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出来将近一点半,早上的那点子凉爽劲已然没有了。日头滚得火辣辣的,在地面铺上一层浓浓的热气,蒸得人心闷。

    瞿溪川走得很快,俞月撑开一把遮阳伞在后头跟着,快与他离得近了,又被他拉开距离,伞面总是盖不住他的头。

    他似乎有意躲闪,整个人都暴在太阳底下,这样走着,明天准中暑。

    俞月急了,一股子冲上去,一下抓住他的衣角,伞面就盖在他的头顶上。

    “你瞧你,脸都已经晒得和新娘子一样红了,再躲,就该晒成个烤番薯了。”

    瞿溪川一顿,手背就要挣脱开她的伞炳,便听见俞月说:“我累了,走慢点好不好?”声音蔫了点,没有刚才的活力,听起来倒是却多了几分糯软软的味。

    于是,他像只被顺了毛的猫一样乖顺下来。

    待看到俞月比他高一截的头,又不耐起来。

    “好像有点饿了。”俞月的眼睛寻了一圈,定在一个小摊铺上,“看,那边有煎饼果子。”

    不等他回答,俞月就拉着他去了。

    “老板,来两个煎饼果子。”

    “姑娘,要加料吗?”

    “加!嗯……就加青瓜丝、火腿和鸡柳吧。”

    “好嘞。”老板技艺娴熟地舀了一勺面糊,摊在傲子烙具上,用小锅铲铺平,打上鸡蛋,两面烙熟……刷子待要涂上一层黄色的酱时,就听见俞月大吼一声,老板的手抖了两抖,心颤颤。

    这姑娘长得清清秀秀,嗓门咋比他家里的婆娘还大呢?唉,这小伙子以后有得受了,老板向瞿溪川投去一个理解外加同情的眼神。

    瞿溪川被老板看得莫名其妙。

    小情侣那点着腻歪事,老板明了地笑笑,转向俞月问道:“怎么了,姑娘?”

    俞月:“这酱是花生酱吗?”

    闻言,瞿溪川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老板:“没有,自己家调的秘制酱汁,香得很,没了它,那味得少一半,姑娘要加吗?”

    俞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刮刮鼻子:“那加吧。”

    老板加了料,把煎饼果子做好,用黄油纸包了递给俞月。

    俞月一手一个煎饼果子,递给瞿溪川,就要接过雨伞,他却没给。

    “我拿。”瞿溪川说。

    这有什么好争的?真弄不懂他的想法。

    “你在赌气,为什么?”俞月微皱着眉头,“我可没晒到你。”伞是单人伞,面积不大,给两个人撑,她露了一半胳膊在外面。

    “没有,我想拿。”瞿溪川只是从嘴里蹦出来几个字,都连不成句。

    闷葫芦,就不能说多几句,是想把话还能留到冬天温酒喝吗?

    “好吧,你想拿就拿着,别拿着伞跑了就行。”他拿着自己还能轻快点。俞月说完,咬了一大口煎饼果子,满足地眯了眼。

    为卖一个煎饼果子穿了,可她仍然爱它如旧,这就是食物的力量吧。

    瞿溪川看她吃了,低头也咬了一口,同时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移了伞。他拿伞的手比往常高,伞骨离俞月的头顶又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伞缝半点勾不到她的头发丝。

    老板在一旁咧开嘴无声地笑,笑得瞿溪川的眉头拧出尖来。

    “……”

    老板摆摆手,向瞿溪川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明白明白,我懂的,保证不大声嚷嚷。

    好像他有什么秘密不敢让人知道似的。

    俞月和瞿溪川俩人吃着煎饼果子,打了辆的士,就回家去了。

    *******

    日子安稳地过着,却好像有一点点不同。

    比如,佟姨发现这段日子少爷的饭量大了不少。

    比如,花园的女佣发现清早总能遇见归家的少爷,他脸上渗有薄薄的汗,谁也不知道他出去干了什么。

    再有,俞月发现瞿溪川对她臭脸的情况少了许多。

    连黑猫也发现,疼它的主人最近喜欢和它争牛奶。

    某天晚上,俞月正用白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二楼的浴室出来时,就看见瞿溪川拿着他那天蓝色的睡衣站在楼梯的栏杆边。

    “咦?”俞月擦着头发的手停下,有些诧异,“你怎么来这洗了?”

