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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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莎愣住:“什么意思?”
大佬怎么知道她要诉苦?
来不及诉苦又是几个意思,这种话怎么听都很不妙吧?
那空灵的声音,淡淡的提示道:“看看你的手。”
穆莎后知后觉的低头。
四叶草的烙印逐渐在白皙的手心显现,它边缘散发着炽红光芒,图案一明一灭。
炽热的温度袭上手心,带着烫人的疼痛。
穆莎直接被烫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望向掌心,炙热的温度快要将她烫伤了。
她想了想这个追踪术的其他效用。
穆莎闭上眼睛,引导着身体中流动的神力,在四叶草标记上施加拓印。
字符的最后一笔完成后,掌心里的温度渐渐消退。
而喧闹的声音,却如同潮水一般漫入耳中。
赫伯特的声音里满带着焦急:“穆莎小姐!”
穆莎拎起背囊,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我,塞西尔先生。”
“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穆莎听见了恐惧和疲惫的喘息声。
赫伯特·塞西尔:“抱歉通过这样的方式联系您。”
“您外出实践时,应该带了一枚用以发出求救讯号的红晶石吧?”
“请您使用那枚红晶石。”
穆莎没有说话。
使用红晶石进行求救,相当于放弃课题,退出实践考试。
赫伯特说:“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请您用上它,向神宫求援。”
“拜托您,我们四个人的命,都牵挂在这里了。”
“我们会向导师说明……”
穆莎提醒道:“你们应该也带了。”
赫伯特:“是的,我们带了红晶石,但是……”
“公爵堡有一种力量在阻碍,我们的红晶石无法使用。”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没有办法离开,只能寄希望于您。”
赫伯特恳求道:“您难道能够放任我们四个人死在这里吗?”
穆莎表情沉重。
无论在哪个时代,道德绑架,都是一种让人感到非常不适的事情。
它的不适就在于,这件事以道德的名义,胁迫着人去做不利于己的事。
四条命。
哪怕被雷恩养大的过程中,见过了养父亲手造成的太多死亡,穆莎也还是无法适应。
她穿越之前就已具备完整的观念。
这让她不会被雷恩那个疯子洗脑,这是优势。
当然,劣势也是存在的,就比如,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漠视人命。
而作为一名神术师,该爱护向往光明的每一条生命。
这是所有神术师做选择时,一定要遵循的原则。
穆莎说:“可以,我同意了。”
如果她不同意,导致这四条命折在这里。
神宫会直接剥夺她的神术师身份,将她遣出圣城。
穆莎说服了自己。
按照这个逻辑来,她也算是对得住自己。
她从背囊里拿出了一只小盒子。
红晶石易碎,作用又很重要。
神宫为了避免万一,用垫了柔软布料的小盒子来盛放它。
这样,就免去了小信徒行走时把红晶石颠碎的风险。
穆莎握住红晶石。
她将大量的神力注入其中。
红晶石内已经准备好的符文被神力激活,那一瞬间,它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直冲天际而去。
赤红的烟火在天空中炸开,亮晶晶的红芒飘散,有序的扩散成一个巨大的图阵。
神术已经生效,再过不久,圣城维哥的神术师就会赶来救援了。
穆莎看着渐渐消散的烟火:“我已经使用了红晶,塞西尔先生。”
赫伯特:“我听见了,愿光明护佑您,善良的小姐。”
“如果我活着离开,我会对那些大人们解释的。”
少年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死了——”
“也请您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瑟斯顿先生会为您作证。”
穆莎在决定救他时有过犹豫。
不过听到这番话之后,她就不再计较红晶石的事了。
有些性命,确实值得她放弃点什么去搭救。
穆莎说:“塞西尔先生,别说这样的话,您还很年轻。”
少年似乎是找到了躲避的地方。
他和穆莎说了很久的话,这时候,气息已经显得比较平稳了。
但他的话语,却似诀别时的感慨:“是啊,我还很年轻。”
穆莎拎着背囊,沿着小土路,尽量往宽阔的地方走。
她得去个没有树木遮挡的空地,那样,神术师赶来的时候,不用再花费时间寻找她。
她要在第一时间,将公爵堡内的那四人的情况告知。
穆莎一边走,一边和赫伯特聊:
“您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活,神术师的寿命,都有三位数吧。”
“是啊,有三位……”
赫伯特忽然大声质问道:“穆莎小姐!您在做什么?”
穆莎被他吓了一跳。
她根本就没做什么啊。
赫伯特惊恐道:“不,不,您快停下!您怎么在朝着公爵堡移动?”
“您不能来这里,穆莎小姐,您已经帮了我许多了,不必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帮助我。”
朝着公爵堡移动?
不,她明明在山下找空地。
穆莎看了看蜿蜒的小土路。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上山时看到的路不是这样的。
穆莎沉默了良久。
她一直有认路的习惯,也一直都保持着警惕。
可刚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却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
而且就算是现在。
她也没从这条和以前不一样的路上,看出自己在接近公爵堡。
这条路看起来,明明就是一条下山的路。
穆莎深吸了一口气。
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这恐怖片常见的桥段害怕。
她轻松道:“塞西尔先生,您知道吗?在我自己看来,我正在下山的路上。”
赫伯特:“认知干涉?”
