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初轻轻的坐在他床塌边缘, 阳光大片大片地倾泻至屋内, 帷幔轻轻晃动,上面的流苏穗子一摇一摇的, 挡了几分光线, 在徐胥野脸上透下细微的阴影。
看到他过分苍白的脸色,她心口一拧, 心疼的打紧。
云雾初抬手触上他的额头, 确定温度合宜才微微放下心来。
这样的体温,烧该是退了。
她托着腮目光一寸寸望向他的五官。
他一张桃花面, 本该阴柔至极,偏偏气质上又颇为霸气凛然,英气与秀气调和的刚刚好。
他的眉骨是极高的, 入鬓剑眉,使得他额头饱满而刚正, 黑蝶羽翼般的眼睫乖巧的垂在眼下, 落下一小片阴影, 桃花眸此时若睁着, 又该是透着几分柔情几分凌厉。
桃花眼便是如此,凝神看人时,总能品读出几分似真似假的柔情与深情。
云雾初有些怔忪, 上辈子这双桃花眼眸望向自己时,总是这般,以至于教她根本分辨不出他的心思。
她微微摇头,上辈子已经沦为回忆, 这辈子她已经彻底的拥有了他,不是吗?又何必再去探求他上辈子的心意。
她努力将自己拉回现实,眼睛再往下看,便是那个今日分外殷红的唇。
她不由的伸出了手,四指扶上他的下巴,拇指去摸那唇瓣。
这唇,她吻过两回了,那样近距离的接触过,只觉得是微微带着粉气的颜色,今日,颜色确实重了几分。
这颜色,云雾初面色不由的一红,好像是她们激烈亲吻后,才会出现的。
她手指发凉,指腹触上唇瓣的那一刻,徐胥野搭在被褥上的手猛然攥紧,心脏都落拍了。
他控制不住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珠也不安分的在眼眶中转动着。
所幸,云雾初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唇上,并未注意到他别的地方的小动作。
他是想不到,他的小梨花先是碰额头,下一刻就直接奔着最敏感的唇。
碰了还不算,手指竟然还在慢慢摩擦,徐胥野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努力使自己的思绪神游来缓解身上的悸动。
就在他努力谴责自己的装病行为,并且思考着若被云雾初发现自己装病要如何解释的时候,陡然又感觉唇上因她手指而导致的凉意消失,一阵温热的柔软触感迅速涌到唇边。
徐胥野忍不住睁开眼去看情况,桃花眼甫一睁开,就瞧见近在咫尺的云雾初微闭的杏眸,徐胥野一怔,又迅速闭眼,放松了从刚开始就绷紧的身子。
他的小梨花啊,竟然在偷亲他!
徐胥野险些忍不住涌到唇边的笑意,但奈何梨花的唇香软可人,蜻蜓点水一下又一下的吻上了他的,唇角刚扬,就又被一股馨香包围。
他突然乐不思蜀,只想好好夸一夸任成,让他误打误撞,尝到这人生幸事。
若不装病,哪会能如此清醒的感受到雾初这么亲昵且主动的接触。
云雾初的亲吻很克制,仅仅两唇相触,一碰即离,一连碰了好几下,才堪堪离去,她气息略有不稳,双臂撑在徐胥野耳边,抿着染上他气息的唇低下头去瞧他。
果然,他的唇,碰一碰便会红上几分。
这会儿比刚刚还要红些。
云雾初面上不变,心中却满是羞涩,趁他病中做这种事实在是有失教养,还好他如今昏睡着,并不知晓。
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看到他的唇,便想起那夜在初梨院他们接吻之后,那红肿起来的模样,突然就好奇,是不是只要亲吻,他的唇色就会深上几分,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云雾初拿手心冰了冰发凉的脸,起身,去寻了那铜盆。
水声响起,她垂眉浸湿绢帕,床上的那个男人,被这主动亲吻的喜悦冲击的头脑都晕乎起来,竟然敢支撑起胳膊探着头去看云雾初。
云雾初拿着绢帕回头的时候,觉得徐胥野躺着的位置有了些变化,刚刚放在被褥上的手现在挪到了锦被里。
云雾初虽觉奇怪,但也没多想,拧干帕子上的水轻轻的擦拭上他的额头。
帕子温度合宜,徐胥野更是放松,只想尽情享受这一刻雾初的照顾,心里那个大风车,转啊转,快要飘起来了。
事实证明,人一飘,便总会出事。
云雾初擦第一下的时候就觉出不对,拿开湿帕子,更是明显,徐胥野本身虽白皙,但到底和女子还是有所区别,妆粉被擦去,露出他原本的肤色。
云雾初又在脸颊处擦了两下,心中了然,难怪今日唇上颜色会比平日里瞧上去更红些,看着那只藏回锦被的手,更觉得被戏弄了。
一时之间,又羞又怒,因他病着而悬起的心也随之落地。
她手劲渐渐大了起来,给他擦拭脸颊的帕子在擦净他满张脸的同时,也使得那如玉的面颊被揉红了。
她站在床边,低头俯看着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她语气薄凉,“王爷,脸会疼吗?雾初用的力气不小心大了。”
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她又道:“那妆粉寻常女子用来都是浅浅的铺上一层,王爷下手太重,才会那么白。”
徐胥野心瞬间凉了大半截,装病一事算是彻底败露,但他依然不肯睁眼,装着死。
