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风闭着眼睛, 每一根神经都在注意着此方空间内法则之力的流动，直到丹鼎中两种材料彻底消耗殆尽，法则之力逐渐消退, 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幸而这期间万老一直都很合作, 不反抗不躲避，任他施为。
“如何……？”
“你很冷吗？”
本来想问万老感觉如何的曲风在看到他此时的造型之后不由得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世界并无明显的四季之分，相隔一里之地的两个地方或许就会因为一个有修士一个无修士而产生两种不一样的气候。
这个院子应该是有使用气候类阵法的，一直保持着阳春三月的和煦, 舒适的温度即便凡人在此也不用多穿衣物, 万老的脑袋上却顶着一顶白色绒毛帽子, 半长不短看着就软和的绒毛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这还不是让曲风最惊讶的，奇葩的是这顶帽子上左右对称的两只半透明晶莹剔透的红色小角，还带分叉的那种……
“前辈, 真是童心未泯啊。”曲风只能找出这么个形容词了。
万老冷着脸，一番治疗下来，他看上去居然年轻了些许, 脸色红润了一些，皮肤紧致了不少，曲风遗憾的想, 若是再年轻点，比如回到二十来岁，这也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啊。
就是爱好有点奇怪。
或许是曲风的遗憾表现得有点明显，万老绷不住了：“不是帽子。”
嗯？
“前辈您刚声音有点低，我没听清, 不是什么？”曲风的疑问情真意切，丝毫不像作伪。
万老咬着牙，低吼：“这不是帽子！”
“啊，不是帽子，那是什么……”不是帽子，那就是真的？结合万老妖族的身份，曲风开始在脑内极速搜索类似的毛色和角对应的灵兽或者妖兽。
雪角巽狸！
雪既是指此兽浑身如雪的毛发，又是血的谐音，说的是雪角巽狸头上那对血色灵角。
原来如此。
能够刚化形就建立散修联盟的妖族，怎么想都不是简单的种类，妖族修为几乎和种群天赋成正比，若是神兽的幼崽，出生就是启灵期。
雪角巽狸在曲风所看过的灵兽录里有小篇幅记载，除了外形和等阶没有其他描述。
因为这份记录传承不过数千年，雪角巽狸已经消失了数万年，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上古时代。
而雪角巽狸的等阶一栏是——超九阶灵兽，堪比仙兽。
感情这还是个珍稀品种。
万老摆出了自认识以来最冷的脸色，鼻子里哼一声，双手掐诀略微调息，噗噗两声，那两只小角骤然缩进了白色绒毛内。
“放心，我对前辈的本体并不感兴趣，我已经表示了我的诚意和价值，前辈是否该拿出你的诚意。”曲风把丹鼎和空了的玉盒收了，装生命泉水的玉瓶拿在手里把玩。
万老的眼神在玉瓶上稍加停顿，“敢在你面前露出来，就不怕你说出去，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曲风略想了下，问：“你有金晶兽内丹和化冰石吗？”
万老挑眉：“这就是你的条件？”
“当然不止。”
“我提醒你一下，你这个方法需要隔段时间进行一次，不然随着我所拥有的法则之力的流失，你做的都将是无用功。”所以，这样有缺陷的方法，就不要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曲风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与我无关，为了你的事儿我已经浪费了两份逆天改命丹的材料，你是不是应该先把这些补还给我。”
“你好像越来越不怕我了。”
他如果说从来没怕过，现在只是本性流露，这位前辈会怎样？
他本就不是喜欢对人卑躬屈膝的性子，这个世界对修为高的必须这么恭敬他也不能太出挑，毕竟没有法律约束只论修为背景的世界，他还不想这么轻易的去死。
“前辈与其和我讨论态度问题，不若先把协议商量好，不要等会儿沈旭他们又醒转来，什么都说不成。”前日刚说好合作，沈旭就醒了，什么都没说清楚就离开，而曲风是个既然答应了就要尽力做到的性子，答应了万老他回去就开始找寻方法。
