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凤飞】亲迎

    昭阳公主面不改色。

    谢扶疏越往下念,越觉得面上如火烧, 实在是羞窘。她写的时候只想痛快地出气, 再改变京城中的舆论——这念出来的内容真是让人万分羞耻。

    “你还是差府中的丫头念吧, 我有些口干。”谢扶疏赶紧扔下了手中的《凤于飞》,掩饰性地用手在脸上扇了扇, 又拿起茶杯啜饮了一口, 才觉得心情平复些许。

    昭阳公主本还想逗一逗谢扶疏, 但是怕她羞恼, 到了唇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她一颔首,莞尔一笑道:“好。”

    文人最擅长讲故事, 除了药墨, 便是《凤于飞》与其作者被讨论得最多。

    “这无名兄这等文采, 竟然只用来写些话本子。”开口说话的人口中未免多了几分遗憾。

    “你又看这话本的内容么?这会儿兴起, 倒是容易套入昭阳公主和谢二姑娘身上。”

    “听我那在宫里当差的亲戚说, 大部分情节都是真实的。嘘,你们可小心点。”

    “原来是这般,先前是我错怪了谢二姑娘了。”

    “可就算如此,这罔顾人伦的事情不显得荒唐么?”

    各种各样的声音冒了出来,但是比起先前一边倒的骂声, 已经好上了太多。

    八月廿二。

    桂子飘香, 自是良辰吉日。

    因为昭阳公主和谢扶疏身份的特殊,也不曾有旧制,天子便亲自拟定了婚礼过程, 封谢扶疏为宝和县主,以驸马之礼迎娶昭阳公主。因昭阳公主体弱,免去了大部分的拜礼。谢扶疏早就被之前的纳彩和纳吉仪弄得不耐烦了,盼到了亲迎日,又向着一切快快结束。

    虽说礼节免了许多,但是这排场一点儿都不小,胜过了皇子纳妃。长安街上,四处红色的灯笼,渲染着漫天的喜色。卫兵在两侧开道,路上看热闹的百姓并不少,谢扶疏骑着白马,听着那些祝福的话语,神情有些恍惚。

    因明德帝对昭阳公主的偏爱,败舅姑之礼直接免了,连地点都改成了公主府,而不是定勇侯府中。谢扶疏先到公主府,她站在门边,等着公主车驾来,在祝吉声中上前一步掀开了帘子。

    穿到了书中,她以为会沿着小说主线一步一步下去,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迎娶公主。

    “公主,请。”她低低地说了一句。

    昭阳公主微凉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背,她的心尖蓦地一颤。

    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昭阳公主的洞房自然无人敢闹。

    谢扶疏坐在东侧,昭阳公主坐在西侧,听着嬷嬷那喜庆的声音,依照礼仪进馔行合卺礼。

    怕扰了昭阳公主清静,嬷嬷们很快就退了下去,轻轻带上门,只留倚玉和瑶琴两个丫头在门外受着。

    谢扶疏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屋中颇为寂静,窗外风吹落木的沙沙声清晰可闻,她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昭阳公主轻笑了一声:“不曾障车,不曾搭青庐,更没有拜舅姑,委屈你了。”

    谢扶疏舒了一口气,她轻轻地应道:“这有什么委屈的?”若是都依从这些礼俗,不知道会增添多少麻烦。这成亲一回,真是累得够呛。她不继续说话,昭阳公主也陷入了沉默,房中又寂静了下来,遍布着若有若无的尴尬。

    大红色的对烛燃烧着,火焰在风中轻轻跃动。

    秋月当空,桂花的香味飘入到了屋中,浓烈醒神。

    谢扶疏听到了一侧昭阳公主的轻咳,忙起身关了窗,这才转头望向她。

    烛火下,昭阳公主的面色艳若桃李,一双含情目如秋水波澜。平日里的她是苍白的,是冷淡的,但是今日在嫁衣的衬托下,多了几丝妩媚。谢扶疏望着昭阳公主走了神,等到那带着笑意的“驸马”二字传入了耳中,她才打了个激灵,面红耳赤地走向了昭阳公主,低声道:“公主直接唤我名字吧。”“驸马”二字实在是奇怪。

    “令仪。”昭阳公主忽地开口道。

    “嗯?”谢扶疏先是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昭阳公主名讳李令仪,先前她送到府上的请帖,也以这二字落款。

    两人新婚必然不能分房。谢扶疏的视线撇到了大红色的鸳鸯锦被上,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一句词,她赶忙收回了视线,打消了念头。

    同塌而眠,谢扶疏自然是规矩得很。吹灭了烛火,屋中只有淡淡的光,是从窗纱上透入的。谢扶疏不如昭阳公主自在,这睁着眼睛直到中夜都不曾有睡意。枕畔的人,呼吸清浅,身躯却如同冰一般极为寒冷。谢扶疏不小心碰到了昭阳公主的手时吓了一跳,等到昭阳公主追溯着热源滚入了她的怀中,更是不敢随意动弹。