    瞿溪川用冷淡的语气说:“那边热水器出了问题。”

    “哦,这样啊。”俞月刚想起自己用冷水洗的头,也许是因为自己怕热不怕冷的体质吧。如果是瞿溪川,应该想要很多很多的温暖吧。

    俞月:“那你洗吧。”

    瞿溪川颔首点头,快要进去时,俞月眼尖,瞄到他睡衣的吊牌还没拆。

    “等等。”俞月叫住了他。

    瞿溪川脚步骤停,站在门口处等她开口。

    “友情提醒哦,还没穿过的新衣服过一边水会比较好。”

    俞月以前就吃过亏,穿了没过洗的衣服睡了一晚,第二天背上就起了一片红疹。

    “没了。”

    “什么没了?”

    “没衣服了。”

    “啊?”大佬缺衣服缺到这个地步,不应该啊。

    瞿溪川平着声调解释:“猫把牛奶洒进衣橱里。”

    “······”这猫成精了吧。

    俞月瞧着瞿溪川love & peace的表情,佩服佩服,这表情控制能力也没谁了。接着她又苦哈哈地想,您对猫的纵容度真高,就不能分一点给小人吗?

    俞月:“对了,这里刚好有刀子可以摘掉吊牌,你先让让,我找找。”

    瞿溪川侧身退了一步,后背碰到浴室一边的门框上。

    俞月一手扒着门框,半截身子探进去,一手在离门很近的洗手台上翻找。

    浴室的门不大,容了俩人后,中间只剩一条手掌大小的窄缝。

    瞿溪川可以看见她头发丝滚落的水珠埋进她挎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洗发露若有似无的香味,可以看见她后背的一对蝴蝶骨在宽大的衬衫下不安地游动。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屏住呼吸,还是该大口呼吸了。

    夏夜,真是一个燥热的夜晚。

    俞月很快就找到修眉刀了,身子抽离出去,把小刀放在他的睡衣上:“修眉刀用完后,你放回洗手台就行。”

    瞿溪川只是垂下眼,没看她,也没答她的话。

    俞月手指点了他的肩膀一下,惊得瞿溪川手掌压重了门,门碰到后面的瓷砖发出一声响。

    俞月蹙了眉:“你没事吧?”

    “没。”声音变得低低的,有鼻音,听起来像得感冒,那双眼还是低垂着,没有看她。

    哦!怪不得要洗热水澡了,俞月恍然大悟。

    “一楼好像有剩感冒药,不舒服就去吃点。”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佟姨知道放在哪里,上次我让她放起来了。”

    “嗯。”

    奇奇怪怪的。

    “你······”俞月故意拖长了音,眯起眼,越靠越近。

    果然,瞿溪川不由得抬眼看她,黑眸藏着或明或暗的光,想从她脸上寻出接下来她要说的话的蛛丝马迹。

    着急了吧,该!让你也尝尝这种吊人胃口的滋味如何。

    “你……不会是长高了吧?”

    “?!”

    “对呀,真的长高了。”俞月把食指从下巴移到了鼻尖,停住,笑盈盈的眸子对着他,“从‘这‘’长到了‘这’,是吧?”

    瞿溪川想躲,想否认。

    胆怯,这种滋味很久没有尝到过了。即使在面对拳头和暴踢时,他想的也是将来的加倍偿还和回敬。

    俞月“噗”地一声笑出来:“这有什么可慌张的,又不是杀人放火,正常的生理现象。”

    长高不可怕,可怕的是……瞿溪川惊了一身冷汗,他在干什么?最近他都干了什么?这可是瞿雨月,就因为两三个梦,和一些不真不实,胡乱猜疑的线索?

    他是所谓的侦探做久了,对自己自信过了头吧。

    此时,瞿溪川想回到楼下洗个凉水澡,狠狠浇醒自己不切实际的旖旎。

    “喂,你不要……”

    砰——打断她的是门大力关上的声音。

    “……”翻脸无情。

    俞月磨牙,这人阴晴不定过了头吧!跟川剧变脸似的,一会红,一会白,一会不红不白,切开来全是黑的。

    哼!她也是有脾气的。俞月用白毛巾狠狠地搓着自己未干的头发,调头,趿拉着拖鞋回自己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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