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昭寒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病床上躺着。
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人。
戚昭寒费力的半支起身子,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整体白色,干净整洁,是单人间,只是陈设相比起十几年后,确实有点老旧。
空气中有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戚昭寒闻不太习惯,干涩地咳嗽了好几声。
打量了一番,戚昭寒正要躺回去,一转脸就看到病床边的柜子上摆了一个精致的小果篮,上面还贴着一个便利贴。
戚昭寒伸手把便利贴拿下来,上面写着老长一段话:“小寒,医生说你没事,多注意休息就好了。果篮里的水果都是你爱吃的,我挑了很久,都很甜的。还有常磊那蠢货我收拾他,你别担心。”
好像没有写完,戚昭寒正想着。手指摸索到便条纸背面的凸起,他翻过来,果然还有。
“姑母过生日,我哥要把我逮回a城去,我马上就会回来的,不要太想我哦~~”后面还附加了一个笑脸。
是陶书然写的,戚昭寒一怔。
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他竟已经忘了,四个人当中,小时候跟他最要好的是陶书然。
什么时候变了的?他心想,苍白的嘴唇勾了勾,带着些苦笑,大概是陶书然被卫砺锋缠上,他又发现那人爱的也是陶书然的时候吧。
可能是因为嫉妒吧,他卑劣又无耻,暗搓搓的希望陶书然工作上出现什么差错,那人能看到自己的优秀。
心理阴暗的人怎么配得到幸福?
确实是他错了。
戚昭寒把便签纸放回桌子上,抬手捂住眼睛,好像进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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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病房门开了,那人一进来就看到戚昭寒捂着眼睛,赶紧快步走过去:“小寒你怎么了?把手拿下来,让哥看看!”
戚昭寒沉浸在思绪里,并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听到声音,下意识的放下手。
戚程看到戚昭寒红红的眼角,心里一紧,紧接着看到那紧盯着自己动作的眼睛,顿时放松了不少,看来弟弟眼睛没什么事了。
他走上前,抬手擦掉弟弟眼角那抹泪,笑道:“你哭了?是不是害怕了?”
他只当是弟弟醒了看到没人在,害怕了,没往其他地方多想。
戚昭寒沙哑着嗓子,带着一股压抑的欣喜:“没有。”
戚程没有戳破弟弟的谎言,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好,没有哭。”
戚昭寒眼睛一直紧紧跟在戚程的身上,看到健全的、年轻的哥哥,才让他切实的明白,
他真的重生了,真的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冬天。
戚程帮戚昭寒把床调高,一转身就看到自家弟弟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顿时笑了,他拉了把椅子,坐到弟弟跟前,边倒水边安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是神经过于紧张并且受了刺激导致的暂时失明。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就好了。你看你这不就醒了。”
他把水杯凑到弟弟嘴边,示意弟弟喝水:“常家那个小混蛋,既然他家里人不好好管教,那我不介意替他们管管。”
看到弟弟乖乖喝了水,戚程揉了揉自家弟弟软软的头发,满意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平时都不让哥哥摸头的。”
戚昭寒认真的听着哥哥絮絮叨叨,一句也没有插嘴,听到哥哥这么问,他笑了笑:“因为好久没见哥哥了,有些想你了。”
戚程难得听自己内敛的弟弟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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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昭寒看着哥哥惊讶的表情,笑容更大了些。只有自己知道,他与哥哥,已经五年没见了。
七年后,哥哥会被人设计,出了车祸,从此成为植物人,日渐消弱,躺在床上再也醒不过来。
自此家中巨变,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连爆发,到了最后,竟只剩他一人。
想到这,他手指紧了紧,死死捏住杯子,眼眶里涌起一股热流。
“哥哥,我真的,好想你们啊。”他在心里默默道。
戚程看到弟弟哭了,顿时手足无措。呆愣半晌,凑上前去抱住自家弟弟,不住的轻拍他的背,明显很手忙脚乱:“不哭了不哭了,哥哥在呢,是不是常磊那家伙对你动手了?哥哥收拾他。”
戚昭寒被哥哥哄小孩的样子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推开哥哥的怀抱,重新靠回病床上。想了想,还是决定为常磊解释两句:“他没来得及动手,不是因为他。”
同时试着转移话题,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问到:“爷爷怎么样了?你没告诉他吧?我怕他担心。”
戚程苦笑道:“爷爷怎么可能不知道,我还是爷爷告诉的。那天书然把你抱出来时,正好通叔也到了,爷爷不就知道了。”
