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

    苏慕晚看着眼前的和今日傍晚时分自己途径的杂物层里如出一辙的黑暗，内心里烦躁到了极点。

    自己这是“瞬移”到了哪里？黑成这样的地方不可能是原身的公主房。

    还有柳夜和宫景皑的人呢？他们怎么没和自己在一块儿？

    一想到这片黑暗之中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苏慕晚就没来由地一阵恐慌。

    她总觉得但凡黑暗之处就说明了此处有鬼，哪怕她心知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类生物。

    被内心的恐惧支配了的苏慕晚沉默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朝四周大声呼喊道：“柳夜，998，999，你们在吗？”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无尽的沉寂。

    于是一种“行动永远比待在原地安全”的想法开始驱使着她不断往前走，朝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慕晚看见自己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她见状心中顿时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奔向了那道亮光，那模样就像是久困于深渊之中的堕落者在一瞬间看见了救赎。

    那道亮光愈来愈大，逐渐覆盖了苏慕晚的全部视野。眼睛里传来的刺痛感让她不得不抬起手臂挡了挡一时间尽数倾泻而入的白。

    等到眼睛好受了一些，她才缓缓放下挡住视线的手臂。

    与此同时，她看见一个抱着泰迪熊的小女孩正站在红绿灯路口回头看着自己，脸上荡漾着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犹如居合细雪，初见季节。

    “我要到那边去。”小女孩忽然伸手指了指马路的对面，语气坚定。

    苏慕晚听了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她一句“不要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发声。

    因此当绿灯亮起的时候，小女孩还是迈开了自己的脚步，走到了对面的红绿灯路口。

    就在这时，一抹勾人的倩影挡在了小女孩的面前，朝她伸出一只精致得不像话的手：“一个人四处乱跑很危险的。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就连声音，也胜似天籁。

    虽然看不清倩影的脸，但是“她有着颠倒众生的容貌”这一想法却诡异地在苏慕晚的脑海中萌芽。

    我要，看清她的脸......

    似乎是为了呼应内心的执着，苏慕晚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然而还未等她抵达对面的红绿灯路口，四周的场景就变了。

    依旧是那抹倩影，依旧看不清脸。

    她在案前端坐，怀里抱着刚才的那个小女孩。

    “今天要教给你的词语叫‘遗忘’。”

    “我知道我知道！和‘忘记‘是一个意思吧？”小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了一张求表扬的小脸。

    倩影听了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道：“虽然二者的意思差不多，但是‘差不多‘就意味着仍有区别。你知道它们之间的区别吗？”

    小女孩听了认真地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忘记往往都是无心的，不需要很努力就能获得想要的愉悦；而遗忘却是刻意的，往往忘不掉，还会刻骨铭心。不过我想，就算是刻意的，不也还是忘了吗？只要结局一样，何必在乎过程？有些时候，忘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小女孩听了一脸茫然道：“为什么呀？”

    “你见过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吗？是不是觉得它们很快乐？”此时倩影的天籁之音里似乎染上了些许惆怅，“那是因为它们的记忆只有七秒。不记得的东西，久而久之，就会放下了。”

    “不对不对！”话音刚落，小女孩下意识地反驳倩影道，但是她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是单纯地只觉遗忘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为了掩饰自己的无知，她连忙转移话题道：“我，我也想给你讲一个词。”

    “嗯？”听到小女孩要给自己讲词，倩影似乎有些意外。

    小女孩见状连忙绞尽脑汁地开想，最终却还是没能够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时间，她尴尬得无地自容。

    “我，我忘了......”

    倩影听了并没有责怪小女孩的意思，轻笑了一声后摸了摸她的脑门，柔声道：“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了再告诉我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再度变换。

    这回是众多杂七杂八的场景一闪而过。

    火光，满地的鲜血，泛旧的桌案，枪声，婴儿的啼哭，妇人的撕心裂肺......

