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垂着眼睫。
冬天刚过, 夜晚其实还是挺冷的。
夜风的凉撞上脸颊的烫, 两种不同的感觉混在一起, 意外地柔和成了温柔的缠绵。
“其实我不知道。”唐白沉默了会，最后老实道。
他那个时候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亲到了没有。
顾南望侧眸看了他一眼：“巧了, 其实我也不记得被亲是什么感觉了。”
唐白的双唇张开了一下, 又合上，眼睛却慢慢弯了起来。
“您以后总会知道的。”
“嗯？”
一辆公交车正好靠过来, 唐白对着他挥了挥手, 然后转过头：“我的车来了, 顾大哥, 拜拜！”
顾南望笑着点点头。
唐白上了车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隔着玻璃又朝着顾南望挥了挥手。
他穿着带衣领的风衣, 坐下的时候，衣领竖了起来。
一张白皙的脸显得更小了。
顾南望舔了下唇。
唐白说的没错, 他总会知道是什么感觉。
而且是很快知道。
·
第二天, 唐白就得到了贺之行的答复。
还是他想要的那种。
挂了电话后，他推开窗户，趴在窗框子上迎着冷风深深吸了口气。
自打和顾南望重逢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一边发展着。
什么都很顺利。
男神果然是他的幸运星。
贺之行艺术人生画展的开展时, 距离宇宙美术馆里文重的开展已有些日子，那边的关注度大减。
几乎所有的记者媒体都一窝蜂来到了这边。
面对着一水儿的记者，贺之行当场宣布，要将自己这场展览所有的收益捐赠给C大, 为在那里学习美术的学子们多加一份奖学金。
老爷子言简意赅，却将自己的想法说的清楚通透。
唐白站在人群中，仰望着站在台上的贺之行，和陪伴在他身旁的顾南望，心头充满了喜悦。
他几近迫不及待想要这事带来的巨大影响了。
·
唐白这段时间几乎将所有闲暇的时间都贡献给了贺之行的展览上。
直到接到李北景电话，跟他说生日蛋糕由她搞定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日就在眼前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日子过得顺心了，时间就会变得很快，快的根本握不住。
唐白虽然不善同事间的交际，但他在这边朋友不多，如果不回去过生日，又想要热闹一些的话，最好的选择就是邀请同事们一起参加。
其实这里还包藏着他小小的心思。
今年是他的本命年，他想……让顾南望陪他过生日。
唐白发现，当他不再刻意去纠结自己与顾南望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对彼此造成不好影响之后，原来大家根本没觉得他们两人关系好有什么奇怪的。
赵婉瑜还好几次跟他说，作为上司，有个用得上的，又经得起用的下属，是彼此间的运气。
让他好好加油，争取过个一两年也升个管理员。
生日正好在周末。
唐白提前到了定好的酒店后，正准备给李北景发个定位时，突然收到顾南望的消息。
顾：我有点事在忙，会晚一点到。
唐白：没事，您先忙自己的，不来也没关系。
这段话后，对面很久都没回应。
唐白忍不住去看两人前面的对话，有些不安是不是自己前面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
他虽然很想要顾南望陪着他过生日，但是如果对方有事的话，肯定还是要以自己的事情为重的。
顾：抱歉，刚才接了个电话。
顾：不会不来，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到。
顾：等我。
唐白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最后的两行信息了停留了好久。
然后颤着指尖。
唐白：好。
·
顾南望到的时候，唐白已经切完了蛋糕。
他朝唐白递了份礼物，道了声恭喜后，转身去一旁包厢的小休息室里。
外头还在下雨。他来的时候匆忙，把裤腿都踩湿了。
只得来这里用毛巾稍微擦一下。
刚坐下，外面就跟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是唐白小跑了过来，手里端着一块蛋糕。
顾南望不爱吃甜的，来的时候见已经分完了蛋糕还挺高兴。
没想到——
“这是最好的一块，给您的。”唐白把蛋糕送到了顾南望面前。
顾南望喉结滚动了好几下，心头的不愉一扫而空：“你这是特意留给我的？”
唐白很认真地点点头。
他身上带着很淡的酒意，白皙的脸颊上覆着嫣红，显然是喝了点酒。
也因此，他看向顾南望的眼神，难得的热烈。
见顾南望不伸手接过，唐白微蹙了下眉，认真端详了一下蛋糕后，突然拿起叉子挖了一块奶油，送到顾南望嘴边。
“很好吃的，尝尝看。”
