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离跟蓝曦臣聊了很多,阿羡说的有关于乱魄抄的猜测,金光瑶的身世,她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但她也只能做到这了,剩下的要靠他自己。
她的目的只是想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去认识一个在他眼里完全陌生,真正的金光瑶,以至于不会像原剧情里大受打击,一蹶不振。
她希望他一直是那个众人眼里清煦温雅,款款温柔的泽芜君。
相对于江厌离的担忧,一旁的蓝曦臣心里就复杂难辨了。
蓝曦臣剑眉深深地皱紧,紧闭的俊眸终于睁开来,依旧不聚焦,望着江厌离一脸茫然。
半响才喏动薄唇,声音低哑地说道:“江姑娘,我们是朋友吗?”
江厌离侧过脸扬起修长的脖颈,脸上也扬起醉人的笑:“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
蓝曦臣一下子失神了,漆黑的眼仁里勾勒出对面的人,很难形容那是个怎样的笑容,毫无矫饰,美好得让人心里发颤。
“那我唤你厌离,可好?”蓝曦臣声音温柔的就好似是泉水一般,让人听了非常的舒适。
江厌离听了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猝不及防就和蓝曦臣撞上了视线。男人一双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唇间的弧度淡淡上扬起来。
“嗯……好,那我就叫你……曦臣好了。”被他深如星空瀚海的目光看着她愣了一下,从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半晌她才找到声音回道。
“好。”半晌,蓝曦臣嘴角微扬温柔缱绻的一笑,仿佛空气中开满烂漫山花一般,语气带着不知名的温柔。
气氛顿时有点沉默,陷入了冗长的安静,好在不一会儿,魏无羡带着蓝忘机来了。
一番商议过后,蓝曦臣决然地要亲身以试乱魄抄,趁蓝忘机去找蓝启仁了,蓝曦臣带着魏无羡和江厌离回到了静室。
院内,
蓝曦臣问道:“你们知道这座屋子是什么地方吗?”
魏无羡道:“泽芜君为何觉得我会知道?”
江厌离道:“这有何不同之处吗?”
蓝曦臣回看了他二人一眼,语气淡然道:“这是当年我母亲在云深不知处的居所。”
蓝曦臣道:“你们该知道,我父亲常年闭关,不问世事,这么多年来,姑苏蓝氏几乎都是由我叔父一手打理的。”
魏无羡道:“这个我知。”江厌离在一旁也点了点头。
蓝曦臣垂下手,握着裂冰的手没在白袖中,缓缓道:“我父亲常年闭关,便是因为我母亲。此处说是居所……不若说是软禁之所。”
魏无羡怔然,江厌离默然。
蓝曦臣在龙胆花丛边俯下身来,温柔地抚弄着那些娇嫩轻薄的花瓣,道:“我父亲在年少的时候,一次夜猎回程途中,在姑苏城外遇上了我母亲。”他微微一笑,道:“据说,是一见倾心。”
魏无羡也笑笑,道:“年少多情。”
蓝曦臣却道:“可这女子对他并没有倾心,并且,杀死了我父亲的一位恩师。”
这当真是超乎想象,魏无羡明知追问是很失礼的事,但一想到这是蓝忘机的父母,便觉不能不问,道:“为什么?!”
蓝曦臣道:“我不知,但想来无非‘恩怨是非’四个字罢了。”魏无羡不便深究,强行按下,道:“那……然后呢?”
“然后,”蓝曦臣道:“我父亲得知真相,自然是很痛苦。但再三挣扎,他还是秘密把这女子带了回来,不顾族中反对,一声不响地和她拜了天地,并对族中所有人说,这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子,谁要动她,先过他这一关。”
魏无羡睁大了眼睛,蓝曦臣继续道:“礼成之后,我父亲便找了一座屋子,把我母亲关起来,又找了一座屋子,把自己也关了起来。名为闭关,实为思过。”顿了顿,他道:“魏公子,你能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默然片刻,魏无羡道:“他既没办法原谅杀死他恩师的凶手,也没办法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死,只好与她成亲保护她的性命,又强迫自己不去见她。”
蓝曦臣道:“你觉得这样做对吗?”
魏无羡道:“我不知。”
蓝曦臣神色微微茫然,道:“厌离,那你觉得,怎样做才对?”
江厌离道:“曦臣,不管怎样,我觉得最后你母亲一定爱上你父亲了。”
“为何?”
