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动了动嘴唇,刚抬起眼睫——
“哎呀顾馆长唐白你们好早呀!”
像是条件反射般,宋韵发出第一声的瞬间,唐白就迅速后退了几步。
他转过头,对宋韵笑了一下:“早。”
宋韵愣愣地:“早。”然后转向顾南望。
唐白刚才那一下速度太快,以至于男人还维持着之前那个揉他头发的姿势。
双手向前,五指微微向下笼着,指尖几乎要探进唐白的外衣扣子的缝隙里。
宋韵瞪大了眼睛。
唐白终于意识到那里不对,原先虽然有些发红,但还算正常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宋韵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她进来的时候这两人几乎是凑在一起的,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个姿势。
顾馆长和唐白,他们两个刚才是准备做什么吗?
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感情不一般啊。
唐白又退开了两步:“我先去画后天画展需要用到的墙绘。”
等唐白走了出去,宋韵的表情才恢复正常,她刚坐下。
顾南望瞥了她一眼:“你没事要做么?”
宋韵立刻放下刚刚拿起的手机:“我这就去给唐白打下手。”
“不用,”顾南望拦住她,“等下邮政会送一批材料过来,你去仓库口那边盯一下,注意别弄湿了。”
宋韵:“好的馆长。”
·
雨一直在持续不断的下着。
因为天气的缘故,向来光线极好的办公室里,也难得的大早上就开了灯。
冰冷的玻璃里照出男人的脸,还有距离他脸不远的那朵塑料玫瑰花。
这花是唐白昨天留在车上了,顾南望今早下车的时候看到,就顺手把花放进公文包里带了上来。
然后整理包内文件的时候,又顺手把花插进了一旁的花瓶里。
空落落的精美花瓶里插了这么一朵廉价的假花,看上去有些怪异。
顾南望的目光很快从瓶中的花上移到了外面。
卫卓当初在装修美术馆的时候应该是做过特别考虑的,他这间馆长室在大厅二楼一个隐僻的角落里,且靠外的一处墙面是全玻璃的。
从里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的那种。
不知是为了满足他“偷窥”旁人的欲望,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不过不得不说设计的精巧,人站在下面往上看的时候,并不觉得这多出来的一间办公室有些突兀。
那一侧墙面正好在办公桌左侧前方位置。
从顾南望现在坐的地方,可以清晰看到底楼的大半个区域。
唐白站在向外的一面墙前,已经在那画了大半天了。
顾南望看了眼时间。
马上就要下班了,唐白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干劲满满呀。”顾南望忍不住捋了把脸,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扔掉握了小半个小时的签字笔,从靠椅上站了起来。
·
“错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错了?”唐白恍惚着转过头,就对上了男人专注的目光,眼睫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他转回头,看着自己刚才画过的区域,又看了看样画,来回对比了好几下:“没有啊。”
“有。”大概是为了告诉唐白错在哪里,顾南望靠了过来,那声音几乎就贴上了他的耳廓。
下一刻,声音的主人伸手,点了一下出错的地方,很快收了回去。
因为靠的近的关系,男人的手收回来时,指尖无意间擦过唐白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令他很快想到早上男人帮他拨开湿透了的头发。
同样温暖,同样带着战栗。
唐白强迫不要再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低下头,仔细看了一遍样图。
顾南望指出的地方确是错了一点。
明明他才是那个对着图稿仔细“复制”的人,怎么到头来还不如顾南望这个随意看了几眼的人?
唐白本就发热的脸越发烫了,像是被点了火一样,有要燎原整张脸的趋势。
他拿起画刷,想要涂改,不料手一颤,直接歪到了旁边没错的位置上去。
唐白:“……”
顾南望突然轻笑了一声。
然后俯下身,抓住他的手,帮他把画刷稳稳地放到了错误的地方,然后低声道:“慢慢改,不急。”
唐白:“……好的,谢谢馆长。”
顾南望没有留太久,很快便离开了。
唐白面朝着墙,突然有些画不下去了。
脸烫的特别厉害,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刚才男人的所作所为。
唐白突然感觉,好像他来这里工作,也不是什么太明智的决定啊。
以前离的太远,看不到人,自然也没什么盼头。
现在离得近了,天天可以看到,却开始多思发乱起来,老是会去想一些不应该想的事情。
“咦,刚才走出去的是馆长吗?”