顾南望垂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蛋糕。
这个距离下，他能清晰闻道奶油散发出来的香味。
明明是平日里会觉得很腻的味道，这会儿闻着却很清新。
特意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这句话比他听过任何一句类似表白的话都动人。
他就着唐白的手，张嘴吞下：“好吃。”
然后舔了下嘴唇。
唐白愣愣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你吃了么？”顾南望看着他问。
唐白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其实这块是他的“寿星蛋糕”，但是顾南望没来，他就私心想要留给他。
顾南望突然捞了一点奶油：“张嘴。”
唐白呆愣愣听话的张开嘴。
下一秒，一截温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塞了进来，唇齿间迅速蔓延着奶油特有的香甜。
那从他嘴里退出的手指指腹擦过他的唇畔，在外面留在一点奶油，又贴着帮他擦掉了。
唐白本能地将蛋糕吞咽了下去。
“甜吗？”
“甜。”
顾南望做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听到唐白的答复后，他笑了一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那根粘了奶油的手指：“确实很甜。”
唐白现在觉得他不止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而是快要连呼吸都不会了。
至于脸现在红不红，已经不在他思考的范畴之内了。
“们两个窝在这里做什么？”
李北景探身进来，见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在沙发旁，催促道：“小白，快点出来，大家还等着给寿星敬酒呢！你就敞开了喝，等下让我哥送你回家就成。”
唐白闻言，试探地看了眼顾南望。
得到男人肯定之后，他垂着眸子站起身来，小声道：“那我先出去了。”
直到唐白退开了些，顾南望才感觉到小腿畔的凉意。
他低头看了眼带着水渍的裤管，啧了一声。
算了，擦了还是湿的。
还不如出去盯着点人。
虽然喝酒之后看着更可爱了，但是真喝醉了，就可能没那么可爱了。
·
唐白就是容易上脸，其实酒量还算可以。
而且李北景一直在他旁边，拼着被众人调侃也要护住他，所以也没有被灌到真的醉了。
一切结束后，李北景把走路略微有些晃来晃去的人推到顾南望怀里：“哥，后面的就靠你了，我先走了。”
喝多的了很乖，一直很温顺地坐在后面，不吵也不闹。
红灯的时候，顾南望回头。
坐在后座喝醉的人一直没有睡，一双水光粼粼的眸子睁得大大的。
感觉到他回头，唐白身体小幅度地动了一下，然后弯起眼睛对他笑了一下。
红唇半张着，弯出一个引人想要深入的弧度。
顾南望僵着脖子，一寸寸转回头。
喉结来回滚动了好几下，克制住自己想要猛踩油门的冲动，耐着性子把车开到了唐白租的房子楼下。
家里静悄悄的。
顾南望知道唐白是与人合租的，室友刚才也在。
唐白靠在门旁的墙壁上，抬起湿润的眼眸。
喝了酒后脑子反应没有那么快，他想了好几秒才回答：“我室友去女朋友那边了，他们马上结婚了，最近都住在那边。”
“所以现在这边就你一个人住了？”
唐白又想了想，然后对着顾南望点点头。
灯光白，他那双潋滟的眼，亮地惊人。
顾南望猛地收回目光，往厨房里走去，准备去给唐白倒杯热水。
身后，唐白突然用很轻的声音叫了一声：“哥。”
顾南望脚步顿住。
他回身，用一种复杂的眸色盯着唐白的脸：“你刚才叫我什么？”
唐白歪过头，又叫了一遍。
“哥。”
比刚才声音大，隐隐透着执拗，还藏着几分缠绵。
顾南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之前一直等着唐白什么时候会再叫他哥。
没想到再听到的时候，血液会沸腾成这样。
灵魂都在叫嚣。
顾南望本来希望一切走得慢一些。
他一直是个骄傲的人，很少做不确定的事情，也没有主动追求过任何人。
在没有很肯定唐白也喜欢他之前，他要按捺住自己，要等。
但是就在这么一个瞬间，他不想等了。
他已经拥有过这个人，所以知道自己心中想要继续拥有他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顾南望朝着唐白走过去。
唐白还在靠在门边的墙上，眼睛湿漉漉的。
顾南望终于站到了唐白面前。
他抬手，直接捏住了唐白微微泛红的下巴。
两人的身高差使得唐白被迫半仰起头。
酒精麻痹了他平日里敏锐的五感，他并没有感觉到男人身上危险气息，就着这个姿势，还对着人笑了一下。
这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一样，顾南望看着他的眼睛：“知道我是谁？”
