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火种源的份上!”刚完成了对某具尚未上线的机体的处理,汽车人里最具资质也是目前唯一的战地医疗官甚至没有来得及擦拭手上沾满的能量液便大步来到了在基地大厅另一头等待着的擎天柱等人面前,带着他特有的逼人气魄冲急救台上躺着的TF的导师——大黄蜂——低吼道,“内置涡轮变形、能量调节泵破裂,加上内部管线的龟裂——你有没有哪怕一点意识到这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让我立即打开环陆桥把她接回来处理治疗!!而不是等到内泄的能量液堵住她融合炮的传输线路,导致内爆之后再送医!!”
“等等,这不能全怪小蜂。”见黄黑的侦察兵沮丧愧疚地低下脑袋,阿尔茜上前为他辩解。
“没错。这应该是我的责任。”汽车人领袖也摇摇头,“我应该在当时就让她返回的。”
“嘿,但是是她自己要坚持的不是吗?”隔板忙宽慰高大的领袖,“更何况,她不说的话我们谁能知道她受的伤会那么严重?毕竟救护车你当时不在现场所以不知道,她的攻击方式和受伤的方式——噢我都不太愿意调取那些记忆文件——都特别,诡异。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抬手示意隔板静音,在涉及医疗方面的话题时,这位老医官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别跟我说这些!哪怕你们不知道她是怎么又是何时受伤的,至少在她表现出不对劲的时候就应该及时和我联系!身为她的导师,大黄蜂,你应该做到这一点!而不是因为她的恳求就让她继续任务!”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阿尔茜焦躁地说,“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对劲!除了装甲上那些外伤之外,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内部受到如此损伤!”
“荒谬!内部系统受到这等程度的创伤,每动一下、乃至每一次能量循环都应该是极为痛苦的,难道你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一点吗?!一个人都没有?!”
在暴躁的医疗官的质问下,所有汽车人都面面相觑。直到擎天柱摇头开口打破了这沉默:“救护车,”他说,“我恐怕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征兆。她……将这些掩饰得很好。”
“这怎么可……”
“哐当!!”
金属重物落地的巨响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注意力投向医疗床方向。而作为发声源的、从床上翻下的守恒显然没看见基地大厅另一端汽车人们那惊讶的表情。
她尝试着用能量不足而不断颤栗的双臂支撑起自己,被贴上封闭带的右臂装甲不停地想要翻出里面的融合炮,光学镜头快速转动,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然而没有一个动作是还连着输能管和检测线的她能做到的。
可那面无表情地脸上血红的光镜里闪动的红光足以让任何企图趁她如此虚弱时进攻的生物再三考虑。
“啊!看在火种源的份上!”当其他汽车人都因为这危险的讯号想起之前的虐杀场景没有动作的时候,红白的老医官再次发出了他特有的感叹调,从地上的汽车人□□作台挡住的视野死角大步跨出,向银灰色汽车人吼道,“你把脉冲检测线扯坏了!I NEEDED THAT!!——容我,不,是请!容我!提醒你!在这个星球上,我们的能量和物资没有多到能进行额外的医疗处理的程度!所以在我动手之前,你给我老实回医疗床躺好了!如果再敢扯坏任何一根医疗用线或是尝试发射那该死的融合炮加重你的伤势,我就从你的机体里拆出你不需要但是我需要的线路来修补我的医疗设备!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无力站起甚至是撑起自己身体的守恒趴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如连环炮一般射出一连串责备的战地医疗官,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基地的她脸上的表情迅速地变换着,几乎在汽车人们辨识出一个表情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变了三轮了。最后,停顿在她脸上的是安芯的慌张——能把这么两个不搭调的表情融合得如此完美,也是守恒的天赋了。
“好的!好的,医官!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她忙不迭地点着头,艰难地滚着机体回到翻下的医疗床下,抻长没被封闭带固定的胳臂够到床沿,却没想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水平已经不足以让手臂有单独拉起整个身体的动力。
数次尝试失败后,她惶恐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医疗官,看不见他表情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怒气值爆满不耐烦的守恒带着满头析出的冷凝液支吾着试图安抚对方:“呃、呃,马上、马上就好!请您暂时休息一下!我就上去!”