唐白还没从那种感觉中回神,宋韵走了过来。
唐白食指蹭了下发痒的鼻尖,道:“嗯,他过来看了一下墙绘,你怎么也还没走?”
“我准备走的时候看到门口有人,就过来看一下。”宋韵说着,目光停滞在唐白的脸上不动了。
唐白眨了下眼睛:“怎么了?”
宋韵噗嗤笑出了声。
唐白更莫名其妙了。
他用指背蹭了几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结果宋韵笑的直接蹲了下去。
唐白:“……”
好不容易等宋韵笑停了,唐白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宋韵道:“你的脸上……有颜料。”
唐白:“……”
他这才意识到,刚才顾南望过来的时候用手指点了一下墙,手上沾到了没干的颜料。
然后抓自己的手指画画的时候,自己的指背被男人染上了颜色。
啊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宋韵递给他一张湿巾,让他先将就擦一下。
唐白打开手机摄像头开始擦脸。
“你是不是和馆长关系挺好的?”宋韵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问道。
“和馆长?”唐白抬起眼。
宋韵点头:“对啊,感觉他对你特别好。”
唐白心头多跳了一下。
其实他已经很注意了。
顾南望一来就空降馆长位置,自然会引得很多人的特别关注。
唐白自己作为新晋人员,一直很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哪天自己做的不好的时候,被人牵扯到顾南望身上。
唐白轻声道:“我觉得馆长对谁都挺好的呀,他昨天还帮时柯林改企划案呢。”
他说着提起颜料桶:“可能是你正好遇见他找我,或者在和我聊天,所以感觉我们关系挺好吧?”
宋韵点了点头。
唐白微微松了一口气,正欲往外走。
宋韵又道:“但是我感觉又不大一样。时柯林的话,比较多的是他主动去找馆长,但是馆长有事的时候还是更喜欢叫你。”
唐白嘴唇动了一下:“可能因为我比较好差遣。”
宋韵唔了一声:“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不过我倒是觉得,是因为他什么时候脑子里都第一个想到你。”
唐白提着颜料桶那侧的肩膀突然歪了一下。
他很快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宋韵站在那,看着唐白的背影,若有所思。
·
唐白回到家后,在书桌前坐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宋韵那句“因为他什么时候脑子里都第一个想到你”令他局促不安的同时,又有一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甜蜜感觉。
浑身轻飘飘的。
唐白有些坐不住,走出去想到冰箱里去拿瓶矿泉水。
一出门,就看到厉珩坐在客厅里。
厉珩听到声音,转过头来。
两人对视了几秒,唐白抿了抿嘴,往冰箱那边走过去。
厉珩站起来,跟了过来:“唐白。”
唐白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瓶水在手里晃了晃,然后转身把水递给了厉珩。
厉珩笑着接了过去。
唐白又弯腰拿了一瓶,然后转身,按照之前的路径准备回房间。
“我今天下班的时候,去了趟美术馆。”
唐白快要走进房间时,厉珩突然开口。
唐白的脚步顿住了。
他一下子抓到了关键词,下班的时间,美术馆。
“你来美术馆做什么?”
厉珩走到他身后:“你最近一直都不回我信息,也对我避而不见。即便是被判死刑的人,也应该有为自己辩驳的权利吧?”
唐白眼珠颤了一下。
“你之前拒绝我的表白,说我们之间没可能,是不是因为那个人?”
唐白:“……”
他转过身,严厉的看着厉珩,精致的眉眼里透出一股少见的冷意来。
厉珩直视着他:“我刚才查过那个人的资料了,顾南望,和你毕业于同一个大学的同一个院系,是比你大三届的学长。所以你是因为一直都喜欢他,才单身至今吗?”
暗恋的心情一下子被人点破,唐白只觉滋味难言。
他一直都觉得喜欢是自己的事情,除了与自己同病相怜又特别说得来的李北景之外,并没有告诉过别的朋友。
李北景也不会用这种趋向于质问的口吻来询问他。
唐白喉头干涩:“这不关你事。”
厉珩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正如你说的那样,会喜欢早就喜欢了,不喜欢怎么都不会喜欢。如果那个人会对你有意思,那他很多年前就应该喜欢你了,你这样的行为和我又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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