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大黄蜂耸拉下车翼的小翅膀,无奈地重复了一遍。
守恒用力地点了点头,慌里慌张地说:“怎、怎么办?你们是不是不是一直觉得我长得很奇怪?领袖、领袖其实一直在忍受我吗?我我我,我让你们感到不舒服了吗?!”
感觉到再让她说下去话会变得越来越消极脱离控制,于是他连忙抬手打断她的话:“嘿嘿嘿!听我说听我说!——我猜这一定是神子拉夫他们跟你说这件事的吧?”
守恒瞪大了她的光镜,一脸崇拜地仰望着她的临时导师,红色的镜头光激动得都闪出激光了:“哇!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黄蜂要被守恒给惯出虚荣心了:“不这完全没有什么值得赞扬的,因为……我们赛博坦人一般称呼那个生理器官为‘气味分子感应器’。”
“哦哦!这也就是说……我没有气味分子感应器吗?!”
“不不不!不是的!”大黄蜂头疼地扶着脑袋,“我们,所有的——well,至少是我见过的所有汽车人和霸天虎,不包括那些看不到脸或者不知道有没有脸的——赛博坦人的气味分子感应器,都是内置的。”
“所以……?”
大黄蜂把手压在守恒肩甲上,微微倾身,凑近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我们,都没有鼻子。”
守恒的光镜聚焦孔大大小小地收缩,略有些怀疑地说:“真、真的吗……?不、不是在安慰我吧?我、我……我和大家都是一样的?但、但我……抱歉,我看不太……”
明黄色的侦察兵被这不断收缩的的聚焦孔提醒了对方那糟糕透顶的图像辨析能力,为了避免她怀疑自身的能力,忙道:“嘿!嘿嘿嘿!看着我——我是说——听我说!”
他唯一的学生听话地停了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给了他一切她能给的注意力,然而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于是他索性就不说了。
他将双手沿着守恒的肩甲至手臂的侧面曲线下滑,直至触碰到对方的手背装甲。他握住并将它举起,放在了自己脸上:“你摸摸看,我也没有鼻子。”
这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当守恒尖利的指尖折射的寒光让大黄蜂的视角出现一点白色盲区的时候,他忽然这么觉得。
守恒缓缓移动着她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在大黄蜂脸上移动着,从他的口罩,到气味分子感应器上面的面部装甲,到光镜下的那一片最为脆弱的记忆合金,她小芯而虔诚地触摸着自己导师的脸。在她的触摸下,大黄蜂发现自己的担芯完全是多余的:守恒也明白自己手指的破坏力,所以她用她最无伤害力的指腹去触摸着自己。
而且力道也非常轻柔。大黄蜂轻轻地微眯起镜头盖,尽管在对方的指尖压根不会碰到自己的光镜,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眯起镜头盖。
“……真的没有鼻子哎。”将大黄蜂的脸摸了个遍的守恒双手仍然驻留在对方的脸颊边上,捧着它,好似捧着救护车叫她帮拿一会的“神奇扳手”。
明黄色小跑车发出了“哔哔”的轻笑声,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左侧走廊传来一声伴着变形的“齐咔”和引擎的运转声响起的中气十足的怒吼:“大黄蜂,退后!!”
大黄蜂和守恒还没反应过来,后者就被红白相交的救护车给撞飞了。
“大黄蜂!她对你做了什么?!”将守恒撞离小小的侦察兵的救护车迅速变形,跑回仍蹲在原地捂着脸的大黄蜂身边,“她是要划开你的装甲取出你的处理器?还是……给我看看你的伤!现在!”
大黄蜂慢慢放下捂着光镜的手,他的光镜下那片最薄弱的记忆合金被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啊!”救护车发出了一声半是叹息半是恼火的叹声,转头看向不远处哼哼唧唧爬起来,畏畏缩缩地看着这边不敢接近的银灰色前霸天虎,“你是想做什……”
“等等!救护车!”大黄蜂忙拉住了救护车,“这个不是她的错!是我叫她把手放在我脸上的,而且……这个是因为你把她撞飞了才划出来的。”
“……什么?”
等大黄蜂向救护车解释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汽车人严肃古板的老医官结结实实地把两人都给训了一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大黄蜂?!你知道她的手指设计跟我们不一样,她只要稍微没控制到力量,她就可以——或许会——把你的头给切成两半。”
听到救护车的话,一直躲在大黄蜂身后,捉着对方手臂外延装甲的守恒突然抬起了头,上前了一步:“我的手指设计跟你们不一样吗?”