    一股剧烈的痛意突然袭来，苏慕晚险些跌倒在地。她知道此刻的自己需要一个扶手，一个依靠。

    但是放眼四周，茫茫人海中大家都在仓皇逃命，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失神地将右手抬起，放在自己的左胸腔之上，觉得里头空荡荡的，早已没了往日鲜活的碰撞声。

    总觉得，少了什么。

    最后的最后，她只能缓缓地蹲下身子，孤独而无助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嘀~检测到宿主的意识开始苏醒，系统998正在重新启动......】

    【系统998已重新启动，默认恢复先前的联机对象。】

    “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宫景皑看见苏慕晚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枉费我给你治疗了那么久。”

    见是宫景皑，苏慕晚暗自松了一口气。她重新闭起了双眼，面色憔悴，半晌才虚弱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环顾了周遭一圈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里是......我的房间？”

    将疑问句的语气误听成了反问句的语气的宫景皑一时竟有些尴尬，因为他认为男孩子是不能够随随便便地进到女孩子的房间里的，哪怕眼下已经是末世了。

    为了不让苏慕晚觉得自己和秦寿很失礼，他连忙向苏慕晚解释道：“不是我们故意跑进来的，而是你把双手搭在我们的肩头上的那一瞬间我们就来到这里了......我看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你别说话了，多休息休息。”

    然而苏慕晚从刚才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里是否是自己的房间后就一直在走神，所以根本没把他后来的解释听进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回过神来，神情慌张地问自己面前的二人道：“这幢房子里还有没有别人？”

    “不知道......我们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你的房间里待着，没敢出去。”见苏慕晚忽然这么紧张，宫景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紧张了起来。他仔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我似乎偶尔能够听见哪里有丧尸的吼叫声传出。”

    苏慕晚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会乱叫的应该不是女主。

    见苏慕晚并没有彻底卸下防备，想让她放宽心的宫景皑再次开口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我听声音判断，应该就只有一只。”

    一只的话......应该是陆蓉。

    但就算是陆蓉，对于到目前为止都未曾猎杀过丧尸并且还陷入了虚弱状态的自己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沉默了许久的秦寿这时忽然叹了口气，代替苏慕晚说出了她的担忧：“就我们这个阵容，恐怕一只都解决不了吧？”

    因他的这一句话而认为自己已然前功尽弃的宫景皑忍住了想打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这么真实？”

    秦寿听了不仅丝毫不愧疚，反而顺着宫景皑的话沾沾自喜道：“那是！毕竟我是现实主义者。”

    宫景皑：“......”

    与此同时，黑漆漆的系统空间里炸开了一团。

    【999：998，你这个系统怎么当的？！放任新手宿主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使用各种技能？！】

    【998：为，为什么不行？】

    【999：......我的天啊！你不知道宿主的“精神力”属于消耗品？！你当他们都是“永动机”？！新手宿主因为平时很少动用到“精神力”这种东西，所以更是难以一下子就适应快穿司的技能的消耗。】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宿主也是相当厉害，居然过了这么久才被榨干。一般的新手宿主，哪怕精神力评级为S，也基本都是在短时间内使用两三次技能后就没了。

    想到这里，999不着痕迹地瞥了正坐在床上的苏慕晚一眼。

    大家同是S级，为何只有你这么优秀？

    突然醒悟过来的998愧疚得差点给苏慕晚下跪。

    【998：宿主，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因祸得福才得以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的苏慕晚丝毫没有责怪它的意思。

    【苏慕晚：所幸的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看在你还是个新手系统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998听了当即如获大赦，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它竟得寸进尺道。

    【998：宿主其实你可以......】

    但是话刚说到一半，它又及时打住了。

    苏慕晚听了不禁疑惑道。

    【苏慕晚：可以什么？】

    【998：没什么。】

    【苏慕晚：......】

    被吊足了胃口的苏慕晚正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却被秦寿的问话吸引了注意力。

    【秦寿：你刚才怎么了？哭得稀里哗啦的。】

    【苏慕晚：......什么叫“稀里哗啦”？我那是“梨花带雨”！不对，我没哭，我怎么可能会哭？！】

    【秦寿：......】

    所幸秦寿足够了解她，心知她这人在一般情况下都很要强，所以就没有拆穿她。

    【秦寿：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可惜的是上天似乎并没有让苏慕晚休息的打算。秦寿刚收起话匣子，苏慕晚的房门外便传来了清晰的嘶吼声。

