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宁对破案不感兴趣, 对调查清楚到底谁杀了人也没有执念, 他想的更多的是, 如何才能把这件凶杀案引向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死者汪全, 是翰林院属官汪禄众多儿子的个,他唯比较值钱的点也就是占了个“嫡子”的身份, 但他既不是嫡长子, 也不是最小的嫡幼子,不上不下地卡在间。而且,汪禄之前就是个雍畿小官, 小门小户的,对嫡庶都并不是那么看重。
这回的曲水诗会,汪全是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起来的,如今这些人正吵闹着要让凶手杀人偿命。
并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另外个翰林属官范进的子侄身上。
范进与汪禄之前在内书堂大打出手的卦,人尽皆知。两家的小辈这回又起出现在曲水诗会上,目的更是目了然太监孙二的外甥赵唯是曲水诗会的常客。
孙二不像池宁和钱小玉,他不喜欢到处认儿子,但是他有个母同胞的亲妹妹,生了个独子叫赵唯。孙二很是看重这个外甥, 跟当亲儿子养的也没什么差别了。孙二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 赵唯最近炙手可热的程度是所有京城衙内都无法比拟的。
汪家兄弟和范家子侄为了在赵唯面前“争宠”, 也因为两家大人发生过的冲突,而早生嫌隙,在诗会还没开始之前就闹了很多不愉快。
他们是前天晚上就入住曲水山庄的, 据汪家人说,就在昨晚,汪全还和范家人唇枪舌剑了番。
两家雇人互作的嘲讽诗,就赤裸裸的写在曲水山庄的诗壁上。
现在汪全死了,汪家自然觉得是范家人所为。范家则觉得汪家是在无生有,红口白牙污人清白,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两边眼瞅着就要聚集人手,发生械斗,幸而东厂来的及时,这才没有让事情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池宁却啧了声,来早了,要是他们真打起来了自己再来,就可以直接拿下,不用先费劲儿破什么案了。不过,池宁转念又想,不对,他来的还是正正好的,真打起来了,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事。东厂纵使来了也不好拉架,真再死几个,又被新帝知道他和东厂的人就在隔壁,指不定要怎么借题发挥。
怪不得这回原君要出言提醒,这位爷之前的套路的明明是池宁问他才会开口,池宁不问是绝对不会多嘴的。
再次感恩原君大人。
池宁顺便思考了下,到底是该顺势把凶杀案扣到范家头上好些,还是说汪家在贼喊捉贼、意图污蔑,亦或者说赵唯嫌疑最大把他拉下水,才能利益最大化
当然,池宁此番思考的,只是提出个质疑,而不是定罪。他只是想借此建立个联系,让几家大人出面来求他。
就在池宁举棋不定,只是以雷霆手段先压住了闹事的两家人时,江之为也撸着袖子赶到了现场。他本来没和池宁过来看,是听说隔壁发生了命案,这才兴冲冲地拽着二师弟俞星垂来凑热闹的。
师弟不想当大启第包青天,他想啊
江之为当年的第份的差使就是在宪台,是他哭着喊着和师父张太监求来的,他说想去展抱负,结果却被现实的铁锤毒打的差点没从地上再站起来。也就是仰仗有个好师父,这才得到了去南宫的起复之路。
但江之为并没有因为这段失败的经历而放弃心的理想,这些年他边当着海子提督,边依旧在门心思地琢磨着该怎么去平世间不平之事。
如今,总算给了他个舞台。
更妙的是,如今这个现场是归他小师弟在管。池宁肯定不是在场人官最大的,但在没有其他势力介入之前,东厂就能说了算。
江之为没好意思对师弟像对师父那样撒泼打滚的求,但眼睛里的意思还是样样儿的让我来吧,让我试试,我定可以的,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既像没断奶的小狗,又像夏日里最聒噪的蝉。
池宁为求清净,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后,还是允了师兄越俎代庖,带着锦衣卫先去自顾自的玩会儿探案“游戏”。
