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正直, 过来, 叫奶奶。
听到楚念说要叫“奶奶”, 正直吓了一跳, 她赶紧跑到楚念身后藏着, 手紧紧抓着她的腰,藏着不敢出来。
正直长得真的特别可爱,虽然面色有些黄,人也比平常的孩子要消瘦一些, 但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跟刚采摘的葡萄一样, 配着两个小揪揪, 可爱到爆炸。
楚青的眼睛通红, 她把随手拎着的小礼物递了过去“正直,这是奶奶给你买的礼物。”
她的声音哽咽又颤抖, 楚青本来按照年龄准备给正直买一些毛绒玩具的, 但是楚念告诉她,正直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的智商似乎非常高,从“不屑”玩那种幼稚的玩具, 而这份聪明,从她很小的时候就有所体现了,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 越来越明显罢了。
正直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溢出来了, 她仰头看着楚念, 用眼睛询问,楚念心酸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可以的。”
正直这才点了点头,她还是有些胆怯的看了楚青一眼,低着头把玩具接了过去,小小声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奶声奶气软绵绵的一声“谢谢”把楚青的心都叫融化了,虽然没有听见“奶奶”,但她还是慈和的看着正直,“不用谢。”
楚青买的是乐高机械经典的高布加迪威龙拼车,这样的车,需要几千块乐高重叠,别说是小孩了,就是一个成人拼起来都费事儿。
可是等她和楚念沏好茶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地毯上的正直已经摆了一个轮廓。
楚青有特意观察过,正直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她不是上来把包装都拆开,而是认真的看着外包装上车的样子。
她看得很细,湿漉漉的睫毛轻轻的眨动,宽宽的额头,软绵的耳垂,两个可爱到起飞的小揪揪。
楚青的眼睛根本没有办法从她身上拔下来。
岁月依稀,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贱贱。
楚念知道她的心思,她也同样看着正直,缓缓的说“她很聪明,生下来之后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不爱哭不爱闹,夜里只有第一个月还喝夜奶,后来就一觉能睡到天亮,大一点,我发现她记忆力很好,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能分得清颜色和基本的图形,二岁的时候结结巴巴的可以说话她和贱贱很像呢,很懂事儿很懂事儿”
听到“贱贱”两个字,正直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抬起了头,她手里还捏着乐高,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妈妈”
楚念的眼里溢出的都是母爱的温柔,她跟每一个妈妈一样,说起自己的孩子都是有一种天上地下为此一个的骄傲,她笑着看着正直,给予肯定的答案“对,妈妈。”
楚青看的鼻酸,过了很久,她轻轻的问“她现在”
念念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弯腰,把茶几的抽屉拉了出来,从里面抽了两份厚厚的档案袋,“妈,这是她这些年治疗的所有记录。”
楚青的手有些颤抖,她一向是个果断的人,可这一刻,她却迟疑了。
手轻轻的抖了抖,她这才把报告接了过来。
一打开,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楚青眉头紧锁,盯着看了许久“免疫系统缺陷。”
楚念点了点头,她的眼里有着愧疚,“虽然怀孕的时候我已经尽量避免去用药了,但还是产生了一些副作用。”她正说着,门被敲响,io走了进来,她是一个很爱笑的人,脸上带着微笑“该吃药了。”
楚念点了点头,她从io手里接过了一把花花绿绿的药,没有犹豫,拿起水杯,仰头一把就全吃了。
io又笑眯眯的瞅着正直,“还有你,正直,这是你的。”
正直眼睛紧盯着玩具,她正全神贯注,根本听不见外面说什么。
io像是习惯了一样,她走过去,把调好温度的水和药喂到了正直的嘴边,正直看都没看,直接给吞了。
