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坚强的人,缓和下来也需要一定时间。
这几天, 阮秋和楚青都改变了计划, 俩人没有回去,除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决定会采取视频会议办公的形式完成, 她们花费大量的时间来陪着正直,同时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楚念。
从阮悠然母亲的角度讲,俩人对于楚念当年离开的决定是不赞同的。
可是, 这么多年,她们也早就把楚念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楚念现在是身体和心理没有一样是好的。
她们又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苛责
阮秋还是老样子, 无论谁说什么, 她都笑嘻嘻没皮没脸的往正直那凑。
一大早,正直玩着玩具,偷偷看了看地毯那边的阮秋。
俩人在搭小的玩具模型,这些东西对于正直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对于阮秋来说, 记忆中, 她小时候也没有玩过贱贱小时候,她也没有陪着玩过。
贱贱那时候不大聪明。
就喜欢玩点布娃娃啊, 机器人啊,这种完全不用动脑袋的玩具。
正直完全不同。
阮秋心酸又欣慰的, 她突然感觉自己有一种江山后代有人的成就感。
阮秋手里在搭一个小黄鸭,正直那整套汪汪队都搭完了, 她还在那咬牙切齿的较劲儿呢。
正直看了之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哎呦喂。
阮秋挑眉, 好笑的看着她“你一个小屁孩还知道叹气”
虽然她来的时候, 无论是医生也好,楚青也好,都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对正直“温柔和善有耐心”,绝对不能像是小时候带阮悠然那样简单粗暴,这孩子有心理问题也不是一两天了,需要慢慢解开心中的扣子。
这种说法让阮秋非常反感又不赞同,她家正直怎么了凭什么要用这样看待病人的眼光看待她她偏偏不。
阮总要是倔起来,没谁能说得动她。
正直没有回应阮秋,她低下头继续拼自己的玩具。
阮秋伸手戳了戳她软绵绵的小脸蛋,她偏了偏头,没吭声。
说也奇怪,刚开始明明正直怕阮秋怕的不行,这几天,在阮秋的逗弄下,她反而像是习惯与免疫了一般。
别人谁敢这么戳她
正直不得把小脸给洗掉皮。
可是阮秋偏偏成功了。
楚青端着一盘水果出来坐在这一老一小面前,正直跟楚青也熟悉了,知道她的意思,她拿起了一个放在嘴里,小声说“谢谢。”
楚青笑着看着她,看看她的孙女,多懂事多听话。
旁边的阮秋看见了,她张开嘴,“啊,我也要吃果果。”
楚青
每次都是这样,正直像是一个懂事的大人,阮秋反而像是一个奶娃子。
没有办法,楚青用牙签扎了一块水蜜桃喂给了阮秋,阮秋吃了之后,她也没有避开,亲了亲楚青的额头。
楚青有点不好意思,她脸红的推开阮秋,阮秋赖唧唧的靠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别动,你看孩子。”
楚青立即不动了,她偷偷观察着正直。
正直似乎有些好奇一样看着俩奶奶,从出生以来,她就跟妈妈在一起,楚念对她的爱很深,但是表达方式多是拥抱,她很少看见人这样。
阮秋笑了,她伸手直接把偷看的正直抱了过来放在大腿上。
正直有点慌张,她茫然的看着阮秋,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儿。
阮秋微笑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眼圈红了,她低头,亲了亲正直的小脸蛋“正直,奶奶爱你。”
正直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的盯着阮秋看。
楚青在旁边都感动的要落泪了。
就在这个时候,正直抬起小手,轻轻的擦了擦阮秋亲过的地方,她对着门外喊着“阿姨,洗脸。”
楚青
阮秋
同一家三口热闹的客厅不一样。
窗外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缩在床上的楚念浑身发冷,她裹了两层被子,似乎都没有什么用。
她就是这样怕冷的身子。
以前身体好的时候,楚念就是如此,更不同提现在了。
只是与以前不同的是之前只要一变天,楚念的被窝里肯定会多一个人,阮悠然每次都跳上去给她暖床,有的时候一本正经,有的时候,她干脆什么都不穿,眼神也是骚骚的。