唐白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显然有些不明白顾南望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是谁？”男人又问。
唐白皱了下眉：“顾南望。”
“还有呢？”
问这句话的时候，顾南望捏着他下巴的手轻轻往下一刮，指腹擦碰过他颤抖着的喉结。
这动作逼得唐白不由自主地轻啊了一声。
他还在认真想，但迟钝的大脑运作的非常慢，脑里又闪过一个刚才说过的字。
他动了动嘴唇。
“哥。”
这一回，顾南望没有再犹豫了。
他直接低下头，去采摘自己肖想了许久的甜美果实。
双唇要触碰到的瞬间，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原先一直很乖顺靠在墙上的人突然轻退了他一把，然后往一侧移动了下脑袋。
“有电话。”
“……”
顾南望松开唐白，目光在养白脸上停顿了好几秒，才启唇道：“我接个电话。”
唐白定定看着他。
顾南望心头一痒，伸手在他的下巴上摩挲了好几下：“等我。”
顾南望走开至少半分钟后，唐白才觉得自己好像恢复正常了些。
其实他压根不清楚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唯有一点很确定。
刚才男神的样子，像是要亲他。
去接电话之前，还说让他“等他”。
酒精带来的炙热感仿佛随着男人刚才的退开一并褪.去，唐白觉得自己现在清醒得不得了。
这是顾南望今天第二次对他说。
等他。
等他，然后呢？
继续亲他么。
唐白觉得自己又不大清醒了。
而那根本不受控制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腔。
猖狂而嚣张。
手机就在不远处，顾南望走过去，看了眼屏幕，突然笑着“啧”了一声。
他转过头看了眼唐白，直接接了起来，眼里依旧兜着满满的笑意：“怎么，终于想起我了，祁鹤。”
唐白的心跳在这个瞬间，停了好几秒。
这个名字对他而言，熟悉程度不亚于“顾南望”三个字。
顾南望本准备速战速决，不料对面老友粘着他不放，只得走到厨房里继续去接电话。
等他打完回来，就看到原先半醉着的人在餐桌旁坐着，脊背挺得笔直。
闻声望过来的眼里一片澄明，再也没有之前的迷离之意。
看样子，今夜他想要做的事情，是继续不下去了。
顾南望慢慢走到桌边，犹豫着是直接和唐白把话挑明了，还是再等等机会。
“是那时候和您一个班的祁鹤，祁学长吗？”唐白抬起头问。
顾南望一愣：“你也认识他？”
唐白眼眸微闪，最后点点头。
祁鹤当年也算是系里的风云人物，唐白听说过也算正常。
顾南望很快抛弃心头的诧异：“是啊，他准备下个月准备回国，还带着男朋友。”
“他有男朋友了？”
“是啊，还在嘲讽我依旧是单身一个。”顾南望嗤笑着将手机锁屏。
“其实您也可以有的。”
顾南望脸上的笑意一凝，看向唐白的目光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期待。
“我可以装您的男朋友。”
唐白突然有些不敢去看顾南望，他吃力地咽了口口水：“我的意思是，我装过北景的，我有经验。”
顾南望：“……”
顾南望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的还不够，都这么明显了，对方还是这么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这到底是唐白真的没明白，还是他真的太废物了？
顾南望盯着唐白看了好一会，突然弯下腰。
他这一下靠的非常近，两人几乎额头抵着额头，呼出的气息立刻相互缠绕在了一起。
唐白的脸早已红透。
他只感觉全身周围的空气温度节节升高，令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顾南望不开口，他也不敢说话。
他刚才已经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
仿佛等了一万年那么久后，顾南望突然轻笑了一声。
“行啊，男朋友。”
唐白猛地抬起眼。
男人也正看着他，深邃的眉眼黑的望不见尽头：“祁鹤和我很熟的，如果要装，就得装的真一点，不然到时候被看出来了，就不好了。”
安静几秒后，唐白用很小的声音道：“好。”
“我需要提前演习一下。”
“……好。”
“刚才那块蛋糕我就吃了一口，现在想尝尝看男朋友吃的甜不甜。”
“……”
“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其实节奏就是慢一些的~
因为晚上要上夹子啦，所以下一章不是凌晨的0点更新，是改到晚上11点哦。
这章还是有小红包，鞠躬，感谢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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