虽然在那天见到念念之后,楚青回到家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又最好的最坏的各种画面,但是所有的想象不过都是存在脑海里的,远没有这样活生生的画面冲击人心。
以前,家里的人都知道,楚念以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弱点就是怕疼怕吃药。
可现在
还有正直她是一个还差几个月才三岁的孩子一般的孩子吃药的时候,家长都要使各种办法,甚至拿着糖果引诱都不一定吃的下去,她居然看都没看就都吃了。
楚青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各种药,花花绿绿的,装在各种瓶子里,上面裹着标签,但还是让人眼花缭乱。
上一次俩人在咖啡厅见面。
楚念只是告诉楚青她生病了,还有孩子的事儿,并没有说具体的。
楚念看着正直“妈,你知道吗正直很厉害,这么多药,如果io不在,她都能分清楚哪个是我的,哪个是她的,什么时候她该吃什么,什么时候我又该吃什么,甚至比我记得还清楚还明白。”
这话虽然带着一丝笑意,但是楚青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念念,到底怎么回事儿”
楚念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她更倾向于带楚青来看,楚念喝了口水,幽幽的问“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医生说只要过了三岁就好,过了三岁就好”她忍回眼泪“妈,你还记得高二那年,贱贱和你们吵架么”
高二那年
那时候贱贱可是伤心,正赶上学校弄什么家长和学生座谈会,在会上,这一个个爸爸妈妈们一口我家“安安啊”、“宝宝啊”、“心肝儿啊”要么就是各种潮流的英文名,到她这儿,阮秋大言不惭“我家贱贱啊”这后面的话还没说,所有人都笑成了一团。
阮悠然那时候可正是青春期,在学校可是大姐大的存在,“面子”两个字可太珍贵了。
为此,她差点离家出走不说,愣是一个星期没有跟俩妈说话,后来还是楚念过来了,她看着阮悠然气鼓鼓的样子笑了,“别生气了,都叫这么多年了。”
贱贱眼圈都红了,“你还笑根本不知道我的痛,我如果相貌平平也就不说什么了。”她一伸手,抓了一缕风在手里“像是我这样的美少女,本来应该有风一样美丽潇洒的名字,可是我那两个可恶的妈,就知道自己秀恩爱,给我弄这么寒碜一个名字,贱贱呵呵,人家一听就想从后面踢我屁股以后我要是当了妈,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楚念笑着问“你会怎么做”
阮悠然两手叉腰“我要把我的孩子叫的刚正不阿,叫”她想了想“就叫正直哼,我才不会像是两个妈妈那样,天天不管孩子,我要用命来疼她”
多久了。
阮悠然都不记得了呢。
楚青也有些恍惚,记得不甚清楚“得有十几年了吧,你还记得”
说起阮悠然,楚念的眼里总是会有笑“是啊,十三年了。”
她记得,都记得。
只要是她说的话,楚念都记得。
“我记得你和贱贱检查过身体,说都无法怀孕的。”楚青记忆很深,那时候家里的气氛不是很好,阮悠然从小就喜欢小孩,还特别有孩子缘,别说是家里了,就是在剧组聚会,肯定也是小孩王。
阮悠然虽然有点遗憾,但她从小到大都是乐观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她难过消极了几天,很快就想通了。
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
她有楚念就行了。
还没有谁跟她分宠爱呢。
她可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不允许任何人瓜分她们的爱。
她甚至害怕俩妈那过不去,在一个清晨,突击检查了俩人的卧室,也不管俩人还没睡醒,直接跟小时候一样钻了进去,搂着阮秋和楚青一人亲了一口,她笑的跟个烂茄子似的,特别谄媚。
楚青嘴角上扬在笑,阮秋就没那样的好脾气,她本来就昨晚“操劳过度”,现在被这么一呼啦起床气正浓,她烦躁极了“你大早上亲我媳妇干什么,你自己的呢”
这娘俩特别像,有的时候“不要脸”那个劲儿都一样。
很多时候,很多个中午,楚念和楚青坐在一起吃早饭,俩人对视一眼,不用说什么就心有灵犀了,那俩人有的时候甚至公开的比体力,比谁更内什么,一言难尽。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阮悠然比贱哪儿比得过阮秋,有时候她气得牙痒痒会去找楚念撒娇“亲爱的,要不咱们搬出去住吧。”
楚念微微的笑,“不行。”
阮悠然立马像是个猫咪一样,贴着她半撒泼式的撒娇“人家媳妇都不爱跟婆婆一起住,你干嘛啊跟她们比跟我还亲。”
