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常大常二的一行人,做惯了这等仗势欺人的事情。常泓从不约束他们, 他们自然与郑鸣鸿那边嚣张跋扈。到了府门前, 就开始用力地拍门。
可惜他们碰到的是个硬茬, 杨庆带着一群禁卫军,直接将喧闹的人给打了出去。
外头的动静与屋中的人无关。
熏香袅袅, 烟气朦胧。
谢扶疏慢条斯理地用帕子净了净手, 低声道:“东西已经备齐了, 可以着手医治, 之后就委屈公主了。”
昭阳公主横了她一眼, 点了点头,又道:“那你如何补偿我?”
谢扶疏偏着头思忖了片刻, 莞尔一笑道:“日后便让我做这个劳力, 推你出门看花。”
昭阳公主哼了一声, 颇为不满。她瞪了谢扶疏一眼道:“屋中自有天香, 何必外出?”
谢扶疏走到了昭阳公主的身侧, 掐了掐她的面庞道:“你便是说尽好话也无用。”这事情一直拖着,只是因为尚可以拖,但是现在一切都备齐了,便容不得她拒绝了。
昭阳道:“近几个月,我的身体好多了。”
这也不是昭阳的错觉, 谢扶疏因有外挂的存在, 医术优于宫中的老太医。她一方面压着昭阳体内的毒素,另一方面则是用各种药滋养昭阳的精气神,可这不能做长久之计。万一哪天压制不住呢?到那时候毒素一并爆发可不比现在。“别闹。”谢扶疏柔声道, “过阵子圣上应该到扬州了。”
昭阳公主颔首道:“是啊。州府应该都得信了。”察觉到谢扶疏不悦的视线,她缩了缩肩膀,歪着头笑容无辜。
常家灯火通明。
下人早已经收拾了东西,宴席散后,客人离场,只剩郑鸣鸿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等待消息。郑柔虽劝他早早去休息,他哪里肯?非要等着下人回讯。
“我看那姑娘挺好看的。”郑鸣鸿摸了摸下巴,眼神猥琐。
常泓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之前还让我去刺史府上为你说亲吗?”
郑鸣鸿嬉笑道:“此一时彼一时。”
常泓抚了抚袖子,骂了一声“混账”。他被郑柔一瞪,便不再开口说话。他虽然是都尉,但是州兵不能轻动,此回派出去的,其实算是他自己府上养的亲信。这种事情原本很快就解决了,可偏偏这回——他越等越是焦躁。
“你最好收敛点。”常泓又转向郑鸣鸿说道。
郑鸣鸿“啧”了一声,撇过头不看常泓。烛火幽幽,人影投在了地上,被拖得老长。夜风穿堂,草木窸窸窣窣,暗藏着此起彼伏的虫鸣。
“不好了!”一道惊慌失措的叫喊打破了静谧的夜。
常泓眼皮子一跳,手一抖撞翻了手肘边的杯盏。杯盏在桌上面骨碌打转,最后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残余的茶水四溅。
“大晚上的嚷嚷什么呢?”郑柔不满地喝了一声。
那进屋来传信的,脸上仍旧是一片慌乱,他指着外头大口的喘气。
常泓皱眉道:“说。”
“常大常二他们回来了,被人打断了手脚。”那人哆嗦了一声,急急吸气。
“什么!”常泓蓦地起身,而郑鸣鸿也是一脸震惊。
“她们怎么敢?!”郑鸣鸿道。“姐夫,明日让我去!”
郑柔也附和道:“这般不给面子,实在是过分。”
“闭嘴!”常泓深呼吸了一口气,大声喝道,“明日让人去打探打探她们的身份。”这段时间他根本不想惹事,本来想着草草解决了,可对方态度实在是强硬,可能是有点背景的。他瞥了郑氏姐弟一眼,知道他们心中不满。在他们开口前,又凝重道,“圣上下江南,有很大的几率会到扬州,你们若是为了家族好,切莫惹是生非。”
“知道了。”郑鸣鸿不甘不愿地开口道,顿了顿,他又嬉笑道,“要是她们没什么背景,是不是——”
郑柔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我郑家儿郎,想要什么人没有?”
