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其他人点点头,叶文澜接过同事手中的输液用品,大步向季西陆的病房走去。
自打知道季西陆和沈承烨相识于沈承烨担任教官时期,叶文澜就对季西陆好感全无,昨晚收到沈承烨的通讯后,他胸口更是憋着一股怒气。如果不是刚才隐隐从两位行业大佬的言行中窥探到可能的问题,他才不会主动和季西陆接触。
“难怪沈哥会骂我。”满怀对季西陆的厌恶,叶文澜连脚步都重了几分,“沈哥又不是瞎子,怎么会把这种人放在眼里?”
像季西陆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和温君逸相提并论,沈哥一再强调和季西陆没有更多联系、不要把事情说得好像他旧情难忘一样是有道理的。
“沈哥一向没啥特别想要的,难得有个放在心上的人,要是温君逸真因为我胡说八道冷淡了沈哥,那我罪过可是大了。”叶文澜表情暗含懊恼,“要不是当初沈哥给大哥帮了忙,现在大哥什么处境还难说,我不能忘恩负义,给沈哥拖后腿!”
一想到沈承烨昨晚说温君逸态度突然变得疏离,他沈哥的恋情很可能因为他不过脑子的猜测出现波折,叶文澜就一阵气闷,整个人无法抑制地暴躁起来。
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想办法弥补一番。
正好季西陆暂住的高级病房不是icu,为保护病人隐私没安装监控设施,他能操作的余地足够大。
……
季西陆靠在病床边,余光瞥到病房外走来一位医生,就随手合上了正在翻阅的纸质书刊。
星际时代普及电子阅读,纸质实体书刊已不常见,季西陆借阅的资料会是纸质,主要是因为孟医生个人喜好。虽然孟医生嘴上说纸质书并不昂贵,孟家多的是纸质珍藏版,但季西陆见他动作十分珍惜,看书时就比较小心,以免无意间损坏书籍。
将书刊放在床头柜上,季西陆随口冲门口的医生说:“到输液时间了?今天好像比平时早。”
叶文澜闻言,端着托盘的双手一紧,看向季西陆的眼神格外复杂,除了浓浓的恼怒,还夹杂着几分震惊和迷惑。
季西陆见状,直觉不太对,不由挑高一边眉毛,冲叶文澜发出一声略带玩味的鼻音。
叶文澜感觉自己被耍了,表情一变,怒气冲冲地拔高声音:“季西陆,装不认识我很有意思?我就知道你个矫情精不可能善罢甘休!怎么着,你还指着别人帮你向沈哥说情?我告诉你,沈哥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到这,叶文澜想起孔大师和孟医生的举动,心中厌烦更加浓烈,不等季西陆说话,就沉着脸抢先强调说:“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说动孔大师孟医生的,但今天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无论你下了多大力气、以前和沈哥有过什么,沈哥都不可能改变主意!他特别讨厌你,你不要再缠着他了!”
叶文澜一口一个沈哥,季西陆听着,终于想起这个在孟医生办公室门口遇到过的人为什么眼熟。
这不就是继任者住院时,刻意提起替身话题的人之一吗?
季西陆打量叶文澜几眼,见他是真情实感在为沈承烨鸣不平,心里反倒升起一点稀奇来。
当初继任者病还没好全,沈承烨就迫不及待地想摆脱这个情人,特意请红头发王迁和叶文澜帮忙刺激继任者。这两人嘴巴挺厉害,不仅在谈话中故意将继任者贬得一无是处,还屡次强调沈承烨和竹马的情谊有多深厚,嘲讽继任者就是个自己送上门的廉价替代品,倒找钱沈承烨都不稀罕搭理,可谓将杀人诛心发挥到了极致。
以继任者的恋爱脑,他纯洁的感情认知当时受到了多大的打击可想而知。
季西陆在接收记忆时就注意到继任者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如果没有人事司的同事找上门,他会不会做出过激举动还很难说。
由此可见,这两人在刺激继任者时,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对病人造成致命影响。
这让季西陆匪夷所思。
王迁就罢了,他和沈承烨是发小,脑子肉眼可见的不好使,一味听从沈承烨的指使不奇怪,叶文澜作为一名实习医生,家庭条件又不差,完全不顾职业道德帮沈承烨做事,简直有违常理。
难道沈承烨这人格魅力就这么大,能让他的朋友一个个都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
季西陆在心里摇摇头,懒得去深究其中因由。
他这个人有时候可不怎么讲道理,甭管叶文澜有没有苦衷,欠继任者的公道他一定要讨回来,只不过不是今天而已。
他这个身体情况,还是要养养才方便“活动”。
季西陆面上一片漠然,随口哦了一声,问:“现在开始输液吗?”
义愤填膺的叶文澜瞬间噎住。
输液?
现在是说这事的时候吗?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季西陆看了好一阵,发现季西陆比他想象中平静得多,一时间居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明明记得以前的季西陆不是这样的。
好半晌,叶文澜终于硬邦邦地开口:“你不要转移话题!”