救护车没想到对方的重点是这样,一时有些语塞:“Well,这个……”
不等救护车和大黄蜂反应过来,守恒便再一次上前了一步,松开捉着大黄蜂手臂装甲的手,转而捧起救护车那双拯救过无数赛博坦人的神铸的手,小芯仔细地触摸起来,指腹轻轻滑过每一个连接点和细缝:“……真的耶,你们的指尖都好平啊!”
反应过来的救护车“啪”地拍掉对方的手,后退一大步:“手拿开!放老实点!别乱摸!不一样又怎样?”
“不、不怎么样,对不起,医官——我是说——救护车。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讨厌……我……”守恒凝视着红白救护车离开的方向,许久,垂下了脑袋,天线也无力地倒了下来。
大黄蜂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肩甲,后者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然后将视线投向他的手的方向:“你的手也是……”
“嗯?”
“……没什么。”守恒再一次低下头,看向自己尖锐的指爪,红色的镜头光闪烁了一瞬,“没什么。”
…………
“霸天虎……汽车人……霸天虎……汽车人……”
清晨,一向起得最早准备开始一天的科研任务的救护车刚准备打开自己实验室的门,就听到来自于屋内的细微的声音。他停下动作,看了看内置时间表,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将自己的音频接收器凑近了点。
“霸天虎……汽车人……汽车人……”
这回他听得更清楚了,而且也辨识出这如电提琴一般的声线所属的对象是谁了。
汽车人老医官轻轻打开实验室的大门,不出预料地看到了那个银灰色的背影,那个正在他的实验桌上专芯做着什么的背影,在试验台边的巨大的螺旋磨合器已经预热完毕,此时正以高速旋转着。
“霸天虎……汽车人……”银灰色红眼汽车人实在是太过于专注了,以至于连救护车到了她身后也没发现。
越过对方夸张的肩甲,看了一会她的动作,救护车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哇!哇哇!医、医官!”
守恒被吓了一跳,慌张地转身,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遮住了眼睛,巨大的响声连救护车听了都觉得痛:“晚、晚上好!医官!”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叫我‘救护车’。你在我的实验室做什么?”
汽车人老医官严肃的目光让手还黏在额头上的守恒讪讪放下了手臂,十指纠结的交错:“我、我在练习分辨汽车人和霸天虎的标志。看!我在汽车人的标志下面划了一个十字,在霸天虎的标志下面划了一个三角,然后闭上眼把它们打乱,然后猜出……分辨出哪个是汽车人那个是霸天虎之后再翻转过来摸摸划痕就知道我有没有猜对……分辨对了。救护车,我在您进来之前已经连续猜对了三回了哦!”
救护车看看躺在桌子角落的两个标志,又看看守恒面前放着的两块记忆磁盘,一字一顿地说:“你从一开始就拿错了。那俩个标志在桌角那边,你手下以为是标志的两个东西,是我的记忆磁盘。AND·I· NEED· THAT!!”
回头看看桌子上的两块记忆磁盘,又看看救护车,守恒的表情从邀功变为疑惑又到大惊失色最后到镜头液啪嗒直掉耗时仅一点三秒:“对、对不起!!医官!!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可以弥补您的!!我保证!!对不起!!”
“弥补?哈!”救护车讥讽地哼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瞥到了一边运转着的螺旋磨合器,“那你开启那个是干嘛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是的。”缩着脑袋搅着手指的守恒小芯抬眼观察着救护车的表情,“我、我有一次看您用这个机器将一整块铁块磨成圆柱体——您当时还叫我帮您拿着那个圆柱体的,您还记得吗?”
救护车蹙起眉:“那又怎样?”
“我……我在想,这个能不能把我的手指磨成跟你们一样的圆柱体形……但因为我觉得这或许会很痛,就一直有点犹豫没敢下手。我……”
救护车抬手就把磨合器的电源关了,抓着守恒鹿角似的肩甲把她拖到离仍旧因为惯性旋转的磨合器最远的角落,一把把她推到墙角,确定对方不会也没办法绕过自己把手放进磨合器里后,才怒骂道:“你的处理器是被噬铁虫吃了吗??!!你怎么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疼?!噢是的没错!那可真的会很疼!会疼到你恨不得早就回归普神的程度!磨合器极高的旋转速度会将你整个手臂甚至整个人给卷进去,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抓住那个铁块!!你——你——你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愚蠢之极的想法?!”
