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

    “老板……”亚青小心翼翼的叫道。

    浮舟蹲在地上没动, 他抱着头，像是沉浸在痛苦里难以自拔，又像是在极力压抑心底的情绪。

    亚青等了一会, 没见他出声, 暗暗吐了口气, 没再说话了。

    这时候，不管老板在想什么，都随他去吧。只要他最后能冷静下来，不要再那么冲动了, 就什么都好。

    然而, 亚青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浮舟在地上蹲了一会后, 骤然站起来，转身，从亚青路过，脚步匆匆的进了电梯, 摁了负一楼。

    ……停车场就在负一楼。

    亚青真的是眼睁睁的看着浮舟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追下去, 浮舟已经油门一踩, 嗖的把车开走了。

    亚青：“………”

    好他妈不想管老板的破事啊。一个大男人, 脑子里成天都是些情情爱爱，工作都不管了，从早到晚，纠结的全都是褚喻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不爱他, 褚喻是不是讨厌他是不是把他当辣鸡看待。

    浮舟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浮舟了。

    如

    如果可以，亚青真的……恨不得浮舟没有认识褚喻。虽然好几个人格挤在一个身体里让浮舟经常烦躁不安，可那也不过是普通的烦躁不安罢了，哪像现在？

    真的是……只要是跟褚喻有关的，一丁点事都能让浮舟的天塌了。

    情绪崩溃？那是浮舟的常态，已经不稀奇了。

    亚青想不明白，爱这个东西，就这么让人放不下吗？

    冷漠无情如浮舟，在真的爱上一个人之后，都会变得这么脆弱不堪，如果哪一天，他也喜欢上了某一个人，并爱她这么深呢？

    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亚青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赶紧上了自己的车，追着浮舟开了出去。

    …

    褚喻知道浮舟有可能会过来。

    从那个照片寄出去之后，她就设想了浮舟收到之后可能会有的几种反应，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想好了应对方法。

    其实也不用太过谨慎。现实世界始终是现实世界，浮舟再怎样神通广大，最多也就是监/视、跟/踪、或骚/扰一下她罢了。

    至于更深层次的囚/禁，褚喻也不自大，她知道，浮舟真要动了那个心思，她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小作者，除了一些关注她作品的粉丝，真没有人能帮的了她。

    报/警的意义不大，聪明人办聪明事。浮舟这人，很有高智商罪/犯的潜质，浮舟对她，掺杂了爱的成分在里面，浮舟是不可能伤害她的。

    甚至，因为喜欢因为爱，浮舟对她的态度会无人能及的好，事事依着她，打骂随意，还能做不还手。

    无条件宠溺，除了限制自由，没有任何的伤害，就连精神上，都会很细心的照顾到。这种情况下，以浮舟的智商，他可以把这件事做的特别漂亮。

    并且，警方找不到任何证据。

    所以啊，褚喻也知道，她现在故意去刺激浮舟，故意去虐他，最大的依仗，都是因为浮舟爱她。

    因为爱她，浮舟开始束手束脚，也是因为爱她，褚喻现在的这些，在爱情打过去天的男男女女眼里，可能很作的行为，才能让浮舟那么难受，才能让他痛让他哭。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爱也可以是原因。

    褚喻坐在电脑桌前，却没有码字。她盯着面前空白的4A纸，右手指尖捏了一只笔，正漫无目的的在白纸上画圈圈。

    纸上一条线接着一条，一圈接着一圈，明明一开始没有任何想法，但画的久了，线条多了以后，再仔细盯着那一团乱糟糟的线去猜，似乎隐隐约约的能看出点什么。

    褚喻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她现在做的这些事，刺激浮舟之余，其实还有另一层想法。

    比如，她在想，浮舟这个人，还有没有留用的必要？

    她有那个能力，可以控制住他，改变他，让他一直当个正常人吗？

    “控制”这两个字，不管是面对谁，也不管是谁说出来的，只要说出来，让人听见了，就不可能有好心情的。

    推己及人，褚喻就不喜欢听到这两个字。尤其是，当这两个字是对她说的。

    现在换到浮舟身上，如果他听到了，他会开心，并乖乖听话吗？

    褚喻不太确定。

    铎、铎、铎……

    一声接着一声的敲门响从门外传了进来，打断了褚喻的沉思。

    褚喻把笔放下，不紧不慢的出去开门。

    浮舟通红着眼睛瞪着褚喻，嘴唇抿的死死的，他也不吭声，就这样，维持着特别狠，仿佛要冲上去掐/死褚喻的眼神，倔强的跟褚喻四目相对。

    一秒，两秒，三秒……

    褚喻面色淡淡地跟他对视着，漫不经心的在心里数着数。

    他这眼神只维持了十秒，第十一秒还没开始数，就闭上眼睛，把脸转开了。

    浮舟讨厌这样的自己，他突然很能理解褚喻。是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讨厌了，褚喻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呢。

    她怎样讨厌他都是应该的。

    至于为什么要那样对他？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讨厌他啊。

    对待讨厌的人，何必需要考虑那么多的为什么，当然是怎么戳人疼就怎么做了。

    浮舟整个人都被灰色情绪笼罩住了。不止，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变成黑色的了。

    过了一会，在门口站的有点不耐烦了的褚喻先开口了：“你有事吗？”

    浮舟嗓子发干，被褚喻盯着时，他控制不住的紧张，褚喻跟他说话，他的心跳都开始不正常了。

    “我，我想问你，你寄给我的那几张照片……”浮舟咬紧牙，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明明一开始是想愤怒的质问褚喻的，可一跟褚喻见面，他心里就只剩下紧张了，“那几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哦……”褚喻声调扬起来，含笑道，“就问这个啊。”

    浮舟：“嗯，为什么要给我寄那种照片？”

    “没有为什么，突发奇想，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寄过去了。”褚喻笑着问道，“怎么样，拍的好看吗？”

    为了最大程度的刺激到浮舟，她还特地换了全身黑，画了个死人妆。

    成品出来时摄影师发照片给褚喻看过，她自己看着都有点发毛，估计浮舟只会更加。

    “突发奇想？”浮舟控制不住的笑了一声，眼中泪光闪闪，“喻喻，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你知道，”浮舟深吸一口气，嗓音忍不住哽咽，“你知道我看见那些照片时是什么心情吗？”

    褚喻脸上始终含着笑，接着他的话，淡淡地点头：“有点好奇。”

    “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这种特别可有可无的笑脸看着我？”浮舟表情压抑，语气卑微，“喻喻，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褚喻敛了笑，面无表情道：“可以啊，你不喜欢的话，不笑就行了。”

    “……”浮舟深吸一口气，“我不是不喜欢你笑，也不是要你没有表情的面对我，褚喻，你明明听得懂的！”

    浮舟越说越急，眼里的红色越来越浓，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不停的翻滚着，最后实在控制不住了，冲动的吼了出去：“你就是故意的！”

    褚喻似笑非笑：“你觉得我是故意的，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