楚念忙完了总是假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其实心早就跳成草泥马了。
她那时候总是会掀开被子看着阮悠然“在做什么”
阮悠然娇滴滴的“暖床。”
楚念想让自己保持镇定的,可是无论结婚多久,她们在一起睡了多少次。
这样的阮悠然对于她来说都是致命诱惑。
她是准备睡觉了。
暖好床的阮悠然总会会翻过来,欺负人似的在她耳边呵气“床,我给你暖了,人,是不是该你给我暖暖了”
原本以为已经干涸的眼睛又开始湿润,楚念咬着唇盯着天花板看。
她不要哭了。
就连她自己都看不起现在的自己。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楚青好几次想要去屋里看一看念念的,都被阮秋拉住了,她表情严肃“别过去,人都需要时间自己静一静。”
楚青有些忐忑。
阮秋“我相信念念,最困难的时候,她都过来了,现在我们来了,正直也好起来了,她绝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子。
一个人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徘徊。
孩子生下来抱都没有抱一下就被带走进入了重症监护室
这些年,楚念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一切。
支撑着她走下来活下去的就是阮悠然。
阮秋也绝对相信她不会放手。
一天一天的过
一日一日的熬
阮秋和楚青虽然还和平时一样生活交谈,但是俩人心里的石头也越压越重。
这些天,别说是出门了,就是吃饭,念念吃的也非常少。
她总是躺在床上。
她会茫然的看着天花板,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没有在想。
这样的她,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让人害怕担心。
正直不知道大人发生了什么,她从出生开始,妈妈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手术、治疗经常躺在床上。
她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个孩子,心思没有那么细腻。
她就感觉妈妈醒过来了,那就一切都会好起来。
每天楚念很少说话。
正直也是,这母女俩就像是有默契一样,一个躺在床上沉默,一个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玩玩具。
阮秋和楚青有时候想让正直出来散散心,甚至拿动画片来勾引她,正直都不为所动。
而且小孩很倔强,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在楚念的房间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到了后几天,基本上是除了吃饭时间,她就在妈妈屋里。
楚念不说话,她也就不说。
又是一个雨天。
楚念突然动了动,她偏着身子,看着地上的正直。
正直低着头搭的很认真,她的两个小揪揪圆滚滚的,低着头,长长的睫毛眨动,很认真的拼凑着玩具。
“正直”
也许是许久不说话了,楚念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
正直手上顿了一下,她抬头看着妈妈。
那样的眼神
那张相同的脸
楚念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这一次,她甚至没有力气擦去“对不起”
从正直出生以后,她虽然不善于表达,但是对女儿的疼爱却一分不少。
她给她讲了很多故事。
讲了很多外面的世界。
讲了许多遍她的妈妈如果在会有多么的疼爱她。
可唯独没有说这一声“对不起”。
正直愣了愣,她看着妈妈,偏了偏头,小声说“你是我妈妈呀。”
你是我妈妈呀
孩子的世界总是最单纯的,却更让人心疼。
楚念看着正直,看着看着眼泪就落下来了,正直放下玩具她乖乖的走到妈妈身边,跟小时候妈妈哄她一样,抱住了楚念,小手还在她后背拍了拍“哦哦哦不哭了”
哭着哭着笑了。
楚念擦干脸上的泪,她用力的抱紧正直,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妈妈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起床的时候,楚念才发现两个腿连走路的力气仿佛都没有了,她本来想先去洗澡的,但怕晕在浴池里,干脆就先去吃饭。
这个时间了。
她的声音很轻。
一个人坐在厨房里,灯也没开,就那么吞咽着食物。
这是楚青给正直煲的鸡汤。