云雾初将帕子丢回水里,水花溅起些,“王爷既然无事,那雾初便走了。”
她不忘行礼,转身刚走出没两步,就觉腰上一紧,而后便听到那男人哑哑的嗓音,“雾初,我错了,真错了。”
男人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蹭了蹭,甩锅,“那东西是任成给我的,我先前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都怪任成教我装病。他把我带坏了。”
云雾初直接被气笑,“世上哪有下属把主子带坏的道理。”
徐胥野浓眉一扬,十足的耍赖行为,“有的,这不就是。我真病了,就是好的太快了,我这不争气的身子也不给我个追归你的机会。”
云雾初只“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他的脸仍然蹭着她的,云雾初并没有躲闪。
徐胥野是个会看眼色的,瞧出今日梨花心肠软和不少,便一施力,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塌上。
这动作的确有些突然,挨上床的那一刻的,云雾初便抑制不住的想要挣扎,徐胥野握住被子一角将她包裹住,手托上她的臀,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蚕宝宝模样的云雾初眨眨眼,动了动腰,徐胥野咧嘴笑,将她往怀里一压,“别动了,动不了的呢,今个儿不能让你走了。”
这话里总是有另外一层意思。
徐胥野指了指自己的脸,勾勒出一个最恰好的弧度,“今日是不是瞧上去好看些,不然雾初怎么主动亲亲。”
云雾初面色更红,声音糯糯,“你先放开我。”
徐胥野咂嘴,亲上她的额头,“这个是还礼。”
话毕,又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这个是赠礼。”
云雾初被这两下亲吻弄的一愣,不再挣扎,她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的大半脸藏到被子里。
嬉闹情绪突然消散,时间倏尔静止了一瞬,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动静。
徐胥野凝神,桃花眼眸倒影的都是眼前这个人,他将不正经的语气收敛干净,肃正起来,“雾初,先前我一直以为我这个瘟神,谁碰上谁倒霉。我虽然喜欢着你,但不想将你连累,也怕自己护不好你,就如同我娘亲一般。但我如今……”
云雾初突然开口,强硬止了他的话,杏眸去寻他的眼睛,她本就果毅,来雍勤王府之前便想好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与她之间,何苦还要因为一些小性子再耽搁。
“王爷,若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明日赴死,我也心甘情愿。我想被你连累,想沾上你的霉运,想成为你的亲人。我这辈子的夙愿,便是成为雍勤王妃。”
她抿唇,目光一定,从被子中努力探出自己的手去揽他的脖颈,她道:“徐胥野,你若真的想明白了,我们就好好在一起吧。光阴苦短,我不想再浪费任何拥有你的一时一刻。”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胆大妄为、理直气壮。
不过,马上就会变成理所应当、合情合理。
她听见徐胥野喉头一哽,揽在她身上的手紧了又紧,“雾初,我的王妃。”
“雾初,我的妻子。”
“谢谢你愿意走进我的世界,也谢谢你能走进我的世界。”
云雾初心头酸楚难耐,一时之间恍若隔世。
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前世种种在眼前一幕幕闪过,她眼角湿润轻声道:“徐胥野,我若成了寡妇,一定会再嫁。所以你,不要让我变成寡妇。”
徐胥野侧头去亲吻她的侧脸,声音柔的不像话,“原先,我可以从容赴死,因为这世界实在无趣。但无端有了你,我就不舍得了。我却舍不得把你留下来,更舍不得带你走,所以我好好活着陪着你。”
“你若再嫁,那便也只能嫁我。”
……
送云雾初回丞相府的时候,徐胥野略一转身,便瞥见自己的小舅子跟着一布衣青年蹦蹦跳跳的抱着一摞书回府,徐胥野与那青年对视,两相茫然里,听的云雾顷一声得意洋洋的“姐夫”。
徐胥野下意识应声,声音却与这青年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徐胥野突然想到,自己倒是忘了不少落网之鱼。
比如,这位,叫孙什么的公子。
跟他抢梨花!
趁他生病抢小舅子和老丈人!
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某野:孙什么来着?
阿顷:哼!色坯子!臭狗屎!
十里:孙戎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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