    此刻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苏慕晚闻声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门外的丧尸似乎已经确认了三人的位置，开始用尖锐的指甲刨着苏慕晚的房门。不多时它似乎认识到了这样子无法将门破坏，于是又改为了用身体撞击。

    在丧尸改而撞门的时候，秦寿开始慌了，因为一般人家里的房门并不见得有多结实。

    “怎，怎么办？”

    宫景皑虽然没有接话，但是他的脸上渗出的密集的汗珠足以说明了此刻他的内心有多紧张。

    就在三人全都紧张兮兮不知所措的时候，998发声了。

    【998：宿主，你看一下系统商城里有没有能用的道具。不过我现在只是二级系统，商城里的道具并不多。】

    苏慕晚闻言打开了系统商城，里面的道具大多需要高额积分，而自己曾花了10积分买了一包老鼠药，如今只剩90积分了。

    等一下，老鼠药？这似乎是整个商城里最便宜的东西。当时998说过首次购买赠送技能书，那么购买老鼠药就意味着花费最少的积分换取了作用最大的物品。如果当时没有998的半推半就，如今的自己连异能都没有。

    苏慕晚这么想着，不着痕迹地瞥了998一眼。

    【998：宿主，换右上角的那把手.枪，它自带消声器，不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苏慕晚：可它需要80积分。如果我换了它，那么就意味着接下来我有可能寸步难行。】

    【998：宿主，积分没了还可以通过做支线任务积攒。我有预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支线任务。但是如果命没了你会被主程序抹杀的！】

    苏慕晚听了全然不为所动，一心权衡着两者的利弊。

    998见苏慕晚没有反应，顿时急得也顾不上难为情了。

    “宿主......”它低声对苏慕晚说道，“其实你可以多信任我一些。”

    原来它刚才想说的是，多信任它一些。

    可是，信任是一把刀，我给了你，如何确保你会用它来保护我而不是用来捅我呢？

    算了，你哭出来的模样太丑，看着心烦。

    苏慕晚这么想着，竟真的点开了那把手.枪，在“是否花费80积分兑换”的选项栏中选择了“是”。

    下一秒，一把黑色的小手.枪便蓦地出现在了她的左手中。她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这把和现实里的谍战片中的模具相差无几的手.枪。良久，抬头轻笑道：“嗯，我从此都相信。”

    宫景皑惊讶地看着苏慕晚手里忽然跑出来的手.枪。

    “其实我之前有一些藏货。”面对他的惊讶，苏慕晚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也知道的，我家比较有钱。”

    宫景皑听了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我倒数三声，你把门打开，然后躲在门后，剩下的我来解决。”苏慕晚一边对宫景皑说着，一边走到了房门前，握着枪的手骨节发白。

    秦寿见状有些担忧道：“你不是害怕丧尸吗？实在不行的话我来吧。”

    【苏慕晚：你现在才冒出来，早跑哪去了？】

    【秦寿：我的系统才一级，商城里只有老鼠药。】

    【苏慕晚：......】

    “不必了。”苏慕晚不假思索地回绝了秦寿的好意，“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允许自己存在弱点。就算有，我也不承认。”

    秦寿：“......”

    宫景皑倒是认为苏慕晚可以胜任，于是倒数三声后，他打开了房门。

    出于惯性，那只丧尸的爪子径直朝着苏慕晚的方向刮来。

    像是早就意料到了那般，苏慕晚一个下蹲直击它的下盘，将它搁到在地后迅速朝着它的脑门处开了两枪。

    这两枪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尽管直觉苏慕晚足以应对这只丧尸，但是眼前的结果还是令宫景皑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练过枪？”

    因为懒得解释，所以她随口敷衍宫景皑道：“运气好罢了。”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隐约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有人手把手地教过她。但是她无法确定这段记忆是否属实。如今想来就好似脑海中被植入了代码，光景交替。

    并且还有嗜血的快感。

    【嘀~恭喜宿主达成“战斗初捷”成就，奖励50积分。】

    【嘀～触发隐藏性支线任务——杀死500只丧尸。任务完成奖励：500积分。】

    苏慕晚在确认这只丧尸已经死透后，便下楼去了厨房。片刻后，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你挖开它的脑袋看看里面有没有晶核。”苏慕晚说着将小刀递给了秦寿，“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啊？”秦寿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苏慕晚听了煞有其事地回答他道：“它还是人类的时候曾是我妈妈，我下不了手。”

    那刚才下手快准狠的那位是谁......