楚念一直以来有吃素的习惯,她对于这种带着腥味的东西都不是很喜欢,可现如今,无论什么东西吃在嘴里,对于她来说都如同嚼蜡,就只是吃而已。
她只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快一点的好起来。
她的胸口仿佛燃烧着一团火。
三个月
拍摄完节目后三个月,她就要回来做手术了。
她要活下去。
曾经,她怨恨老天不公。
如今,她不能让同样的命运落在正直的头上。
她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未来的一切才有可能。
阮秋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手机吵醒了,她一贯有起床气,拿着手机,她趿拉着拖鞋坐在沙发上看着视频里的阮悠然“你搞什么,贱贱知道几点了吗”
中国和美国有时差。
阮悠然才不会算几点,她的嗓门巨大,周围都是空气对流的声音“妈咪,我现在在的高度是3800米,我在准备跳伞,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阮秋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声音不自觉的跟着加大“什么跳什么你”
“o”
紧接着,传来阮悠然刺激的尖叫声,很快的,就是空气割裂屏幕的声音。
“我在fy”
“啊啊啊啊啊啊我是这片空中最美的妞”
“飞啊飞”
贱贱足足这么狂轰滥炸的喊着,因为是前置摄像头,这个角度看,她就像是一个胖胖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的小猪。
阮秋
厨房里的楚念早就放下了碗筷,她的心“扑腾”、“扑腾”跳得厉害。
其实阮悠然以前就喜欢极限运动。
只是结婚之后,她再也没有玩过。
是因为楚念害怕担心,但是她不说,阮悠然自己反而笑着安慰她“放心吧,我明白,咱现在的命不再是一个人的了,为了你,我也不会再去做危险的事儿。”
而如今。
她真的像是分手前说的。
她又找回了曾经那个她。
一直到降落在地上,阮秋听见阮悠然用英语跟教练笑着说了几句话,教练竖着大拇指“aazg”
贱贱开始往下扒装备,她对着阮秋灿烂的笑“妈,你知道这边天气有多好吗哦,对了,我再给你看一个东西。”
阮秋刚从惊吓中缓和过来,“你又要弄什么”
贱贱不理她,直接掀开衣服,露出马甲线“看见了吗”
俩人声音太大,把楚青也给惊醒了,楚青披着外套坐在了阮秋旁边,阮秋眯着眼睛一看,“你居然纹身了”
她的良家少女宝宝啊,居然弄刺青
阮悠然的手上做了一个“666”的姿势,她挑眉,眼里是许久未有的神采“我还要做很多很多,哦,对了,你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过吗我要当歌手,当那种一上台“嗷”一嗓子就让台下的少男少女们喊破喉咙的那种天皇巨星,还要当高冷影后,拿那个红鸭奖,我还要b”
阮悠然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她身边似乎有人在叫她,她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被挂断了。
阮秋和楚青坐在那都替女儿高兴,知道她是真的逐渐要走出来了,心里同时有些复杂。
贱贱说了很多未来要做的事儿。
唯独没有楚念。
沉默了一会儿,阮秋问“你女儿肚子上刺了什么你看清了吗居然是。”
楚青点了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阮秋饶是一直走在时尚的前列,她也有点受不了了,“她居然绣了一个草你。这孩子简直是太不要脸了放飞自我也没有这么放飞的啊。”
楚青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阮秋的眼睛疑惑的问“我怎么感觉她刺的是楚念的缩写”
尴尬。
空气中弥漫了死一般的尴尬。
这就是大概传说中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淫者见淫了。
就在这个时候,客厅的灯被打开了,楚念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阮秋和楚青被灯光刺激的同时闭了闭眼睛。
楚念吃了些东西,脸上的气色好了一些,她看着两个妈妈缓缓的说“妈,我想通了。”
阮秋和楚青一起看着念念,几天的沉默,几天的萎靡,再一次从死亡边缘被救回来,这一刻的她似乎不同了。
俩人一起看着楚念,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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