她第六次用颤抖的指爪抓住了床沿,同时用尽全力地抬高左脚勾住床板,吭哧吭哧地想要借力爬回医疗床上,却不料吭哧了半天也只是个吊在中间的份。
见状总算反应过来的大黄蜂忙想上前帮忙,但一直旁观的救护车却比他更先一步。
发出无奈的叹息的医官迈开腿来到还在努力的病患身边,她的关节在发出僵硬的“嘎吱”声,细小的装甲零件以极快的频率震颤碰撞着,仿佛随时都能散架。
他伸出还凝固着她体内的能量液的手,一手托住守恒在半空中挣扎的髋部,一手扶住对方右臂:“数到三。”救护车说,“一、二、三!”
和守恒一起发力把这位小汽车人翻回床上的医官快速整理起被对方搅得一塌糊涂的线缆,重新用整洁高效的方式一一连上。但在链接的过程中,他发现她装甲零件的碰撞频率不减反增,这让他疑惑地将聚焦投向收回的面甲。
精致的银色小脸现在皱成一团,豆大的冷凝液一滴滴地从她额上滑进与头盔的接缝里。救护车刚想开口询问她的伤情,就被憋不住的守恒抢了白。
“医、医官,”她颤颤巍巍地开口,“对不起让您动手了,但、但我也需要现在这些线路,能不能……不拆我的链接线啊?我也需要它们……”
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确实说过类似的话的救护车差点没笑出声,但他绷住了它,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凶巴巴:“看你表现。如果你以后再用擎天柱他们说的那种奇怪的战斗手段,让你内部零件受到这种麻烦的损伤的话,我就要把你的连接线都拆了。”
满意地看对方天线一抖,可劲儿捣着脑袋保证她绝不违反领袖和医官的命令,救护车哼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穿针引线忙。
擎天柱一直耐心等待着。直到救护车完成一切处理,检测屏上显示守恒的能量水平已经恢复正常值后,他才来到被大黄蜂“哔哔哔”地嘘寒问暖的守恒床前,向已经能坐起来的银灰色汽车人说:“守恒。”
在听到高大的汽车人领袖特有的脚步声接近时就已经好整以暇抖擞精神的汽车人新兵“啪”就是个敬礼,直接扯开了右肩因融合炮内爆造成的伤口上贴着的封闭带,然后赶在听到响声的救护车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又“啪”的一掌给它按了回去。
这一系列动作守恒脸上都没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以至于抬头查看的救护车没发现任何异状,再次低下头继续整理起医疗数据来。而直到这时,这位小汽车人的眼角才抽搐了一下,最末端的天线颤抖着,彰显了刚才那一下敬礼给她未痊愈的伤口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原来她并非感觉不到疼痛。擎天柱暗自想着,但这一点认知让他在些微的放松中又感到了不安,因为这也意味着她之前确实是在忍耐着疼痛行动的。
“……守恒。”擎天柱再次开口唤出了小汽车人的名字,语气比起之前来要低沉了几分,“我从救护车那里得到了你的伤情的具体情况。在此我想再次确定一下,这些内部损伤都是在一开始的闪电战中、在你用隐蔽模式——请容我用这个词称呼你不同寻常的变形模式——攻击那些霸天虎哨兵时留下的,是吗?”
“呃,我对这些不太清楚……”
“那就换一个方式,你在击倒那些霸天虎之后,是否就已经感觉到内部的疼痛了?”
在红蓝大卡带着责备之意的严肃注视下,原本神采奕奕的守恒慢慢蔫了下去:“是的。”她用快听不见的音量说,“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机体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坏了,有点疼。”
“‘有点’?!荒谬!那可是能量调节泵!它不正常运转的话……”
“救护车。”抬手制止闻言激动插口的医疗官,擎天柱向低头缩得更小的小汽车人说,“守恒,我希望你能明白,任何勉强自己的行为只会对这个团队造成更为严重的隐患。我能理解你想要继续任务的决芯和热情,但是这造成的后果是给我们繁忙的医疗官带来更多的医疗维修任务,以及——差点损失了我们重要的新生力量,你。”
对越缩越小、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抬起快埋到地里的脑袋,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守恒微微一笑,在对方反应过来也洋溢起来的灿烂笑容和天线愉悦的摇摆频率中汽车人领袖收敛了笑容:“但是,还有一件事,我需要询问你。为何你要对归降的红蜘蛛发动攻击?”
