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骄子成了父母双亡,双腿残疾的废人。
他怎么能不恨?不怨?
天才和疯子仅一线之隔。
可如今这个魔鬼心有所依,多少个深夜他都会梦到她,梦到她死在眼前,梦到她递上离婚协议书,神色决绝的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黎粹不愿听他强词夺理,拿起包径直走向门口,轮椅不当不正的挡在门把手前,她懒得多看他一眼,冷漠疏离的说:“商先生,请让一让。”
商琛知道她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动容,俊颜浮上三分淡笑,目光坚定声音清冷,“粹粹,我喜欢你恨我的模样。嗯,很漂亮。”
黎粹瞥眼轮椅上的男人,她不由得质疑商琛的精神状态,认为他是不是被骗的受了刺激,红唇弯起轻笑。
“商先生,我认为我们之间还是不要再见为好。五十亿的离婚协议,还请你看在价格的份上遵守保密条约。”
男人的轮椅向前转了两三步,将她逼得节节后退,而后定在她身前,目光灼灼的似乎要将眼前的女人烧穿。
他的笑太过风轻云淡,“你真觉得我拿不起五十亿吗?”
“你真是有病!你敢说,我就敢上法庭起诉你!”
黎粹咬牙切齿的瞪他,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愤恨他的难缠和不可理喻。
咚咚——
最外面是敲门声,同时传来沈毅尧的声音,“学妹,你在里面吗?”
黎粹连忙绕开轮椅去开卫生间的门,正好看到沈毅尧在门口,随即一抹淡笑浮上精致面孔,“学长,我先上外面透口气。”
沈毅尧余光扫到轮椅的一角,笑说:“好,你先去游池边上待会儿,我马上去找你。”
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沈毅尧端着双臂倚在门框边,玩味的打量着轮椅上的男人,“学弟,算了吧。反正都认错了,你这又是何必?”
男人英毅眉宇轻皱,他对这位新闻系的学长没什么好感,驱动轮椅离开卫生间,想要追上黎粹的脚步。
轮椅刚走了半程,沈毅尧面过身双手插兜,用玩笑的语气说出一针见血的话,“腿都废了,追得上吗?”
这句话如同硬锤重击砸出火花,灼伤他胸口寸寸。
孤傲森寒的男人转过轮椅,他板起脸孔面对沈毅尧,墨眸深沉却一言不发。
沈毅尧走到他面前,手在兜里攥成拳,半弯腰与商琛四目相对,扫了一眼男人残废的双腿,轻愤懑道:“要不是因为你现在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我肯定打死你这个负心汉。”
看着沈毅尧仇视自己的眼神,商琛了然这个陌生人出现的目的。
沈毅尧清隽脸孔满是气愤,裤兜里握成拳头的手瞬间扯过商琛的衣领。
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已是剑拔弩张。
“你已经出局了!作为丈夫居然在结婚典礼连戒指不想戴!商琛,你究竟还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她面前!”
“你知道我们结婚。”男人一把甩开扯住衣领的手,顺便嫌恶的掸了两下衣领。
“对!”沈毅尧直起腰,眼神轻蔑的俯视他,“商氏集团的总裁结婚总要露些风声,我都说了,你是我采访的对象,关注你是我的任务。”
商琛不由得怀疑沈毅尧的身份,他的婚礼不对媒体公开,到访的名流阀贵大半也和商家沾亲带故,没可能泄漏消息。
沈毅尧说:“我清楚你肯定会质疑我得消息的渠道。但作为一个记者,这是我的职业操守,无可奉告。”
“不用你说,我自然会查。”商琛阴翳墨眸好似结了层霜,自己身边出现内鬼,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沈毅尧并不在乎商琛的调查,双腿疾步离开餐厅,那行动自如的神态在他眼中和炫耀无二。
****************
泳池边,和风吹过水面波光粼粼。
乘着凉爽的风,黎粹远离人群选个清净角落,疲倦的坐在长椅上靠大树阖眼休息。
一大起早准备化妆表演,晚上再来校友会,经历一番差点被灯砸扁,再与白莲花和魔鬼的“搏斗”,黎粹早已身心俱疲。
阴暗背后,形容枯槁的清瘦女人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见不到儿子又失去商家这个后盾,早已将她折磨的精神不太正常。
一步、两步、三步、
白彦月举起水果刀,步伐逐渐靠近那个背影,也恨毒了那个背影。
她维持多年的形象一朝崩塌,明明自己才是商琛的白月光,明明自己才是!