这点儿事情瞒不了其他家的人。常家和郑家的人有些很是嚣张,得罪了不少的人,他们看到了这出笑话,纷纷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了吗?郑鸣鸿被人揍了一顿。”司马景之一脸讨好地望着自家的妹妹,将打探来的消息说出。
“活该。”司马蕴皱了皱眉道,她难得这么嫌弃一个人。
“说起来跟元姑娘她们有关系。”司马景之爽朗一笑,又道,“郑鸣鸿挨揍了,常泓就派人去讨公道,你猜猜怎么着?啧啧,常大常二那群废物直接被打断了手脚。雪园的主子,真是不一般。”
“元姑娘她们?”司马蕴讶异挑眉。
原本安静坐在一侧的殷星摇手一松,放小貂儿跑了出去。她慢条斯理道:“那二人非等闲人,不必替她们担心。”
司马蕴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起身道:“郑鸣鸿不会轻易罢休的,我得去与爹爹说一声。”
州府分治,刺史司马休并不想与常泓以及那些宗族起冲突,只要不是什么大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而纵容郑鸣鸿到现在。但是自他得到了天子南巡的消息后,便有些不淡定了。上京述职与天子亲临可不一般,州府下大大小小的县,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他近段时间便忙得厉害,甚至都很少回到家中。
这一日难得一丝空闲,他便见司马蕴火急火燎地冲过来。司马休是个疼女儿的主,见状温和笑道:“这般匆忙,发生什么事情了?”
“郑鸣鸿和常家的人被人打了,这事情爹爹知道吗?”司马蕴直接开门见山道。
司马休一怔,他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怎么回事?”
“还不是郑鸣鸿调戏良家女子?”司马蕴抱怨道,语气中很是不满。她瞪了司马休一眼,不解地问道,“爹爹你是刺史,为何不管这些人?”
司马休一时失神,好半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不是事事都能如意的。”
司马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话本里的清官都是如此刚正不阿。”
“水至清则无鱼。”司马休道,见女儿仍旧是一脸不明白,他又道,“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呢?哪家的人如此大胆?”
“是女儿新认识的朋友,一个姓元一个姓谢,从京中搬来,住到雪园里。”司马蕴道,“我原就是为了这事情来找爹爹的。若是郑家和常家对她们下手,请爹爹多周旋一二?”
“雪园?京城?”司马休皱了皱眉,听说了但也没有去了解。连常家和郑家的人都得罪,还是姓元的,莫不成是——司马休心念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也没有跟司马蕴说清,只是低声问道:“你们碰面时都聊些什么?”
司马蕴思忖了片刻道:“王妹妹跟她们比较谈得来,她们对漕运盐商之事比较感兴趣。”
司马休点了点头,笑了几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眸中精光一闪,低头对上司马蕴茫然不解的视线,他道,“那两位姑娘初来乍到,不识扬州风土人情,你就经常上门拜访拜访,带她们瞧瞧我们扬州的繁华之处。”
司马蕴不是很明白自己父亲话中的深意,但是一想父亲让自己多多上门拜访,意思就是会庇护着她们了,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回到院子中,她将这事情说给殷星摇听了。殷星摇只是勾唇一笑道:“如伯父所言就是了。”殷星摇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前些年司马蕴从外头捡的,便一直带在了身边,司马蕴对她颇为信任依赖,就连上雪园拜访时送的礼物,都让殷星摇来挑。殷星摇也不含糊,直接取出了自己珍藏的一只“冰池银蟾”。
司马蕴到底是女儿家,怕虫兽得紧,见状赶忙摇头道:“哪能拿着个做礼物的?”
殷星摇眯了眯眼道:“此物可入药,谢姑娘的身上有药味,应该是个医师,她会需要此物。”
“为何不是吃药时沾染的?”司马蕴问道。
殷星摇笑了笑道:“不一样。”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不信我,也该相信我的这只小药貂儿,它的嗅觉不会出错。”司马蕴见殷星摇说得有眉有眼的,渐渐被她给说服了。只是临行前,还是捎上了另外的东西当做礼物。
等她们上门的时候,迎接的是满脸笑容的杨庆。
“不巧了,我家主子有些事情,不便见客。”
“这样啊——”司马蕴也不强求,只是东西带来了,没有带回去之理。她将东西递给了杨庆道:“我们与元姑娘、谢姑娘相谈甚欢,当时忘记备见面礼了,此回补上。”
杨庆笑容更加温和憨厚,他道:“我会传达二位姑娘的好意。”等送走了两位客人,他也不敢有所耽搁,直接将东西送到了谢扶疏和昭阳公主那处。
谢扶疏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呢,还是闲着没事的昭阳公主拆了礼盒。
“这是蟾蜍?”昭阳公主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古怪。
谢扶疏瞥了一眼,脑海中便浮现了“冰池银蟾”四个字,她眸光一闪,沉声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杨庆忙道:“刺史府上的司马蕴姑娘。”
昭阳公主望着谢扶疏的神情,心中也有了数。她漫不经心道:“应该是殷星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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