季西陆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只当没听见他的话,答非所问道:“不输液吗?那我再看一会儿书。”
说着就伸手去拿书。
叶文澜见季西陆油盐不进,内心大为光火,脸色更沉,不耐烦地踢了脚床头柜,忍着气问:“东拉西扯的干什么?季西陆,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好处?仗着自己手里有点把柄就想得寸进尺,你直说吧,到底怎样才肯不纠缠沈哥?”
床头柜一晃,书刊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季西陆脸色也跟着沉下来。
他本来想放叶文澜一马,没想到叶文澜自己上杆子找收拾,那他不碰个瓷,简直对不起天赐良机。
季西陆眯了眯眼,细细打量叶文澜,确定他体格看起来比自己强壮多了,懒洋洋的作态一扫而空,冲对方露出个略显诡异的笑容,表情透出几分莫测。
叶文澜后背猛地蹿起一股冷意,下一声质问卡在喉咙里,视线落在季西陆脸上,整个人不寒而栗。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季西陆颇有些惊奇地反问:“我要做什么?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不是你看我娇弱想做些什么?”
叶文澜听他这话不清不楚的,不可思议地问:“你娇弱?”
季西陆一脸理所当然:“我不娇弱吗?”
叶文澜想也不想:“当然不!”
就你这狗皮膏药死扒不掉的样子,哪里娇弱?
季西陆面露同情,捂了捂自己胸口:“真可怜,年纪轻轻的眼睛就不好使,难怪会觉得我能看上沈承烨。”
叶文澜一愣:“啊?”
季西陆轻轻吐出一口气,扫了眼门口,调整角度摆出一个合适的姿势,一扬手打在床头的呼叫铃上,一点诚意也没有地咳嗽两声,拉长声音不带半点起伏地念出一连串谴责。
“嘤嘤嘤嘤嘤,人家身体不好,孟医生说人家要长期调养,人家现在好难受,人家要不能呼吸啦——”
说着,季西陆转手捧住胸口,脊背微弓,脸上却没多少表情,甚至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叶文澜被季西陆突如其来的作精语调吓了一跳,像见了鬼似的“卧槽”一声,端着手中医疗用具大退几步,只觉得浑身汗毛都被恶心起来了。
季西陆见状,犹觉得这样还不够,略使劲揉了两下眼角,凭经验估计自己眼眶有些发红,才慢悠悠地将手收回胸前,重新作西子捧心状。
叶文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番表演,凌乱十来秒,终于在寂静中反应过来季西陆要做什么。
被戏耍欺骗的怒火伴随着浓浓的厌恶冲上脑门,叶文澜只觉得自己天灵盖像要炸开一样,霍地跨到季西陆床前,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想栽赃陷害我?季西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能耐没多少,心肠倒是恶毒得很!我告诉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来的路上就看过了,附近根本没有人!就算你按了呼叫铃,护士或者机器人也要隔一会才能过来!就你那破身体,这个时间差够我让你知道好歹了!”
说着,他就扔下手中托盘去抓季西陆。
季西陆见状轻轻一挑眉,冲叶文澜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挑衅笑容,向后一仰倒在病床上,一把捏住了他伸过来的手,将他制住。
叶文澜没想到季西陆力气这么大,又惊又骇地呆了一下,旋即用力挣扎起来,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季西陆朝门口扫了一眼,满含讥讽地压低声音:“把医疗用具摔在地上、对还在病中的患者动手,这就是你的职业道德?”
叶文澜到底是个医生,哪怕只是实习生,听到这话,动作也是一僵。
季西陆不等他反应过来,提高声音嘤嘤起来:“叶文澜你到底要做什么?嘤嘤嘤,人家胸口好痛,人家感觉要昏过去了——”
叶文澜头皮一麻,也顾不得挣扎了,慌忙去捂季西陆的嘴:“你胡说什么,闭嘴!”
“他闭什么嘴,你闭嘴才对!”
没等叶文澜说完,一声厉喝从他身后传来,下一秒几个医用机器人冲上前来,七手八脚抓住叶文澜,将他从季西陆身边拉开。
季西陆从善如流松了手,慢条斯理捂住胸口,一唱三叹:“人家好难受哦~”
哦~哦你个大头鬼啊!
叶文澜欲哭无泪,一边在心里大骂季西陆不要脸,一边转头向病房门口看去,只见孟医生正站在那力,眼神冰冷地盯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目光触及一地狼藉,半晌没能发出声音。
孟医生视线从他身上掠过,落在季西陆身上,发现季西陆确实没事,脸色稍稍一缓。
他和季西陆接触这么久,哪能不知道季西陆是什么性格,刚才一听季西陆那话就知道对方其实没事。
但孟医生非常相信季西陆,深知对方有时候作是作,却不会无缘无故坑人,目光扫过房间,看到摔落在地的医疗用品和翻倒的书刊,一下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怒火腾得燃起。
他倏然扭头看向叶文澜,也不管对方脸色一片苍白,一字一句夹裹着雷霆勃怒:“这是怎么回事?叶文澜,你的医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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