楚念摸着她的头发顺毛,她低着头浅浅的笑。
这样的家庭温暖,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能得到的,她珍视珍惜视如珍宝。
抛开以前的“战争”与“仇恨”,阮悠然这会儿跟个小猫一样缩阮秋怀里撒娇“妈咪,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阮秋眼睛都不睁。
阮悠然伸手,把她眼皮扒拉开“我看你和我妈妈这么恩爱,真是感动啊,身为你们的孩子,我真是欣慰啊。”
楚青
阮秋“说人话。”
阮悠然“人家真的好爱好爱你们的哦,么么哒,uabiubiu,爱心发射。”
阮秋美的龇牙咧嘴,“幼稚死了,你知道就行,能投到我们肚子里你简直是上辈子做好事儿了,含着金钥匙出身不说,还有俩如此美丽的妈。”
阮悠然笑得跟喇叭花似的“可不是嘛不仅仅美丽,还娇艳极了,跟小姑娘似的。”
阮秋的嘴咧的能挂壶了,“那是,娇艳着呢,跟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
阮悠然“哈哈”笑的声如洪钟,“那小姑娘们再努力努力给我生个妹妹呗。”
阮秋
楚青
靠。
这个小瘪犊子。
原来在这儿挖坑等着呢。
这也不怪阮悠然给俩妈施加压力,她太了解楚念了,她一定会压力大。
楚念的确难过,她情绪低落了许久,她从小就习惯隐藏情绪,以为已经伪装的够好了,但还是被贱贱察觉了。
其实从她的目光贪恋的停留在阮悠然的身上不肯离开那天起,楚念就非常自卑。
从各方面来说,她跟阮悠然都是一天一地。
她还记得小时候,在父亲家,继母对着她冷笑“你就是个下贱胚子,你们楚家的人,都不要脸,都是冷血的,都不配拥有感情。搞了外遇还在外面搞破鞋,真的以为我喜欢他么我喜欢他个。”
果不其然,在后来的几年,她目睹了这一个家又是怎么样破裂的,她看着妈妈冷冷的将她带走,她看着爸爸低着头跪在地上搓头发痛苦的样子。
也许是心被伤透了。
楚念的妈妈对楚念也一直是冷冷冰冰的,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工作上,在家的日子少之又少,她给楚念买了很多速冻的食物,让她饿了就自己煮。
有很多时候,楚念吃着冻饺子一个人默默的掉眼泪。
还好
那时候阮悠然就会跟她打电话视频,屏幕中的贱贱容光焕发,她都会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挑眉跟楚念抱怨“你知道我有多可怜吗我那俩浪妈居然去海南了,鸳鸯戏水去了,把我一个大好少女扔在家里,给我留的吃的还不如给我家的狗留的的,无语。”她看了看楚念,眼睛亮晶晶的“唉,你在吃什么啊”
楚念把镜头往下移了移“饺子。”
“哇”阮悠然咽了口口水,“太好了,太好了,我正馋这一口,你别都吃光了,等着,我去找你”
那个时候,阮悠然就会这样的“疼爱”楚念,她扔下自己家里大厨做的饭不吃,偏偏大老远的跑到楚念那跟她你争我抢的吃一盘速冻饺子。
到最后,阮悠然拍着肚子,非常不雅观的打了个饱嗝。
从小到大,楚念从来没对一个人笑的那么灿烂,她笑了,心像是被春风浮动的湖面,荡点涟漪。
十八岁那年。
楚念在日记本里写到。
人这一生,总是会有很多的痛苦与悲伤,随着年龄的增长,都是会怀念小时候的天真无邪。
我大概是没有办法去回忆了。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会像是一个不被喜欢的人,可是我又没有办法选择的被生了下来。
还好,有她。
她是我的药。
阮悠然是楚念的药。
她会包容她的一切。
在外人眼里看来,楚念是高冷的,是矜持的,是高贵的,是不苟一笑的女神。
可是对于阮悠然来说,她就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所以,贱贱从小就想要保护楚念。
她发过誓,这一辈子,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楚念。
所以,后来,俩人因为性格的原因,吵过很多次,每一次,阮悠然都狠下心来了,她不要喜欢楚念了,这个死女人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什么性格那么冷,不会撒娇,不会示弱,更不会表达,有时候能把人气个半死。
甚至大二的时候,阮悠然真的跟楚念冷战了一个月。
她把楚念当做空气。
楚念那时候身体就不是很好,有些弱,尤其是学校组织个运动会,上个体育课什么的,跑完步她都要很久才缓过来。
那一次,正好赶上秋季运动会,阮悠然叼着棒棒糖,有点流氓的挽了一个裤腿呼朋唤友的带着一大票人在楚念面前走过,那脸简直如冬天一般冷漠。
楚念正跳完远,她在沙坑里还没来及出来,眼睛一直看着阮悠然。
阮悠然知道也假装看不见她,狠着心跟身边的人说说笑笑,她就想要狠狠的虐楚念一把。
可是吧。
