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尾崎红叶无言地看向坐在地面上的太宰治。
此时他遍体鳞伤, 看上去狼狈凄惨极了。
而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离去的身影, 脸上笑容仍未散去。
他看起来是真的不担心那个小姑娘的安慰。
不愧是太宰。
“怎么了，”太宰治察觉到她的目光，向她看来, “红叶大姐”
他嘴里还吸着冷气“嘶真的好痛。”
“现在知道痛了”尾崎红叶没好气道，“你知道你这次给大家带来多少麻烦么”
“知道知道，万分抱歉。”太宰治语气怎么听怎么没诚意, “但是我都这么惨了，也算是赔罪吧。”
“知道你还这么招惹中也你要是喜欢那个小姑娘我还能理解, 可既然你不喜欢人家, 这么做岂不是”
根本就是欠打嘛。
这下他自己被中也狠揍一顿不说, 那小姑娘涉世不深被他哄骗, 现在还不知道会被中也怎么处置。
“不, 我很喜欢莉莉酱。”太宰治否认道。
红叶意识到这大概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哈”
那就更说不通了。
“我相信她, 莉莉酱很聪明。”太宰治轻笑道，“她会活下来的。”
所以已经默认中也会想弄死她了么
红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的异能力会比中也更强，更不要说是暴怒状态下的中也。
但这种话就没必要说了。
“医疗队马上就来, ”红叶说道，“你不要乱动。”
她不指望那个女孩的死能让太宰治清醒, 只希望太宰治能因为被打断腿, 最近消停点。
能得到中也和太宰的青睐固然让她对这个女孩有所好奇，可也仅限于此了, 卷入两位强大异能者的争斗, 本身便是她的不幸。
见太宰还有一口气, 红叶便不再管他，走出已然狼藉一片的办公室，找负责人商议具体善后事宜。
当然，善后的资金都要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工资里扣除。
中原中也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
他的手很冷，但比手更冷的是他的心。
事实上，在太宰治说出照片是莉莉发给他的后，中原中也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之后的暴走更像是发泄怒气。
是啊，如果以莉莉移情别恋，或者更恶劣的劈腿出轨为前提，以前的许多事情便都有了解释。
比如莉莉为什么对他态度亲密，依恋他，却在他表白之时拒绝了他。
比如莉莉为什么接受他的金钱，昂贵的服饰，却始终不肯放弃兼职，接受他的庇佑。
她就像是风筝，尽管似乎有根纤细的丝线将他们二人项链，可狂风、暴雨，高大茂盛的树冠，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都可以挽留住她，将她带走。
这一刻，中原中也甚至开始怀疑过去那些被他珍视的记忆。
或许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要杀了她么
在太宰治说出真相时，中原中也在那一瞬是真正动了杀心的。
他之前便知道太宰治喜欢莉莉，但绝对没想到事情真相会如此恶劣。
坦白说，港口黑手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中原中也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如此恶劣的羞辱、背叛，乃至玩弄过了。
更何况星野莉莉和太宰治都是对他颇为重要的人。而他现在遭遇双重背叛，这种愤怒他从未体验过。
然而在痛揍太宰治一顿后，找莉莉算账的路上，中原中也的理智渐渐回笼，杀意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痛苦。
他不敢保证，假如莉莉说出会激怒他的回答，他听到后能做出什么。
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莉莉，然后质问她这么做的理由与动机。
是金钱么
可他对莉莉堪称予取予夺，只要她要，便是星星他都会想办法弄来。太宰那个理财观念极其糟糕的混蛋与他有什么可比性
那是容貌
他不是看重容貌的人，却也知道自己这副皮相相当不错，此前对他有诸多暗示的女人从未少过，只是他心有所属，全部拒绝罢了。太宰那家伙生的也不错，可和他相比，能胜出的也只有身高吧
身高
想到自己唯一的心中隐痛，中原中也不禁气场一馁。可他心里对此颇有微词莉莉净身高不过156，怎么不至于弃他如敝履
再说权势地位、这个他与太宰差不多。
另外，无论如何，她最看重难道不该是感情深厚程度么
最让中原中也委屈的便是这个，无论怎么看，他对莉莉的真心都能把太宰秒成渣吧就冲太宰刚才那个无所谓的态度，莉莉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他吧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心中生出一丝微妙的快意与恨铁不成钢看吧，你宁可背叛我也要在一起的男人根本不在意你的安危，你的生死最后还是要操于我手。