正好因为天道的乱入，他最近对法则之力也是很敢兴趣，才不虞浪费材料做了此番试验。当然，这一点就不必和万老说了。
万老摸摸脑袋上还是没有变回黑发的绒毛，然后突然出手抓住曲风放在桌上的右手：“跟我走。”
曲风没有躲避，连闪避的动作都没有，毫无所觉间周遭环境一变，已经从亭中转换到另一个地方，一片宝光，几乎能闪瞎人眼，曲风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脚下踩着的是青玉砖，头顶一片穹顶镶嵌的是各色宝石，以曲风的目力和见识，能分辨出这里面最多的是没有灵气的凡间珍宝，唯一的好处就是亮闪闪。
左边那一堆随意堆在地上的应该是极品灵石，右边那一堆乱七八糟气息都混杂了不少的好像是各色内丹。
前面这一片延绵成小山丘的……各色灵甲，法器，完好的破损的新的旧的，仿佛被人随意丢弃在此，时间久了就堆了这么一大堆。
后面，曲风下意识转身，想看看后面又是什么，空荡荡的一大片空地上孤零零的一颗白色丹药悬浮着，时而还上下浮动一下，宛若漂浮于水中。
“补天丹。”他以为应该早就被吃掉吸收渣都不剩的补天丹居然完好无损。
万老闻声看过去，笑了：“对了，还要谢谢你能把他送给我，这小家伙快要启灵了，妖族族人稀少，大多都在成长起来之前就被迫夭折。”
所以，我送给你吃的见面礼被你当孩子养起来了？
万老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对妖族来说，只要不是那种依靠吞噬他人增长修为的妖族，只要看到有可能启灵成功的未来族人都会施以援手，护之助之。
他单手一划，一个半圆的区域：“前面这一片，你想要什么拿什么，一次性拿够需要的，后面这一颗……既然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不许动。还有头顶这一片也不许动，这些是我喜欢的。”
雪角巽狸有一个和龙族差不多的爱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想拿多少拿多少？
“这些并非所需材料，我还得拿出去变换成材料才能用，所以我要从中收取手续费，其次，这些只能用于为你治疗，并无我所需之物，所以你还得另外付我报酬。”
万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么多宝物，还有这么多的灵石，还不够支付报酬？”
“交易是基于双方互取所需的基础上进行的，而你这里宝物虽多却非我所需，即使你拿一堆仙石来我也是这句话。”
万老收回手，双手背到身后，他气势微放，表情莫测的审视曲风，曲风坦然与之对视。
“你该庆幸。”
庆幸？曲风微微挑眉。
“庆幸你有一个好师傅。”说完这句话，万老大手一挥：“说出你的要求，只要不违背老夫的原则，不危害妖族利益，我都可以答应你。”
曲风淡漠的眼神扫过这一堆堆的宝物灵石，波澜不惊：“我要你的知识和见识。”
嗬！
万老侧目，这个就有趣了，不要宝物不要灵石也不要他这个至少化神期的武力助力，甚至看不上散修联盟盟主的这个身份能带来的利益。
偏偏要什么看不到摸不到的所谓知识和见识？
“你莫不是要拜老夫为师？”
这句话的尾调轻轻上扬，泄露了万老的情绪。
“前辈莫不是忘了刚说过的话——我有一个好师傅。”有一个能让万老这种老妖忌惮的师傅，傻子才会换师傅。
刚开始，曲风还以为万老是因为万灵宗才不动他，如今倒觉得更多的因为辰羽真人吧。
万老还想再商量商量：“你看，知识这种东西我总不能把我知道的全写下来给你，只能慢慢的教，那你又不愿意拜师，这就不好办了，你看之前你不是是说需要什么内丹和石头？你不是没有需要的东西不是吗，你要什么我给你弄来，权当报酬，如此可好？”
曲风摇头拒绝：“医者诊疗尚且有出诊费，我为前辈补充了一次法则之力收一块石头和一枚内丹做报酬很贵吗？而长期诊疗合作到最后找到方法治愈，这个报酬必须以前辈的学识来换，因为我觉得前辈的命值这个价。”
所以，他还得感谢这小子如此看得起他吗？
万老默然不语，显然无法抉择。
“你让我考虑一下，在你离开散修城之前我会给你答复。”
曲风点头应下，又问：“那这次的诊疗费，金晶兽内丹和化冰石……”