人虽然虐了。
阮悠然的心里一直不好受,别人看不出来,她太了解楚念了,知道她今天上午看自己的时候,眼里都是哀求。
她在示弱。
但为什么不说呢
她只要开口,阮悠然肯定义无反顾的去找她。
俩人这样又拉锯了一个星期,阮悠然运动完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楚念的朋友大花,大花看见阮悠然直接翻了个白眼。
哎呦喂。
跟她比翻白眼
阮悠然眼皮一翻,翻了一个鼻孔朝天的绝世大白眼。
大花非常生气,她脾气火爆,禁不起阮悠然这么挑衅“哼,狐狸精”
狐狸精
哎呦。
阮悠然听了心情不错,这对她来说可是夸奖啊,“咋的,想打架啊”
学校里谁不知道,阮悠然是一个没事儿就爱惹事的富二代,谁都惹不起。
大花听了脸色变了变,她后退一步,有点不爽“你要是不喜欢我家念念,你就别去招惹她。”
阮悠然一听就拉了脸,“你家念念”
大花挺了挺胸脯,“本来就是,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天晚上关了灯,她都在偷偷的哭,她以为我不知道,可是上下铺,我怎么感觉不到,那床一直晃悠。”
阮悠然愣了一下,她怔怔的看着大花。
那气场,那眼神。
大花心虚的偏开头,“也不知道你哪儿好,不就是家里有钱,人长得漂亮,气质好一点么,我看也没什么。”
大花自己说完都觉得好像不是很占理。
她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却被阮悠然一胳膊给拽住了,“别走。”
当天晚上。
宿舍熄了灯。
楚念看了看手机,看了看空空的收件箱,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第三十一天。
她在存稿箱发了一条信息。
贱贱,我想你。
她不敢发给阮悠然,又耐不住心里的煎熬,干脆每天存在存稿箱里。
每当黑夜蔓延,她都会非常想念阮悠然。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贱贱不需要她的。
她是那么的耀眼。
无论走在哪儿,都是前后簇拥,不乏追求者。
假冒大花的阮悠然自己在下铺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果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虽然没有大花说的床铺都在颤那么邪乎,但是明显的听见几声吸气的声音。
不会是真的哭了吧
一想到这个,阮悠然就心如刀割,她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耳瓜子。
跟她置气干什么啊
没有办法。
阮悠然偷偷的爬了上去,楚念以为是大花,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大花,有事儿么”
可不是有事儿么
阮悠然掀开楚念的被子,一下子钻了进去,楚念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就把人往外推,她从小洁癖极了,从来不让别人上她的床,就是大花也不行。
阮悠然嬉皮笑脸的,她顺势把楚念的两个手给抓住了,压低声音“是我。”
一听到这声音,楚念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阮悠然坏笑着凑了进去,她贴着楚念的耳朵,呵了一口气“你说说你,想我不告诉我,自己偷偷跟这意我,听大花说,天天晚上床都抖动了你有没有自己偷偷做坏事儿啊”
楚念的脸上瞬间涨红。
阮悠然虽然看不到,但是还是唇角上扬,她直接扑了上去。
哎呀。
既然不会解释,那就别解释了。
亲密接触一下吧。
往事不可追,楚念在俩人的感情里,一直处于“劣势”状态,其实阮悠然也背地里嘀咕她很多次,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卑感,人长得漂亮,倾城倾国的,多少男男女女想要跪舔,她在别人面前也都是摆着高高在上的女神样,可是怎么在自己这儿就这么患得患失呢
因为知道楚念容易多想,所以阮悠然才提前跟俩妈打招呼。
一家人谁都不再提一句孩子。
可是楚念还是四处去“看病”,她甚至做了两次输卵管疏通的手术。
那手术有多疼
阮悠然亲眼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特别开朗的大姐笑着进去,做完手术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扶还跟她老公哭着骂人“我他妈的可不再受这个罪了,你要是想要孩子,你就去找别人生去吧,老娘不干了”