    迫于苏慕晚的淫.威，秦寿只能认命地接过小刀，然后忍住剧烈的恶心感，在陆蓉的脑子里挖挖掏掏。弄了大半天，他终于掏出来了一个小晶块。

    苏慕晚见状颇为慷慨地对眼前的二人说道：“你们谁要就拿着吧。”

    “这只丧尸是你杀死的，晶核理应归你。”宫景皑不假思索地谢绝了她的好意。

    秦寿听了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二人都如此表态了，苏慕晚便没有推脱，直接收下了晶核。

    【998：宿主，由于你非本世界的人，所以无法通过吸收晶核来提升异能等级。不过可以在商城中兑换积分。这些积分进而可以兑换等价的技能熟练度，从而提升异能等级。】

    【苏慕晚：类似于游戏加点？】

    【998：是的，好精辟呀~】

    【苏慕晚：你知不知道自己夸起人来像是在讽刺对方？】

    【998：......】

    苏慕晚打开系统商城，用那枚晶核换取了10积分，又将积分兑换成了技能熟练度。

    期间她不经意地瞥了两眼左下角的“系统经验值”。

    秦寿借此空隙走到窗边看了眼天色，紧接着一本正经道：“我纵观天象掐指一算，三小时后必有一场天降红雨。经受这场红雨的洗礼的丧尸和异能者，等级都会大大提升。”

    【苏慕晚：原著上这么说的？】

    【秦寿：不，是我算出来的！】

    【999：明明就是原著上的！】

    【苏慕晚：......】

    宫景皑显然不相信秦寿的胡言乱语，当即朝苏慕晚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接收到了他的眼神的苏慕晚点了点头道：“他确实挺会算命的，姑且信他一回吧。我们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休整，我家里有的东西你们需要的尽管拿走好了。准备好了以后到客厅集合。”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宫景皑在潜意识里已经把苏慕晚当作了领袖。

    “襄阳市。”苏慕晚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窗外，“不出意外，那里将会出现最早的人类基地。”

    宫景皑听了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也没问苏慕晚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在他的眼里，苏慕晚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神人。

    【苏慕晚：有了原著的剧情作为指引果然就省事多了。对了，原著里的宫景皑和女主有什么瓜葛吗？还是她的后宫之一？】

    【999：是后宫之一没错。并且前世的时候宫景皑对女主有恩，他曾在你们故意抛弃女主的时候救过女主一次。那时候没水没粮的，女主还被丧尸群包围在居民楼里，如果不是他，女主大概就死了。】

    【秦寿：打住打住！什么叫“我们”啊？又不是我们做的！】

    【998：说起来女主也真的是好那啥啊，居然连正太都不放过。】

    【苏慕晚：......】

    【秦寿：......】

    【999：......】

    【苏慕晚：是时候准备走剧情了。在此之前，有件事情我要确认一下，任务有没有要求必须在维持人设的前提下进行？】

    【999：一般情况下是没有的。】

    【苏慕晚：这样的话世界意识却不会察觉到吗？】

    【999：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和998也私底下讨论过，发现绝大部分情况下是不会被察觉的。于是我猜想，世界意识可能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世界之窗”——也就是男主和女主来视察自身的。所以保险起见，在男主和女主的面前能不崩人设就尽量别崩。】

    这么说来，自己先前让苏遇发现自己的异常好让自己成功脱身的行为其实是在“玩命”？

    想到这里，苏慕晚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既然自己现在还好好的，那么就说明原身的人设没崩吧？

    只不过接下来又要演戏了。

    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