“不过你别担心,爷爷身体硬朗着呢,平时还会跟隔壁王爷爷他们过几招。”
戚昭寒轻呼一口气,既然知道了也没办法,他出院后,多去爷爷那里住一段时间好了,让爷爷放心。
这时,戚程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说了:“那个,本来联系了爸妈的,可他俩不知道又去了哪个无人区了,联系不上。”
戚程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家弟弟的脸色,紧接着又赶紧补了一句,怕他多想:“现在是联系不上,他俩如果知道你生病了,肯定也很担心的。”
戚昭寒好笑的看着哥哥小心翼翼的神情,安抚道:“没事,他们忙他们的。”
戚程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弟弟了,正打算问什么,只听他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又怕打扰到弟弟,于是走出了病房。
戚昭寒笑着看房门一点点闭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他怕哥哥多心,这才带着笑容交谈,哥哥走了,自然也不用维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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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昭寒把杯子里的水喝掉,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视线又落到了那张便利贴上。
他伸手把纸拿到眼前,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些话。
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因为顾泽疏远了陶书然。
陶书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和顾泽的纠葛,不知道自己的求而不得,甚至他都不知道顾泽对他的爱意。
自己又为什么要迁怒于他,他那几次带着委屈的质问一直压在自己心底,不得安生。
本以为他俩就此断了联系,结果这傻子,好了伤疤忘了疼,结婚了还要表面假装不在意,暗地里偷偷托人给自己递请柬。
戚昭寒想到这又笑出了声,他反应了过来,试图压下扬起的嘴角。
他本不是爱笑的人,为什么重生后,总是忍不住想笑?
戚昭寒想了想,大概是喜悦吧,欣喜能重来一次,欣喜一切并未发生,欣喜自己能弥补过去做错的,还有顾泽……
顾泽……
戚昭寒咀嚼着这两个字,他曾无数次在梦里在心里呼唤过的名字。
只是名字的主人从来没有回应过。
他的梦里,顾泽的形象总也是沉默着背对着他走远,那宽阔的肩膀像一堵墙,永远在阻止他靠近。
如同现实里的本人一般。
一切都是他的错罢,好好的四个人,本来可以一直是好朋友,因为他莫名其妙的爱恋,让四人永远分崩离析,再见面也是尴尬。
顾泽本来便不喜欢他,十二年来一直坚定的拒绝着,只是自己假装看不懂罢了,死皮赖脸的一直骚扰着,打搅着他的生活。
让他说来,顾泽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被他那样痴缠都不曾发过火。只是永远沉默着远离,实在受不了了也只是找自己谈话,希望自己放弃。
但每次又被自己厚着脸皮岔开话题,最后,顾泽又恢复成远离的模样了。
戚昭寒苦笑着摇摇头,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厚颜无耻啊。
对顾泽来说,自己怕是个缠绕多年的困扰吧。
其实他也累了,一直费尽心思的讨好、追逐,长达十二年,其中的苦涩,谁知道呢?
十二年,太长了,长到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着顾泽还是只是习惯了追逐他?
或者已经变成了本能。
婚礼上,他一心想跟顾泽说会话,顾泽到底怕了他,一直躲在离他最远的地方,直到最后也没能说上一句。
他想说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可能还是表白,也可能,是想放弃了吧?
十二年的单恋,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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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生着病的病人,经过一系列的心情反复、情绪激动、心绪起伏,戚昭寒早就累了。
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维持着半靠着的姿势睡着了。
戚程进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顿时放轻了动作,慢慢走到床前,把床放了下去,
给自家弟弟调整睡姿时,看到他手里捏着的便签纸,他蹑手蹑脚把纸拿过来,看清了纸上的内容,会心一笑,感叹着这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啊,连睡觉都舍不得把纸条放下。
戚程把一切都收拾好,凝视着自家弟弟的睡颜,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才悄悄的离开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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