阮悠然听了心直哆嗦,后来楚念出来了,她的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躺在床上,看着阮悠然微微一笑。
那一笑,简直是在贱贱心上撒盐。
她在第二次做完手术之后,阮悠然爆发了,她在医院的病床前就受不了了,“你能别折腾自己吗楚念不要孩子怎么了你是不是疯魔了就我们两个不好吗你这是折腾你还是折腾我呢”
楚念咬着唇一言不发。
她就是这个样子,认定的事儿,别人说破了天也没用。
阮悠然发脾气,自己跑医院楼下的花坛边绕着暴走了三圈,她到底是不放心,又折回了病房。
到了病房门口。
她听见楚念和她的姐姐刘心柔对话。
心柔“念念,她也是担心你,你不要伤心,对身体不好。”
楚念的声音轻轻的“我知道。”
心柔“其实,只要两个人好好在一起就比什么都重要。”
楚念的声音有些低落,“姐,我都知道的可是也许是我悲观了,我们楚家的人,寿命都不长,我总是怕我不能陪她到最后,总是怕她孤单。”
楚家的人的确寿命都不长,就好像是某种诅咒,她们楚家这一脉,寿命没有超过五十的。
楚念曾经有一次跟阮悠然谈过的时候,吓得贱贱一把捂住她的嘴“不允许你瞎说,你要是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病房里,是姐姐的叹息声。
病房外,阮悠然靠着冰凉的墙壁,流了一脸的泪水。
她再进病房的时候,姐姐已经走了。
楚念还不能动,她眼巴巴的看着阮悠然,贱贱最怕她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再一次妥协“前几次,我取了三次卵,我再取三次,如果我们再要不上。”她一手撑在床边,俯身吻了吻楚念的额头“我们就信命吧。”
信命
也许,老天爷真的是这样的残忍。
阮悠然看着楚念又来来回回在医院折腾了一阵子,人瘦不了不少,却还是无所收获。
到最后,楚念仿佛真的信命了,她一个人默默的坐在床上,望天望了很久。
一直望到眼泪都出来了。
一直望到身体都麻木了。
楚念才低下头。
是啊,她该认命的。
老天爷也许真的不爱她。
可后来,老天爷短暂的爱了她一下,又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时候,楚念越来越火,当时在娱乐圈一姐的地位已经稳固到任谁也无法动摇了,她陪着阮悠然的时间太少了,贱贱抱怨过几次就也随她去了,如果她从剧组拍戏出不来,贱贱就去看她,如果上综艺,贱贱就搞好后勤。
阮悠然想的很清楚。
她既然深爱楚念,就不应该计较太多。
计较是爱情路上最毒的砒霜不是么
楚念当时心里有了念想,她已经跟经纪人粟米说好了,拍完这最后一步缘就逐渐走高端路线了,一年就保持一部片的曝光度就可以,不再这么拼了,她亏欠阮悠然太多,想多留一些时间给她。
缘是七十六集大型宫斗戏,拍摄强度大,档期紧,全剧组吃住在一起,环境恶劣,特别辛苦。
楚念在拍戏的过程中就感觉胸口总像是闷着东西,可是她根本出不去,也没有时间出去。
以前她心脏有问题的事儿,医生已经警告过她了,尽量不要做剧烈运动,她有一些心脏病的趋势。
楚念没有敢告诉阮悠然,她想着就只是趋势,只要她在意一些就好了。
缘之前的剧本,她看了,也没有多剧烈的戏,不过是一群宫廷里的女人围着皇上一个人斗来斗去的故事。
可是后来在拍摄的过程中,导演有了些许的改动,为了凸出她的惨,她需要泡在冷水里,需要被追杀需要拍摄连续骑马逃跑的戏份。
这么整整连轴转了三个月,楚念的戏份杀青了,她当时还挺开心,给阮悠然发了个信息。
宝贝,还有一件小事儿要办,等我回家。
阮悠然收了信息也开心的跟吃了蜂蜜似的。
楚念说的小事儿是她在美国的一位恩师,在娱乐圈为她保驾护航的师父生病住院了,她着急去看。当天就折腾着做了国航过去了,在飞机上,粟米非常严肃的跟楚念说“念念,你别总觉得自己年轻什么都不在意,我看你最近嘴唇的颜色都不好了,你自己照镜子看看,脸色也不好。等回国后,你一定要好好全面的检查一遍身体。”
楚念笑呵呵的没当回事儿,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早点看见阮悠然,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开心。
可是,当天晚上就出事儿了。
也许是拍摄完毕,放松下来的原因,楚念躺在床上,心跳的厉害,翻来覆去怎么都难以入睡。
甚至她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再这么跳下去,她就要死了。
楚念撑着自己的身体,拿起手机,拼了命给隔壁的粟米打了电话。
粟米和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楚念已经失去自主呼吸了,她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手机,心跳都没有了。