“啊,领袖,您有所不知!”闻言守恒立马激动起来,叽里呱啦张牙舞爪表情夸张地控诉道,“那个红蜘蛛!他居然是杀死阿尔茜的搭档的罪魁祸首!对了,他最后被我击中了吗?大黄蜂,你们追上他吗?啊,还有,领袖,他之前跟我说过霸天虎的飞船一直在空中围绕着一个不会受到行星引力影响的轨道行进,而且有巡逻的空中部队会击船体附近碎落下的陨石。所以只要我们调查这个星球近期非正常消失的陨星,再结合轨道……”
“他逃走了。”擎天柱打断了守恒的发言并对她之前的疑问给出了回答,“而你所阐述的原因并不能为你对他发动足以致命的攻击提供足够的理由。”
“……”银色汽车人夸张的表情逐渐褪去,她沉默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高大领袖,光学镜头的聚焦孔收缩着,“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领袖。红蜘蛛杀了飞过山——阿尔茜的搭档,他理应被处决不是吗?”
“是的——在他归降于汽车人之前,是的。”擎天柱说,“但是现在,或者说直到你发动攻击之前,他都不是敌人。红蜘蛛知道很多霸天虎的秘密,他的归降对对抗霸天虎的事业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优势。除非他主动攻击我们或者故意用假情报误导我们,做出诸如此类撕毁协议的行为,否则,我们没有理由加害他。”
“所以……我们是要等他说完所有有用的情报之后再杀了他?”
“不。”有些头疼地摇摇脑袋,擎天柱向这位戾气十足的小汽车人循循善诱,“我们必须对这些主动归降的敌人予以足够的安全保证,这样才能让更多有这类意愿的霸天虎对我们产生信任。如果我们卸磨杀驴,那么……红蜘蛛就会是最后一个归降的霸天虎了。”
低头沉默了一下,闪烁不定着镜头光的红眼汽车人抬头向她的领袖问道:“……那他怎么办呢?”
“谁?”擎天柱一时没反应过来。
“飞过山。那他怎么办呢?”守恒问。她没注意或者说不在意一而再再而三被提起心中隐痛的阿尔茜背过的身子,只是紧盯着她最敬爱的领袖的方向求证道,“他被红蜘蛛杀了,但我们却因为红蜘蛛在霸天虎里踩着他的尸体爬上的高位处所获得的信息对他网开一面?那被杀死的飞过山怎么办呢?一位汽车人同僚的性命还比不过一个霸天虎高官吗?”
在阿尔茜愤而起身离去的脚步中,擎天柱阖上了镜头盖:“……如果红蜘蛛没有逃走,我们获得的信息或许会让这场战争更早地结束。也会让更多的汽车人,不再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失去他们的搭档。”
“……”
“我们必须看到大局,而不是小的碎片。这一点,你能理解吗,守恒?”
“我……”银灰色汽车人血红的光学镜头一直没停过的缩放聚焦圈的动作忽然停顿下来,好像终于看见了什么——但不是站在她面前的擎天柱,而是另一个遥远的事物,“我看不清您说的东西,我看不清任何东西,领袖,我很抱歉。”
“我能明白您的意思,但无法理解。”这位将擎天柱奉为神明的汽车人第一次对他的话表示了拒绝接受的情绪,她扯下了连接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线管,从医疗台上站了起来,“我很抱歉。我现在就回我自己的仓库做禁闭反省,直到您给予我下一个惩罚。”
和所有汽车人一起注视着向廊道走去的守恒背影,擎天柱沉默了一会,蓦然开口喊住了她:“守恒,你说过你的长官在来到这个星球之前就已经报废。他是怎么报废的,你知道吗?”
守恒停下了脚步,CPU花了两秒才对机体下达了转身的指令,一秒是那荒芜的行星上那两具机体上灼黑的枪痕,一秒是汽车人领袖对与毒蜘蛛有着宿怨的阿尔茜下达的留守命令。
“不是很清楚。”守恒蹙起八字眉,满脸努力回想的表情,“当我上线的时候他已经报废了,和另一个汽车人一起。我想或许是飞船事故。请问这有什么不对的吗,领袖?”
“不。”汽车人领袖说,“没什么。”
对擎天柱笑笑,年轻的汽车人正准备回身就再次被擎天柱叫住。
“如果,”他说,“如果再次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与红蜘蛛相似的霸天虎前来归降,你会怎么做?”
守恒的CPU再次停顿了两秒,一秒是那两具机体上的枪痕,一秒是擎天柱对阿尔茜下达的留守命令。
“我……会遵照领袖的命令。”她说,“一切行动都听领袖的指挥。”
“明白了。”擎天柱没有表示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她的话,“我已没有更多问题,你可以解散了,守恒。”
银灰色的汽车人亦向汽车人领袖尊敬地低头回礼,随即回身向自己仓库走去。
这一去,就没再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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