来说,也不全是坏事,这可不就是同公孙府攀上关系了?
—
苏轻原死后第五天,事情传到了南平,苏大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苏朝南眼前发白,双腿一软打了个颤。
苏府最近真的算不得太平,二公子的骨灰才刚刚送回来,二夫人整日以泪洗面,香姨娘得知二老爷死在狱中,连尸体都没带回来,一时伤心过度自杀了,如今大公子竟又出了事,苏府上下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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