“给你给你。”万老不耐烦的随手一抓，内丹堆里飞出好几颗金色的内丹，“金晶兽内丹我只有六颗。”
“化冰石……这儿。”
一件灵甲飞过来，曲风伸手接住。灵甲胸口处一颗拇指大小的冰晶状宝石散发着阵阵寒气。
“化冰石没有现成的，你自己再找找看还有没有镶嵌的，拆下来便是。”
真的是太随意了，果然是依靠本体和神通的妖族，对这些法器说是弃如敝履也不为过，放眼望去，估计堆在这的都是因为够亮闪。
“既然如此，那晚辈就自己动手拿了。”
得到首肯，曲风开始往储物袋塞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棵铁线草，两棵铁线草……”
万老嘴角微抽，这是说给他听的吧。
等到曲风停手，灵石基本没了，法器只剩下一小堆，曲风意犹未尽：“我也不多拿。”
所以差点搬空这里的不是你？
“以后诊疗费材料费都从这里面出，若是有剩的再还于前辈。”
有没有剩余还不是你说了算？
“前辈如无异议，就此说定？”
万老看着他表面问询，实则下定论的样子，一拍脑袋：“这不对啊，小子，你给老夫下套呢？前日你我已经以天道起誓达成合作，所以老夫不论如何都只能继续和你交易，你提出的那些报酬老夫也只能答应。”
不答应就算他单方面违约，因为他当时的要求也是不得危害妖族，而这个报酬不在此列。
而报酬给了，必须时不时来上一次的诊疗还得他自己送上门去，因为曲风的要求是不得以任何形式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儿，把人强行留下就在此列！
他因为困扰了几千年的病症得到治疗的希望而一时脑热究竟掉进了一个什么坑？！
万老越想越气，手一扬就要把人丢出去。
“稍等！”曲风急喊一声，阻止了万老的动作：“既然前辈答应了报酬的事儿，眼下晚辈就有一件事想请教前辈。”
他拿出一颗毫无光泽婴儿拳头大小的灰色珠子，不细看跟地上的石头无甚分别，只那珠子上繁复的细纹有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晚辈查了所有能找到的符文记录，都没有类似的，这颗珠子上的符文前辈可识得？”
事实上，他曾临摹下一部分混杂在几张符文中问过灵符峰长老赤峰真人，赤峰真人表示他也没见过，还要了一份回去研究。
“什么东西？”万老漫不经心的接过来，又跟烫手一样丢回去：“绑定传送珠！你哪来的这东西！”
曲风猝不及防差点没接住他丢回来的珠子：“前辈，这绑定传送珠是何物？”
万老瞪他：“总之这玩意儿你千万别给别人！特别是亲近之人，若是有仇人，你大可以送给他。”
曲风更好奇了，这珠子就是紫璇秘境中那只五色团子送给他的礼物，还说要他有时间回去看它。
既然说要他回去，那必然不会是个要人命的物件，怎生万老这么一个大妖怕的不敢上手接？他刚可是看的清楚，万老手都还没碰到珠子就以灵力把珠子弹了回来。
万老眼珠一转，嘿嘿一笑：“想知道？”
曲风老实点头。
“拿你刚才那瓶生命泉水来换，别和我说什么报酬不报酬，我就算隔上几百年再告诉你答案也不算我违约。”
没有明确条文的誓言约定就这点不好，很容易钻空子，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利用这一点坑了万老一把的曲风如是想。
取出刚扫荡这里之时才丢进储物袋的玉瓶递给万老：“还请前辈告诉我。”
万老接过玉瓶却没有回答他想知道的问题，而是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答案。”
“前辈。”曲风第一次在万老面前皱眉。
万老嫌弃的挥手：“在你离开散修城之前。”
随着他的挥手，曲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亭子里，沈旭正好醒转，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有事要出远门，不更（说的好像我做到日更了一样……）感谢在2020-01-17 22:33:52~2020-01-19 17:4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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