江之为不觉得这是个游戏,做得是有模有样。他在掌权的第时间,就下令封锁了案发现场,亲自去查看了已经被打捞上岸的尸体,又带着山庄的负责人沿着曲水路往上,想要找到第凶杀现场,他还指挥锦衣卫去找了目击证人、死者的朋友、随从等众相关涉案人员来录口供
面面俱到,煞有介事,仿佛他辈子都是在为这刻准备着。
俞星垂和池宁站在起只是看着,小声说小话“虽然知道这不是你的安排,但老大看起来兴致很高,你做得不错。”
俞星垂也对之前连累江之为陪他们蹲诏狱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要补偿,就来敲小师弟的边鼓。你看他“玩”的多开心啊,再给他点时间和机会呗。
池宁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不过他颇为赞同二师兄的话。于是,他便让苦菜动身回了京城,去找夏下,把这件事和刑部过个明路。
在京城附近出现凶杀案,会牵涉其的管辖衙门总是错综复杂。
般来说,如果涉案的只有普通百姓,且案子只是最正常、传统的那种凶杀案,那就是顺天府尹的事。
但,京城这亩三分地的,达官显贵多如过江之鲫,大多的案子都不简单,不是涉案人员不简单,就是他们的家属不简单,甚至凶手的身份也可以依例牵扯出多方势力、多种关系。人人都好像能用狗血人生书写本畅销戏本。
于是到了这步,涉入其的部门就有可能是六扇门、大理寺、刑部乃至宗人府了。由涉案人员的主要身份和社会关系,来决定最后交由哪个部门处理。
极特殊的情况下,坐忘心斋和神宫监也有可能介入,好比上次的月老祠事件。
当然,还有种情况,就是直接被锦衣卫接手。准确地说,是当锦衣卫想要插手某个案子的时候,那案子基本就是他们的了,其他部门只能是协助,而无法担任主审。
这是由锦衣卫这种谍报机构诞生之初的特殊性质所决定的。
而如今的锦衣卫,俨然已经是东厂的小弟了,这种可以空降的查案权,自然也就平稳让渡到了东厂手上。锦衣卫只需要听命行事,东厂最大。
特别霸道不讲道理。
池宁唯需要担心的只有作为直接竞争对手的西厂,西厂这个新建立的缉事衙门要是来抢,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种不得不亲自给自己树立个对手的狗屁倒灶事,真是惹人生厌。
池宁唯能做的,就是先从刑部走个手续,至少拥有个更加合法的名头。虽然这玩意儿在锦衣卫和两厂看来和擦屁股纸也没什么区别,可事后若真的闹到了御前,对于守礼的新帝来说,肯定是池宁更占理的。
“你真就放心让老大这么瞎搞”俞星垂的口音在经过多天的适应后,已经重新回到了流畅的官话频道。他这人就是个变色龙,总能快速融入到任何个地方。
“不管他调查出什么结果,都不会影响我。”池宁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这么说的底气。
“又是你的神树保佑”池宁在东厂大搞封建迷信这个事,俞星垂也已经听说了。他不好说师弟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但也能猜到池宁这么做肯定有池宁的理由,不会是毫无缘由的。但他还是希望师弟能悠着点,这个世界上哪来的天降馅饼呢池宁在人力所不能及的领域乱来,让无法保护他的他,多少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
就像池宁觉得他两个师兄是奇葩样,从俞星垂的视角来看,他这个师兄个师弟也都是胆大之辈,他简直要为他们操碎了心。
“是神木。”池宁强调了下说法,“以及,我心里有数。”
原君只会被池宁用在刀尖上,或者贪图享受行个方便的时候。池宁并不会事事依赖原君,因为他不会允许自己去依赖任何人。
第千遍万遍地讲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这回的案子也是如此,早在带着人到了曲水边的时候,池宁就已经有了破局之法。他既不用去当个仵作让尸体“说话”,也不用抽丝剥茧,推理演绎,他需要做的只是去问问目击执就可以了。
知道真凶,和对别人提出个合理的犯罪嫌疑人,这两件事并不冲突。真相并不重要,但池宁还是需要先掌握真相再说其他。
执,说不常见确实不常见,但要说常见倒也可以很常见。