“因、因为……”
“因为什么?!”
“我……因为……”
“说啊!”
“因为我想和你们一样!”
被救护车吓坏的守恒一闭眼,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将答案喊了出来。
“……什么?”救护车呆了一下,不知是因为没反应过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语气没了之前的愤怒和咄咄逼人。
“你昨天说,说我的手指跟你们不一样。我、我想变得和你们一样。你和阿尔茜还有隔板他们似乎都不怎么喜欢我。我想变得和你们一样,或许你们就会喜欢我了。我、我……”守恒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越垂越低,最后救护车只能看见她反射着他的倒影的铮亮的后部头甲,“我……我……我很抱歉,救护车。”
汽车人老医官沉默地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不知道多少循环、刚刚与活生生的赛博坦人甚至是任何有智生命体有过不到一个轨道周期的交流的幼生体,良久,说道:“你没问过我喜不喜欢你,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
“哎?”守恒欣喜地抬起头,所有的天线一并竖起,光镜里如旭日初升,“那、那……医官您喜欢我吗?”
“不喜欢。”
“……”天线刷刷地倒下。
“因为你太蠢了,尽做些蠢事。”救护车转身走向试验台,整理准备起今天要用的工具,“每一个赛博坦人的外形设计都在或细微或巨大的部位有所差异。如果仅为了讨好某人而把自己的某个值得骄傲的设计抹消的话,那简直愚蠢之至!我讨厌愚蠢的生物!”
守恒眨了眨镜头盖:“那也就是说,医官您喜欢一个赛博坦人是只看他的心灵不看他的外貌吗?”
汽车人老医官被这话恶心到打了个寒颤:“噢!看在普神的份上!我可没这么说!你——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话的?”
“电视剧上!但……医官您真是个好人!我真的超喜欢您!也很崇拜您!我……”
“你可以闭嘴了吗?我只觉得你说的话打扰到了我的工作!”
瞥了一眼因为自己这话受到打击的守恒,救护车叹了口气,捏捏眉心,抓起桌子上那两个被守恒误认为是汽车人霸天虎标志的记忆磁盘:“那现在,如果你闲着没事,是否可以帮我把这两个磁盘放到那边的桌子上?然后去叫擎天柱过来,他应该从充电状态起来了。我跟他约好这个点在这见面的。”
被拜托任务的守恒再一次振作起来,连点头应下,虔诚而小芯地接过救护车递给自己的两个磁盘,小跑着放到了另一个桌子上。在她刚准备打开实验室的大门去叫伟大的汽车人领袖起床时,门便从外面打开了。
“救护车?……守恒?”红蓝大卡车显然对银灰色汽车人出现在这感到诧异。
“领袖!”守恒闻声忙一个刹车,立正站好,“啪”地一掌拍在自己额头,盖住眼睛,“早上好!”
“早上好。但我不明白……”擎天柱看看她又看看慌张想解释什么的救护车,最终问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拍脑袋?”
“……这不是拍脑袋,这是敬礼,领袖。”守恒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什么?!”这回救护车忍不住了,他几个箭步冲过来,“这才不是敬礼!这是拍脑袋!”
“不是!这是敬礼!”守恒不甘芯地辩解道,“我从电视剧里看来的,表示尊敬的一种动作!”
“是的,敬礼是表示尊敬!可你……”
“救护车。”含着笑意制止了救护车的话,擎天柱温柔地擒起守恒的右手,从手指动作开始,一步步地纠正了对方的动作,最后在将对方的食指指尖抵在眉间后,松开了手,和蔼地说,“这,才是标准的敬礼,守恒。你可能没看清楚,但是现在你会了。——谢谢你,守恒。你可以礼毕了。……我看见你和救护车相处得很好,这很不错,请继续努力。而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救护车单独谈谈。你可以去大厅找大黄蜂,我刚才见到他向那边走了。”
被领袖亲自指导动作的守恒面部装甲都开始激动兴奋得蒸腾出热气、快变得和他的光学镜头一个色调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又一个敬礼,一溜烟跑了。
“你和她相处得很好。”擎天柱看着守恒的背影向身边的救护车说。
“没有。”救护车干脆地否定道。
“你喜欢她。”
“不。”
“至少你不讨厌她。”
“……我们能干脆地开始正题吗,擎天柱?”
“是的,当然,我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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