“因为这世上没有女人会为一个自己恨的男人生孩子。”
蓝曦臣嘴角微扬,深深地望了一眼江厌离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和忘机出生了,他便立刻把我们送去给旁人照料。”
“等再大一点,便送去给叔父教导。我叔父这个人本就性情耿直,又因为我母亲的事,毁了我父亲的一生。所以日后对那些品行不端邪魔歪道之人就更加痛恨,对我与忘机的教导更加严格。”
“每次,我与忘机去见她,她从不抱怨自己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有多苦闷。也从不过问我们的功课,虽然忘机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每个月都等着与母亲相见那一日,我亦然。”
江厌离听到那句“我亦然”的时候,不知怎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为他泛起一丝心疼。
“忽然有一天叔父我们说,不用再去了,母亲不在了。那时候也许年纪太小了,不懂什么叫不在了。不管旁人怎么劝慰,叔父怎么斥责。忘机依然每个月都会来到这里,坐在长廊下,等着一个人给他开门。等到稍大些我们都清楚母亲不会再回来了,不会有人来开门了,但他还是会来。”
江厌离看着他眼眶微红,他其实也很难过吧,毕竟他也一样失去了母亲,那时候也还是个孩子,但因为他是哥哥需要承担的也就更多。
“忘机从小就很执拗,所以魏公子,当年忘机看着你修习诡道,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我却知道他内心的痛苦与迷茫,就像当年看到母亲一样。”
顿了顿,蓝曦臣道:“他还曾对我说过,他想,带一人回云深不知处,带回去,藏起来。忘机对你……你明白了吗?”
魏无羡听了睁大了眼睛,眼眶通红,一时心乱如麻,道:“我……”
就在此时门外,蓝忘机一袭白衣提着两瓶天子笑沐月而来,魏无羡跟着他走了。
看着魏无羡和蓝忘机离开的背影,江厌离心里有点怅然,暗想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想把阿羡带回云深不知处藏起来吗?
一旁的蓝曦臣垂下眼帘,取出裂冰,一阵夜风忽的送来了一缕幽咽的箫声,箫音低沉,仿若叹息。
夜风轻拂,蓝曦臣的黑发和抹额皆已微微凌乱,而素来极重仪态的姑苏蓝氏家主却全然不理会,直到一曲终了,这才放下裂冰,道:“厌离,云深不知处深夜不可奏乐,我今天莫名的想找人倾诉一番。
“说吧,我都听着。”
“厌离,以前因魏公子的事情,我曾劝过忘机,可是现在事情落到了我的头上,我才知道决心如此……难下。”
“这么多年,我以为我深知他的为人,现在却……厌离,这次,我其实……有点怕,我怕见到真相,我……自欺欺人了。”蓝曦臣背过身去,他的嗓音低沉沙哑,语气露出一丝倦怠与脆弱之意。
江厌离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此时的蓝曦臣很脆弱,背影莫名地带着深刻的孤独,她瞬间觉得自己那冰冷而坚硬的心,莫名的软了下来。
江厌离垂下眼睫,心中一颤,走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他的双手修长而干燥,又好像带着一股烫人的热度。
江厌离语气温柔地说道:“曦臣,不管如何,我会陪着你。”
蓝曦臣闻言,怔了一下,猛然转身,目光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接着看着被她握住的手。
她抬头对视着那双温柔的瞳孔,呼吸一顿,心跳如击鼓般在胸膛内猛烈的跳动。
江厌离看着蓝曦臣一连串的反应,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不小心把心中话说出口。
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动了动嘴唇想解释两句来着,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他们相握的手,猛然放开了握住的手。
他轻启薄唇,低沉的嗓音似没听见一样流泻而出,问道:“什么?”
“我……我们不是朋友吗,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江厌离的背影,硬是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蓝曦臣唇边的笑意也更浓了一些。
月色下,蓝曦臣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久久没有回神。
虽然,她在蓝曦臣回头后就放开了手,但是那种残留的奇异的温暖,还是让蓝曦臣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第二天,金光瑶来了,带回了一个消息,百门世家决定进行第二次乱葬岗围剿。
金光瑶离开后,蓝曦臣便转到屏风之后,与蓝忘机相对片刻,道:“我去金麟台,你们去乱葬岗。分头行动。”
蓝忘机缓缓点头,道:“好。”
蓝曦臣道:“若他当真有异心,我决不姑息。”
蓝忘机道:“我知。
江厌离道:“曦臣,我就和阿羡他们去乱葬岗了,你……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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