粟米吓得腿都软了,好在医生们反应迅速,就救护车上就开始心脏复苏各种抢救。
楚念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人还要联系,她就是昏迷了,手机也一直在手里握着,一直到被搬上救护车,插上阳,做了无数组心脏按压有了呼吸之后,她的手才松了一下,手机顺着滑落在了地上。
可那时候,还有谁能去管这么多。
这一次是救回来了。
可是医生告诉楚念一个让她又痛又喜的消息。
“楚女士,你的心脏情况非常不好,要立即做手术,但是我们在检查中发现,你已经怀孕了,并且有三个多月了。”
她怀孕了。
她有了和贱贱的孩子。
她的经期一直不准,吃了很多中药调理也没有办法,别说是三个月了,有的时候,她半年都不来一次大姨妈,她并没有察觉。
楚念感觉脑袋嗡嗡的,她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是心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
可是医生接下来的话简直是宣判了她的死刑。
“你的心脏,我们需要会诊,手术是跑不了了,还要继续检查看具体情况是否需要换心嗯”医生看着她,比较直接“如果要做手术,这个孩子是留不了了。”
楚念呆呆的看着医生,一行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一个星期后,她稍微好了一些,可以坐起来了,但是一动,胸口还是撕的难受。
又是一系列的检查。
楚念的恩师刘红也过来了,造化弄人,本来是她的徒弟来看她,后来反而她出院了来看徒弟,“念念,你不要怕,我已经找了最好的专家会诊商量你这个事儿了。”
楚念努力的想要去笑,可是却笑不出来,她低头,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肚子。
也许这就是命。
老天爷总喜欢这样的捉弄她。
三天之后,心脏方面最权威的专家会诊出了结果,她们没有敢直接告诉楚念,而是告诉刘红“情况不是很好,她的心脏修复的可能不大,但是这孩子也快四个月了,如果打下去,这个时候对她的身体损伤很大不说,对患者的精神势必造成沉重的打击。”
刘红眉头紧蹙“如果,换心的话,能够存活多久”
她旁边一个翻译回答。
“在中国,换心手术第一年的存活率是百分之八十五,目前,国际上最长的活了30年,而国内”连翻译都唏嘘,“只有十二年,这还是最幸运的,一般都是五年的生存期。而且手术移植难度巨大,先不说心源的事儿,就是术后也要终生服药。”
几个医生交流了一番,又说“她们讨论过,如果一定要生下胎儿,先不说在患者生产那一天就会有极大的风险,就是在孕期,随着胎儿的月份增长,孕妇的压力就会增大,心脏很有可能无法承受。如果打掉孩子,病人不仅需要身体上的疗伤,她的心里”
大家都不在说话。
这样重大的事儿。
刘红就是楚念的恩师,她也不敢含糊,她看着医生“cas,我想听一句实话。”
主治大夫摘下口罩,他的眼镜之后有着惋惜,“患者本身的身体素质就不是很好,如果手术的话,说实话,我们只有两分的胜算,风险极高,如果生子的话,很多激素类的药物务必就要停了,那”
眼看着刘红的表情严峻,医生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患者强大的精神力量了,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奇迹存在的。”
在医学方面,只要一提到“奇迹”两个字,那基本就扣上了死亡的标签。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奇迹
许多所谓的奇迹,不过是对将死之人的心里安慰。
这样的生死大事儿。
刘红不敢隐瞒,把所有的事儿都告诉了楚念。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都要抓狂的,刘红也做好了这个准备,可是没有。
她甚至都没有看到楚念有什么变化,她听了之后只是若有所思的轻轻的问“是么”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不,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之后选择的一个星期,楚念做了很多挣扎,医生也经过几轮检查她的身体都不是很乐观,相视无语。
她有一种感觉。
她也许要不行了。
可是
她不能死。
她死了,贱贱怎么办
楚念摸着肚子,怀孕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儿,这几天,她竟然隐隐的感觉到了胎动,隐隐的感觉到了小生命的顽强。
每天夜里,她都会做梦。
梦的内容基本相同,都是阮悠然跪在一个黑色的墓碑前,哭的撕心裂肺。
不能这样