    有公主府这座靠山,应该能省掉不少麻烦吧?昭阳公主的病怎么办?难不成真的看着她去死么?谢扶疏脑海中乱糟糟的,她胡思乱想了许多的事情。

    渐渐的,她的眼皮变得沉重;渐渐的,她也被困意给笼罩。

    谢扶疏原以为公主府上的规矩比侯府多,结果等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才发现公主府根本就没有规矩,一切都是以昭阳公主的话说了算。

    她醒来的时候昭阳公主已经起来了。

    一旁的小榻上衣裙整齐地叠着,至于婚服,则是随意地搭在了屏风上,在细风中轻轻摆动。

    宝鸭炉里的沉香缭绕,细碎的阳光与斑驳的树影投在了窗纱上,别有一番风味。

    谢扶疏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撑起了身子,一侧的丫头们立马扬着灿烂的笑脸迎了上来。

    “小姐,不,姑爷,也不是,驸马——”倚玉胡乱喊了一通,转头看着瑶琴,面上十分无辜。

    瑶琴轻笑了一声道:“我们公主吩咐了,就喊县主。”

    谢扶疏懒洋洋的,被小丫头们伺候着起身,等到洗漱完,她才问道:“公主呢?”

    瑶琴抿唇一笑道:“在院子里作画。”她们公主酷爱丹青书法,根本就拦不住。好在近些日子,她的身体也没有那么柔弱了。只是——瑶琴想到了御医的话,心情立马就沉重起来,神情沮丧。

    谢扶疏一眼就看透了瑶琴的心思,她问道:“今早喝药了么?”

    瑶琴这才撑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应道:“喝了。”

    昭阳公主要作画,府上的下人自然会将东西备好。

    风有些凉,不过天气大晴,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驱走了那几分薄寒。

    谢扶疏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低头作画的昭阳公主,心头忽地浮现了一抹怯意和茫然。成亲之后呢?要做什么?察觉到昭阳公主抬眸看过来,她才笑了笑,喊了一声:“公主。”

    昭阳公主轻轻颔首,朝着她道:“过来瞧瞧。”

    谢扶疏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宣纸上,赫然是《凤于飞》的配图,但是显然画工更绝、更精细,人物的神情更是惟妙惟肖。

    昭阳公主笑道:“如何?”

    谢扶疏:“……”您这样对得起您老师么?

    “扶疏不满意?”昭阳公主凝视着谢扶疏,轻笑一声,指着一旁的桂花树,又说道,“我给你画一幅肖像吧。”

    公主开口了,哪有谢扶疏拒绝的地?谢扶疏也怕昭阳公主把自己的脸画入《凤于飞》里,赶紧到了那桂花树下站着。不远处的丫头们正在采摘桂花,打算晾干了做糕点、泡茶亦或者酿酒。谢扶疏左右望了一阵,视线又落回到了昭阳公主的身上。她的病并没有好,时不时放下笔轻咳一阵,谢扶疏几次想阻止她,又被她的眼神给制止了。似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半个时辰,昭阳公主终于放下了笔,说了声“好”。

    谢扶疏才过去,还没瞧上一眼,昭阳公主就将画给收起来了。

    谢扶疏:“……”

    半日的清闲,倏然而过。

    等到黄昏的时刻,听人通报太子和四皇子到,谢扶疏有些紧张,不过,在昭阳公主的安抚下,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见过太子、四皇子。”谢扶疏福身道。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太子温和一笑道。

    他们兄妹之间的谈话并未避着谢扶疏。

    太子道:“不久后巴国的王子和公主要来长安了。”

    巴国?谢扶疏心中一凛,很快就从脑海中找到相关的讯息。在这本书中,大晋的周边还有几个附属小国,巴国就是其中之一。它处于西南边陲,民众都擅长巫医,风俗与中原大有不同。原书中提到的巴国公主花尔雅看中了三皇子李令辰,成为了三皇子和谢扶风感情的催化剂。

    “巴国之人擅长巫医,这回巴国的大祭司花星河也会过来。”太子又道。

    “花星河年纪轻轻就成了巴国的大祭司,想来也是有一番本事的,到时候请他来替你看看。”

    昭阳公主轻轻应了一声,她的面上没有激动。不会有希望,最后便不会有失望。

    谢扶疏挑了挑眉。

    在原书中并没有相关的情节,那大祭司花星河也只是寥寥数笔。一切都有变数,那花星河会是公主的一线生机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回家码字的,如果有存稿,固定七点更新;没有存稿,那就七点到九点之间更新。

    还有,我专栏有什么问题嘛,我觉得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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