至少此时此刻,池宁眼就锁定了真正对他有用的“人”,那是个藏在人群,看上去几乎与普通女眷样的人形执。她面若秋月,色如春花,身轻纱薄裙,钗环云鬓,死时年纪应该不大,性格很是活泼大胆。如今就正好奇的挤在人群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眼神灵动得很。
要不是看她裙角带血,时不时地与人重叠,真的很难判断出她不是个人。
而是个“执”。
池宁在人群看了对方许久,那女执才终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明白了池宁是能够看到她。等池宁特意走到了无人的假山之后,她就赶忙愿者上钩地追了上来小孩,你能看见我是不是你能看见我
我虚岁马上就二十了。池宁对自己的年龄十分介怀,总是习惯性地虚报作假。
那,这位小友女执很会变通,不知道比内官监衙门口那个整天只会上吊的行止机灵了多少倍,我叫莺娘,你呢
我叫池宁。池宁点点头,你看到是谁杀了汪全吗
谁
就曲水流尸的那个尸体。
哦,他啊,看到啦,全程我都有看到。莺娘撇撇嘴,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流里流气,我看到他威胁人说我既可以打死你的族人,亦可以打死你,还对别的姑娘动手动脚不尊重我本来正准备找个机会好好吓吓他呢。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哈,活该
池宁点点头,和他猜的差不多。
在这种不见悲戚的凶杀案里,死者十个里有九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大家惊恐的只会是自己会不会死,亦或者自己会不会被误当作凶手,总之,是不会有同情在的。因为他们都觉得死者该死。
有些人渣根本不配让别人为他偿命。
不过,人渣归人渣,案子是怎么回事还是要知道的。池宁这回的运气是真的好,有如神助,也应了那支大吉之签,他本只是想从女执口知道些案件线索再进行反推,万万没想到对方目睹了整个过程,这可太好了。
能告诉我吗池宁冲着莺娘微微笑,这贯是他想要得到什么的时候才会有的笑,既不会显得谄媚,又能讨人喜欢。人畜无害,无往不利。
不能。但今日终还是折戟于此。
池宁说好的顺利呢
除非莺娘自然也不是无欲无求,要不然她也不会变成执,更不会跟上池宁来到这里了。
池宁很懂地点点头我帮你完成心愿,你告诉我真凶和你看到的所有内容。
成交。莺娘也是个痛快执,或者说很多执在死后都会变成这样,不是反应迟钝,就是头脑简单。很多时候和它们都是讲不通道理的,直来直往更方便些,也更对池宁的脾气你的心愿是什么
杀了狗皇帝莺娘瞬间红了双眼睛,身上的血气开始四溢,这样的她才更符合话本里的厉鬼模样。北风乍起,猎猎作响。
池宁没想到莺娘是这么个有理想的执,但他还是只能遗憾地告诉她我确实有意让他死,但不是现在,我还办不到。
其实是可以办到的,让原君杀了新帝就好了,扶小太子闻宸登基,故事结束。
可这样的痛快,却并不能解决人心,也无法应对随之而来的朝堂动荡。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理由的,闻宸前脚被册封,新帝后脚就死,是个人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而且,周边还有各少数民族政权在对大启虎视眈眈,频繁地更换皇帝,对大启来说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更不用说闻宸殿下实在是太小了,他哪怕真的能登基,政事也是太后说了算。
池宁只能等。
杀了狗皇帝。莺娘进入了复读模式,就像内官监的行止,旦被触到了哪个执念的底线,它们就会显现自己不是人的面,杀了狗皇帝。杀了狗皇帝。杀了狗皇帝。杀了狗皇帝
声音尖锐刺耳,好像要把人的耳膜都叫破。
池宁却能像没事人样的站在那里,因为他有原君给他开挂,不仅不怕莺娘的洗脑,还能反洗脑,他接下来的每个字,都像是直接打在了莺娘的心头我都说了,我办不到。你要是再不好好提条件,我就要走了,你个人在这山庄里继续孤独着吧,你的冤情永远不会得到平反。
