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气云楼敞,含风彩仗高。仙人张内乐,王母献宫桃。”
谢扶疏挥笔立就,她不像谢扶风那般故作矜持,一连在纸上誊写了好几首有名的与千秋节相关的诗词,便让小厮给送了出去。文人们本埋首苦思,这会儿有人写了,立马就抬起头来,互相传看。
谢扶风颇为矜傲,她撇了撇嘴角,面上有几分不屑。她搜寻着记忆里的片段,最终挑中了老杜的诗。但是整首诗是怀念盛世哀叹衰败的,并不适合全部抄下。她只择取了其中的片段写下。她将毛笔放回架子上,背着双手,满脸得意地等待着文人的夸赞。
她是胎穿的,从小也练着字,但是她没有书法天赋,也不爱这一道,故而字写得一般般。文人们大多是看中了她的“诗”,便忽略了她的短板。
“咦——”与谢扶风站得最近的书生才看完谢扶疏送出去的“墨宝”,就低头看谢扶风的。两张纸上写得诗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神情立马就变得莫名起来。他望着谢扶风,许久后才舒了一口气,问道:“谢兄,这是你自己写的?”
谢扶风没有发现这书生的异状,她故作谦逊道:“惭愧惭愧,思忖半天,才得了这四句。”话中的意思是,这是她才想出来的。书生的神情更加怪异,此时其他人也渐渐靠了过来打算欣赏谢扶风的大作。但是他们被自己所看的吓了一大跳,其中有个不镇定的,立马惊叫出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意料之中的赞赏没有到来,谢扶风总算察觉出一丝的不对味来。她蹙着眉头也去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那、那是谁送来的?”她不敢想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一模一样的诗句,难道她穿越来的世界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她的面色赤红,眸中也泄出了几分惊惧来。如果是这样,她的所作所为,不都被旁人知道了?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她?不行,这事情得先下手为强。这般想着,谢扶风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谢扶疏没有露面,这小厮按照谢扶疏教的应声道:“我们公子姓杜,字子美,现在不便见客。说来惭愧,这其实是我们公子的旧作。”
杜子美?谢扶风犹如晴天霹雳!这不是大唐,怎么会有杜甫在?难不成是架空唐朝?她以为自己穿越过来对这个地方了解透彻了,可现在陡然发现她仍旧是个外来客一无所知。如果这真是杜甫——谢扶风不敢想象。她的眸中泛上一抹狠意,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杜子美都不能存在。
“怎么回事?”三皇子李令辰的面色不太好,他低头看了眼谢扶风,沉声问道。
谢扶风的双眸顿时通红,她望着李令辰欲语还休。那些书生们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李令辰冷哼了一声,立马带着谢扶风离开了聚仙楼。
“发生什么了?”元碧芜她们并没有现身,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扶疏笑而不语,等到小厮拿着两张写着一模一样诗句的条子出现时,才恍然惊觉。她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常蘋最不耻这种偷诗的,她的面容严肃,沉声道:“难道谢扶风的诗都是偷来的?”她望着谢扶疏,等待着她的回答。虽说谢扶疏回京不久,但都是一个家族的姐妹,应该比她们这些外人更清楚。
谢扶疏不答。
当事人跑了,还有一个自称是杜子美的也不露面,底下的书生士子皆满面茫然。有的人心生疑窦,有的人则是坚信谢扶风,认为是有人暗中捣乱。
谢扶风走了,这热闹也就不好看了。谢扶疏故意让小厮露面,她骑着马伴在元碧芜等人的马车边,慢悠悠地行在大道上。果然没多久,有心人就从聚仙楼中追出来了,拦住了谢扶疏。
“你就是杜子美?”萧凌洲盯着谢扶疏,面色不善。
谢扶疏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虽做男装打扮,可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掩饰。清脆的嗓音,很容易便让人听出是女儿身。萧凌洲也是混遍风月场的,抬头盯着谢扶疏猛瞧,见她唇角戏谑的笑容,顿时怒上心头,可也不好跟一个女人发火。
元碧芜坐在马车里,可是听到了这一切。萧凌洲一出口,她便知道这厮是站谢扶风的。她的面色气得煞白,眸中闪烁着泪花。她自己不便出去,可霍青州不然。她蓦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探出头去,盯着萧凌洲问道:“什么子美子丑的,萧世子拦我们的马车是有何贵干么?”
萧凌洲认定了那杜子美是个男人,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他朝着霍青州拱了拱手,朗声道:“抱歉,认错人了。”便拍马朝着另一个方向去。
“这京中的男人,一个个的,怎么都被谢扶风给迷住了神魂!”常蘋咬了咬牙,怒声道,“也不知道是灌了什么迷魂汤药。”
元碧芜渐渐地平息了情绪,她道:“一个臭男人而已,我又不是非他不嫁。”萧凌洲在她心目中构建的形象轰然倒塌。她也不是那种一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人,很快就把萧凌洲给抛到了脑后去。
常蘋闻言颔首道:“确实,臭男人而已。”她伸手捏了捏元碧芜的脸,妩媚一笑道,“元姐姐要嫁就嫁我嘛。”
元碧芜被常蘋给逗笑了,瞋了她一眼道:“说什么胡话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元碧芜也倦了。玩闹了一阵后,谢扶疏就将元碧芜她们给送了回去,她自己则慢悠悠地骑着马行在灯火中。两侧的梧桐树上挂满了彩灯,哄闹声不绝于耳。今日不禁夜,连小孩儿都在街上奔跑玩耍。
谢扶疏不经意间路过了昭阳公主府,她微微地抬起头。公主府的匾额又重新换了一个,题字风流与白玉楼如出一辙。朱色大门紧闭着,悬挂着的大红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这条巷子空空荡荡,公主府中寂静无人。谢扶疏也不知道自己瞧了多久,轻笑了一声,打马离去。
灯花哔啵作响。
玉簪子落在桌面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瑶琴骇了一跳。
昭阳公主撑起了身子,漫不经心道:“无事。”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
明德皇帝李桐是个兢兢业业的皇帝,这皇位本来落不到他头上的。他做亲王时期根本就没有受过任何储君的教导。因为这,他不得不分成大部分的时间投到政事上,唯恐留下丝毫的错误。今日是他的诞辰,花萼楼下宴请群臣,他也早早地退场了。他想到了皇后,想到了在昭阳殿中的女儿,他令人即刻摆驾前往昭阳殿。
与诸皇子公主不同,昭阳公主是被明德皇帝亲自带大的,父女之间感情自然夜极好。
“仪儿。”看着这般模样的女儿,明德皇帝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声音中夹杂着无限的疲惫,还有丝丝不甘。
“阿耶,我觉得定勇侯府中的二姑娘甚好。”昭阳公主平静道。
明德皇帝点了点头,叹气道:“你想开便好,等接下去的狩猎活动后,我便颁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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