她要活下去,无论几年,她要走回到她的身边。
做决定那一天,楚念一晚上没睡,躺在冰凉的手术床上,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的主治医生oi站在旁边也跟着默默的流泪,她也是女人,也是一个母亲,最能体会到这样的痛。
从接手楚念以后,各种检查,她基本都跟着,她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中国女人,她做了很多项检查,经历了很多痛苦与煎熬,听了很多消极的消息,她都没有哭泣,而如今,她哭了,哭的那样伤心。
医生看着她,安慰“没事儿的,打一针就好了,你不会很痛苦。”
楚念看着那针头,那一刻,她真的听见了心底的声音。
妈妈,不要杀我。
楚念一直是一个无神主义者,可是那一刻,她一下子掀开被子,挣脱了床铺。
不
她不能这样。
按照医生的推断,她可能活的超不过五年
她还要亲手杀死她们的孩子,什么都不留给贱贱么
她是贱命一条。
从出生开始,就不被父母家人喜欢。
可是她的孩子不一样,她的身体里有悠然的血,她一定会像是她的母亲那样,被上天眷顾。
女人,为母则刚。
到现在,楚念都不知道她怎么走过的那些晦涩时光。
她没有补办手机。
她怕只要一听到阮悠然的声音,她就受不了。
她更害怕跟她解释。
她该怎么说
告诉她,悠然,对不起,我也许会死在手术台上,也许手术成功了,也只有五年的寿命,我亲手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的千辛万苦。
但是
如果告诉悠然,她一定会选择她,不选择孩子的。
然后她活下来,跟她一起度过五年,再让她接受无尽的痛苦么
可是不告诉她,这么离开,她一定会恨自己,一定会老死不往往来。
楚念经常一个人想到崩溃,想到泪流满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在她体内的反应越来越大,她会呕吐,会感觉到那个小小的生命。
那一刻,她已经是一个母亲了。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怀孕的过程并不顺当。
在怀孕第六个月产检的时候,医生看着检查单,表情有些严肃“这孩子,免疫系统可能有一些问题,你”
这个月份了,什么样的后果,楚念都想过。
她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个星期后,楚念听到了孩子的心跳声,轰隆隆的,比普通人要快很多,就像是欢快的小火车。
本该开心的日子,她却流了一脸的泪。
从检查中心出来的时候,楚念看着其他产妇身边陪着的爱人,她的手轻轻的摸着肚子,眼里都是温柔。
每一次产检,对于楚念来说,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好在第七个月的时候,孩子检查要比上个月各项指标稳定了一些,倒是io有点不放心,“念念,虽然问题不是很严重,但是孩子生下来前三年肯定要治疗的,一般小孩都是三到五岁之后才稳定。”
楚念知道她的意思,“我会活着,可以先做一些修复的手术,能撑一天是一天,能撑一年是一年,我要看她无忧。”
io“你疯了开腔破腹是小事儿吗”
楚念不再说话。
她从决定要这孩子这一天。
早就疯了。
到了后期,她心脏疼的难受,又不敢吃太多的药,就只能忍着。
楚念很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她好想贱贱。
想到发疯。
在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她给国内的唯一知道这个消息的粟米打了电话,“粟米,她还好么”
粟米一听楚念的声音就想哭,“她还在找你,上个月,找到了我,她给我跪下,让我告诉她你的下落,念念你”
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割裂,楚念擦掉脸上的泪,她轻声说“你帮我去选一块墓地吧,如果我活不下去,你把我的骨灰带回国下葬吧。”
美国太远了。
她如果埋在这里,她就是想去看贱贱一眼,也是隔着千山万水。
粟米知道她肯定发生了什么,泣不成声。
楚念喃喃的“墓碑上需要刻字吧如果刻,你就写上阮悠然之妻与之女吧。”
她这一世。
来时不受欢迎。
从小到大,懂她爱她把她放在心尖的就只有阮悠然。
如今,就连悠然也会恨极了她吧。
这是她的命,她认。
如果她悄悄的死了。
也许也不会被任何人记得。
可是如果真的到了地下,她还是想要跟阮悠然有一些牵连呢。
她是她的妻。,,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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