“不,那样远的距离……”
穆莎也觉得,自己离那倒霉的公爵堡够远了。
看起来,她不打算主动招惹乔伊斯公爵堡,公爵堡却不打算放过她。
认知干涉。
扭曲人的感官的术法。
人会因此出现幻觉,失去方向感,更甚至,连记忆都被更改。
穆莎忽然有了个不太妙的想法。
她拉开背囊,仔细检查了一番。
穆莎冷汗都落了下来。
她强装镇定道:“塞西尔先生,我想,有件事我必须告知您。”
“我刚刚发现,红晶石还在我的背囊里。”
赫伯特没说话。
穆莎完全能理解他此时绝望到窒息的心情。
穆莎说:“这应该,也是认知干涉?”
她所做的事情,所走的路,双眼看到的一切,以及大脑的部分记忆……
这些,都被乔伊斯公爵堡干涉了。
穆莎停住了脚步。
她问道:“塞西尔先生,我的位置还在接近乔伊斯公爵堡吗?”
赫伯特回答道:“是的,您还在接近。”
穆莎非常严谨。
“您怎么能确认,您对我的位置的认知,不是被.干涉了呢?”
赫伯特说:“我也不确定这件事,穆莎小姐。”
“毕竟,我们两个现在都在乔伊斯公爵堡所在的山里。”
“甚至就连我们两人的对话,都可能是认知干涉时产生的幻觉。”
穆莎有些崩溃。
她知道认知干涉有多可怕。
这就好像,她明明是个人,可却有人给她洗了脑,让她认为自己是一块石头。
穆莎非常确定,如果不解决掉这个认知干涉的问题,她一定会成为乔伊斯公爵堡的牺牲者。
说不定她死掉的时候,还因为该死的认知干涉,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穆莎问:“塞西尔先生,认知干涉有办法解除吗?”
赫伯特说:“用更强大的力量把它碾成渣。”
“或者,找出认知干涉的生效介质,把它拆了。”
穆莎:“……”
她定了定神,说:“看来,我得进公爵堡了。”
身处危险中,还不能向外界求救,那就只能去面对了。
她虽然是一条咸鱼,但谁要是威胁到她活命了,她就会从水里跳出来了。
赫伯特适时地泼了她一盆凉水:
“可是,穆莎小姐,您能够确定您什么时候进了公爵堡吗?”
穆莎:“……”
见鬼了,神宫真的确定这是她凭实力抽出的课题吗?
所谓的适合她水平的课题,就是这种无法解决的送命题吗?
穆莎深吸一口气,问道:“先生,您知道有什么事情不会被.干涉吗?”
赫伯特回答道:“当然,向光明神祈祷,这绝不会被.干涉。”
“或者说,无论如何是何种力量在干涉,神都能听见我们的祈祷。”
“光明神是世界的至高神,是不可干涉,不可违抗的至高规则。”
如果是在以前,穆莎绝对不会在信徒面前,说对他们的信仰不敬的话语。
对光明神的信仰就是他们的命,是不可触碰的原则。
但现在,她觉得在真正的性命面前,一切信仰皆是空谈。
活下去,这才该是唯一的信仰。
穆莎无情的戳破信徒的幻想。
“光明神冕下如果愿意聆听祈祷,并且做出回应。”
“那乔伊斯公爵堡的事情早就解决了,怎么会死那么多神术师在里面。”
她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不让和她对话的信徒听出浓浓的嘲讽味来。
“毕竟,以我们神术师对神的信仰,遇到危险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向神祈祷。”
赫伯特说:“有那么多人向神祈祷,神怎么能管过来?”
穆莎:“……”
你们信徒还挺会为神找理由?
她艰难的问道:“还有别的什么,是不会被.干涉的吗?”
赫伯特:“有的,睡觉。”
穆莎:“睡觉?”
赫伯特解释道:“认知干涉,作用于人的意识。如果人睡觉,意识会断开或者封闭,不再像醒着时那样容易被.干涉。”
“不过,恕我直言,穆莎小姐。”
“在危险中睡觉不是个好办法,毕竟睡觉无法解决问题。”
“而且,这里的危险不只有针对意识的精神伤害,也有针对身体和生命的实质性伤害。”
是的,这片山里有很多亡灵。
她如果睡了,认知干涉是不会影响她了,但亡灵可不会放过她。
但穆莎权衡过之后,还是原地躺下了。
她说:“谢谢您的提醒,我打算睡觉,塞西尔先生。”
赫伯特:“……”
毕竟她睡觉不是普通的睡觉。
她睡觉的话,说不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契机。
虽然打扰别人很不道德,但这要命的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
穆莎充分发挥了社畜的本领,一秒入睡。
她潜进了那片柔和的白色光芒中。
穆莎进入梦境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一个破解迷障的神术砸在了自己身上。
既然睡觉时不会被.干涉认知。
那么,就在睡梦里使用神术,使自己摆脱掉认知干涉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睡梦中的神术,是否能成功发挥作用。
但总要试一试才行。
完成了神术之后,穆莎抬起头,准备和大佬打声招呼。
她想,她得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频繁的进出梦境。
万一大佬以为她是在故意骚扰,事情就不太妙了。
但是,话还未说出口,穆莎就被一阵风吹了出去。
穆莎睁开眼睛。
一具森然的白骨和她脸贴脸。
它摇摇晃晃的,颤颤巍巍举着的刀,马上就要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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