“冤情”二字,终于成功扼制了莺娘的暴走,她就像是卡住了般,好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你怎知我有冤情
池宁心说,你这情况就差写在脸上了好吗不管是不是真的愿望,从你的角度来解读你的人生,那必然是天下人尽负了你的。池宁只是顺势而为,但嘴上说的却是若不是有重大的冤情,你又怎会做出想要弑君这种决定呢
莺娘瞬间崩溃,号啕大哭了起来。执就是有这点不好,情绪很容易大起大落,让人等得不耐烦。
但池宁还是耐心等了下去,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他需要解决汪全的案子,所以他才会等,决计不是因为莺娘哭得实在是太伤心,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最后甚至流出了血泪,滴落在深褐色的泥土之上,再不见踪影。
你总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好帮你,对吗池宁缓缓开口。
莺娘慢慢平复了情绪,讲起了她的过去,她讲得有些模糊,颠三倒四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年生人,又在哪年死去。这很显然不正常,但池宁没有在意,只是听她说完了所有的故事,然后自己在心里总结归纳了下。
说来也是个简单的往事。
莺娘本是小官之女,自小与表哥定亲,两家大人以玉佩为信,约定了十年之期。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莺娘才长到二年华,还未出嫁,表哥家就蒙受不白之冤被下了大狱。她想去救人,最终却也只是说通了家人设法狸猫换太子,把表哥用死囚换出,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们家仁至义尽,全了血脉亲情,却是绝不会让女儿和这样没有未来的人成亲的。
莺娘表面答应,背地里却已经打定主意,要与表哥私奔。他们约定在腊月十那晚分别离开京城,月上梢头,在京外的曲水旁等候重逢。
结果莺娘却没能等到她的情郎。
不是郎心有异,而是她遇到了劫匪,被先奸后杀,埋在了曲水旁,再不得离开这方寸之地。
山无岁月,莺娘已不知道被困在此处多少年头,她忘了很多事,只记得与表哥案情有关的东西。她是越琢磨越觉得这都是皇帝的错,应该杀了那狗皇帝。
池宁被对方这种冤有头债有主的思路惊了,这也追溯得太源头了。
不过,池宁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不管皇帝到底有没有问题,从莺娘的情况来看,下令处死他表哥家的皇帝肯定早已经化作了抔黄土,不会是如今的新帝。
莺娘的爱人、仇人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里,只有她还留在原地,等着个不会来的人。
但池宁直接这么和莺娘说,她肯定是不会信的。她要是信,早就该在曲水山庄人来人往的活动里,明白时间的残酷与流逝,自行散去了。可是她没有,所以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池宁也就懒得浪费口舌,只是直接换了个思路你不想我帮你表哥申冤吗
你可以莺娘涉世未深,果然跟着池宁的思路走了。
我可以试试。池宁心想着,我完全可以骗你,当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也不想骗人,只要我知道你表哥姓甚名谁,他若活着,我自可以为他伸张正义。他若死了,那我也可以为他翻案,让他沉冤得雪。你看这个交换条件怎么样
莺娘最看重的自然还是她的表哥,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了,她叫他周生,是她的未婚夫婿。
你要去看卷宗找人吗莺娘有些地方很糊涂,有些地方又异常地清醒。
这种大海捞针找人的模式,自然是不符合池宁想要的办事效率的。他再次祈求起了原君,大佬帮帮忙
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原君却笑得很是畅快,池宁这样的面,只会对他心里亲近的人展现。在池宁还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原君已经发现了这份不同。池宁并不好接近,也不好交心,他对谁都客气,但唯有不客气的时候才是真正走进他心里的时候。