想到这里他不禁越发意难平。
难道真的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他的真心就真的如此廉价么
中原中也的脑海里乱糟糟的，对此他只能加快速度，在异能力的加持下，他的身形宛如黑影，一闪而逝，完美融入夜色之中。
来到莉莉家楼下，中原中也停下了脚步。
换他以前，他多半就直接大喇喇上去敲门了。
可不知为何，这次他竟然一点也不想进去。
特别是想到那里可能有另一个男人待过后，他便恨不得将这栋楼碾为废墟。
中原中也深吸口气，勉强平复心情后，他取出终端。
屏幕上笑容治愈的少女让他心中一痛，他点开联系人，拨通了莉莉的联系号码。
通话很快接通了。
“中也”少女熟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回应她的是持续的沉默，唯有短而急促的呼吸。
中原中也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质问她。
来之前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想着一定要尽快见到她。
他甚至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
明明这个女孩背叛了他，他却做不到对敌人时的果决与冷酷。
难道还在顾念旧情么
可是率先背叛过去那些记忆的人，明明是她。
“中也”莉莉的声音也没了一开始的轻快，染上了疑惑。
“你现在下来。”中原中也总算开口了。
他的声音紧绷，略微嘶哑。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
“诶”莉莉惊讶道，“你怎么现在来了”
“你现在下来”中原中也情绪有些失控地催促道。
“好，我现在下来。”莉莉说道。
接着她挂掉了电话。
中原中也紧紧攥着终端，抬头看着那扇亮着灯光的窗户。他知道那户是莉莉家，曾经他送莉莉回家时，都是要看着客厅灯亮起，方才放心离去的。
一会儿见到她了，应该怎么做
莉莉紧紧攥着终端，满心东窗事发的惊恐。
她甚至想要咒骂脑海里不知是死是活的海王。
中原中也刚才的反应绝对不正常莉莉一听就知道他绝对是知道了什么，或者干脆知道了真相在生气。
不然他不可能对自己发火
尽管认识时间不长，但莉莉自问对中原中也性把控还算是比较到位。中原中也看似强大冷酷，实则嘴硬心软，对在意的人再温柔不过。
特别是同时具有青梅与白月光属性的莉莉，他说句重话都怕压疼了她。
如今中原中也能对她这么凶，肯定是掌握石锤了
而且这多半是个有着死亡选项的关键剧情。
莉莉固然了解中原中也性，却也不够深入灵魂。她知道的是中原中也是个黑手高层，真的会杀人。
而海王劈腿劈成八爪鱼，帽子能给他从黑色染成足以滴出水的墨绿，中原中也想要洗刷自己的耻辱，一刀砍下她项上人头完全不奇怪。
中原中也如今正在气头，不会给她太多磨蹭时间。
眼看自己已经陷入绝境，莉莉心知辱骂海王脑子有泡已然于事无补，因此她心下一沉，大脑高速运转，心想该如何从这绝境搏出一线生机。
她只有三分钟时间，在这三分钟里，她必须想好应付中原中也的最佳说辞。
莉莉走下楼道口。
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女孩，中原中也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莉莉身上穿着软绵绵的羽绒服，脖子上围着柴犬围巾，像个小雪人。
她脚步匆忙地向自己走来，仿佛两前的那个雪夜。
当时中原中也刚刚得到第一笔可以由自己支配的金钱，而他第一件事便是给莉莉换了一身冬衣。
她的手实在太冰了，冬天更是到了让人忍不住担心的程度。
后来中原中也发迹，给她买更多更好看更昂贵的服饰，那件普通的羽绒服早便被淘汰。
今天有意无意，莉莉又作了这份打扮。
这让中原中也的心中不禁又是一痛，以及隐约的恼火太宰是给她通风报信了吗，所以她才故意这样，试图以旧情向他求饶。
可是看着莉莉红红耳尖，他又有些拿捏不定。
他与莉莉的共同记忆数不胜数，莉莉能用来拿捏她的东西也很多。
别的不说，她只要戴上中原中也十二岁时送她的那个新年礼物，兔子耳罩他知道莉莉一直保留着那个，中原中也怎么都会心软半分。
然而莉莉一副匆忙忐忑的样子，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小手段。
中原中也痛恨地发现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总是忍不住把莉莉往好处想。
他还是不相信，那个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会紧紧握住他的手的小姑娘，也会是心机深沉，毫不留情地抛弃他的背叛者。