当原君显露了二力量后,莺娘便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她的纤纤玉手指着池宁你、你、你身上有很可怕的东西。
我知道啊。池宁点点头。
那你不怕
我不怕。鬼神有什么可怕的呢最可怕的是人心啊。
原君被池宁的话取悦了,很快给出了池宁想要的答案周生早就死了,就死在肃帝年间的诏狱里。案子确有冤情,天和帝已经给周家翻了案。
总而言之,属于莺娘与周生的故事,早就结束了。她的爱,她的恨,都成了场空,再没有人记得。
池宁脸懵逼,这特么的可怎么办
原君长叹口气,只能再次提示池宁江之为。
“”池宁这才像是醍醐灌顶般,茅塞顿开。原来所谓的路顺利,是顺在了这里。他大师兄江之为才主动交待过,他和诏狱里的鬼火搭过话,对方拜托了他件事。池宁喃喃自语不会这么巧吧
就是这么巧。
原君有时候也挺佩服江之为的奇特气运的,大事没有,小灾不断,但要不是有这样强大的幸运支撑,他也不可能安然无恙地活到今天。
池宁赶忙去找了江之为,让他先停下手里的调查,眼前有个更重要的事需要他。
“我跟你说,这案子绝了。”江之为还沉浸在他了解到的信息里,脑袋都快要爆炸了,和师弟手舞足蹈,“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案子更重要”
“醒醒。”池宁恨不能打醒他大师兄。根本不需要推理,谢谢,在搞定了莺娘和周生的爱情故事后,就什么都有了,要什么脑子
江之为“”
池宁把江之为带到了假山之后,提前知会了他声“会儿不管看见什么,不许失态,也不许发声,更不要问为什么”
“为什么”江之为根本不听话。
池宁抬手作势就要直接去捂江之为的嘴,原君却已经替他动了手,哪怕江之为是池宁的师兄,原君也不想池宁和他有肢体接触。
他偏心池宁,池宁也只能偏心于他
这才公平。
冥冥,池宁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握住了,好似是股力量,也好似是只温暖的手。原君的话就在耳边别动,我借给你打开旁人慧根的力量。
暖流从两人相握的手传递而来,麻麻的,酥酥的,像极了羽毛挠在心尖的暧昧。
然后,池宁的手又在江之为眼前虚虚划过。
江之为再看去时,就看到了莺娘亭亭而立,脸期待地看着他,对他行礼小女子莺娘,听说恩公有我表哥周生要传于我的口信
江之为“”这个世界还真有鬼啊
那天,江之为的整个世界都玄幻了。就,他知道诏狱里的鬼火是回事,知道还有其他更符合鬼的描述的东西是另外回事。不过,江之为不愧是张太监挑的徒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口,他不能说话。
池宁道你可以想。
牛逼啊同样都是从内书堂里出来的太监,江之为的某些用语总是这么“朴实无华”,让夫子想抽起鞋底子把他打得他妈都不认。
然后,江之为才终于说到了正题周生让我找到你,对你说声,别等了。
他早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那个与她约定生的清晨。在她还在忐忑紧张,惴惴不安,想着该如何收拾细软逃出家里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
他的执念化作团鬼火,徘徊在诏狱之而不得出,日日撞墙,想要冲破牢笼,始终不能瞑目。
周生也已经忘记了很多事,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在诏狱。他脑海里只留下了最后,也最重要的思念。他想问问她最近可好应该已经嫁人生子了吧。很抱歉,那晚他没有如约而至。他想她知道,他后悔了,不想与她私奔了,只希望她能忘了他,和现在爱她、疼她、尊重她的良人,养两只狸奴,生三四个孩子,过完这漫长又幸福的生。
千里寄书,不许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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