“你”中原中也张了张口，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真正见了莉莉，他才知道质问她是多么困难的事。
“发生什么了”莉莉细声问道，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安，“中也你生气了”
她这般作派，中原中也反倒冷静下来了。
“嗯，有事。”
那是他处置公事，面对下属的态度。
莉莉不自然地眨眼，看起来愈发不安“发生什么了”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中原中也沉声道。
“你说。”
“你和太宰治什么关系。”中原中也目光紧紧锁死莉莉，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毫无疑问，莉莉此时的回答将会极大影响他接下来的态度。
来了来了死亡问答
莉莉心中揪紧，抿抿唇，她别开眼神“为什么这么问”
她躲避的眼神让中原中也心里重重一沉。
“所以你果然喜欢他”他攥紧拳头。
“哈你在开玩笑么”莉莉猛得抬起头，露出不加掩饰的嫌恶表情，“谁会喜欢一个变态。”
“你还要装么”中原中也愈发失望，“我都看到了，你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莉莉大脑高速运转，联系人品与能力，她第一时间推测出了真相“是太宰主动给你看的吧”
她露出有些难堪的表情“可你为什么不去我工作的酒吧调查一下呢”
“你这样怒气冲冲地过来质问我，是觉得我是什么下三滥的是么”不等中原中也回答，莉莉立刻追问。
其实海王真的是人渣。
但是莉莉必须把自己撇干净，况且这次也是一个机会，一个甩掉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绝好机会
“不我”中原中也哽住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否认莉莉这样自我贬低的话语，可是下一秒他又想起自己的来意，因此不由一时语塞。
莉莉早便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如果你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你就会知道太宰治究竟是多么过分的人，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监控录像。”
莉莉这么说是有她的依据的。
首先她很确定海王没有和太宰治发生关系，即使真要有什么，也必然是在包厢里，而包厢是没有监控的。
其次，在酒吧大厅，她上次抗拒太宰治的表现可不是假的，而海王顾虑到周防尊的表现，在公众场合也从未同太宰治表现得过于亲密。
那这就有的洗。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索性全都告诉你。”莉莉低声道，“虽然太宰治我是被迫的，但吠舞罗的首领我是尝试过的。”
“你是说周防尊”中原中也快窒息了。
信息量过大，他一时反应不及。
“是，不过我对他的话，更多是驱狼吞虎的想法。”
“驱狼吞虎”中原中也看她的表情像在听什么荒诞的讽刺小说，“你在和我开玩笑”
“不，所以我才说要将全部告诉你。”
莉莉昧着良心，继续为海王洗白。
“我来到这里以后，才发现这种地方比我想象的危险的多。”
“所以那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他在忙组织的事情，顾上莉莉的时候，她已经在酒吧打工了。
他也是过了几天才知道那是个地下酒吧。
“我对它并不了解，只是想要薪水。想要脱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危险的时候太宰治保护了我，并表示可以庇佑我。”
“你当我是摆设么”中原中也差点气笑了，“我哪里比不上太宰治”
“可那时候你在哪里呢能帮我的只有太宰治。”莉莉始终低垂着眼，平心静气道。
中原中也再度语塞，那时候正是他为了不连累莉莉，想要逐渐淡联系的时候。
“我那时只想着脱身，没想到太宰治那么难缠，我想摆脱他，这时候我刚好遇见了尊哥，就想借助他制衡太宰治。”
“所以你的眼里根本没有我的存在。”
“那你告诉过我什么呢”莉莉终于甩出了大招。
中原中也一怔。
“你告诉过我你是黑手的高层干部么”
“你只是说你是黑手的一份子，叫我离你远点。”
“更何况，我有什么理由，什么立场，让你为了我对抗一个有权势的黑手高层”
中原中也正要反驳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关键点。
“你是我的恋人么还是我的家人”
“于你而言，我只是童年时期的玩伴罢了。”
没错。
海王与中原中也从未交往过。
既然如此，又怎能谈得上背叛出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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