锋利刀尖闪过精光,划破黎粹耳边空气,不远处一声大喊的“小心!”惊动了不少人纷纷侧目。
黎粹感到异样立马睁开眼睛,下意识用右手挡住颈部,白皙手背瞬间划出一道血痕,神经传来的痛楚让她不由得五官一拧。
下一秒,沈毅尧疾步跑来,以绝对性力量抢下了的白彦月手里的水果刀。
人群中有不少女生开始尖叫,大喊“快报警!杀人啦!”,喊叫声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围拥在泳池边,情况一时混乱不堪。
沈毅尧顾不得跌在地上的白彦月,立马前去查看黎粹手上的伤,看到她伤口在滴血,焦急万分的说:“走,粹粹,我们先去医院包扎。”
黎粹左手捧着流血负伤的右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神神叨叨的白彦月,又回过头对沈毅尧点头。
围观的人太多,沈毅尧挡在黎粹身前开了一条路,刚走出人群,迎面撞上坐着轮椅慌忙赶来的商琛。
黎粹右手指尖还淌着腥红的血,一滴两滴落进男人赤红的双目。
她甚至不愿愤恨的瞪他,只把他当成不相干的那些围观群众,手上割裂的痛令她唇色发白,淡淡回头和沈毅尧说:“我们先走吧。”
人群逐渐散开,商琛看到那个跌坐在地的瘦弱女人,旁边还有一柄沾着血的水果刀。
男人目光阴沉狠戾,随后转动轮椅离开现场,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拨电话给商氏集团的法律顾问。
聚会地点到中心医院有段距离,黑色劳斯莱斯在主人的命令下处在违章超速的边缘。
司机感谢少爷主动升起隔板,不然迟早要被少爷那副可怕神情吓的握不住方向盘。
隔板后面,男人冲天的怒气一触即发,与他交谈的律师正面临一场巨大的精神压迫。
“商总,故意伤人需要视情节量刑,这需要出示伤者的医学诊断书。即便上诉,您也不能干预法庭的判决。”律师言简意赅,尽可能将利弊传达清楚。
商琛心中一凛,敛眸沉声问:“如果我硬要干预会如何?”
“一旦被检察机关发现提起公诉,您将会因为妨碍司法公证被判刑。”
“多少年?”
“三年。”
听到这个数字,商琛轻揉眉心,沉声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便挂断电话,想起黎粹方才鲜血淋漓的手,他的心口就被狠狠揪着生疼。
或许是她死在枪下的画面夜夜侵蚀梦境,他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有些痛苦是老天爷还给他的,就必须要受着。
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医院门口,司机熟练的从后备箱搬下轮椅,打开后车门请少爷下车。
商琛厌恶地扫过一眼轮椅,想起沈毅尧说自己是个废人,吩咐司机说:“去把拐杖拿来。”
“少爷,您的医生说您现在还不适合....”
“拿来!”
商琛话不多说,单是盛气凌人的眼色便惊得司机忙把后备箱的拐杖拿出来。
到外伤诊室需要上楼拐弯,一百米的直线距离,却让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的额上就已经开始冒出斗大的汗珠。
司机一直在旁边推着空轮椅不敢离开,自然也不敢上前搀扶。
孤傲强硬的男人咬紧后槽牙,任由汗水打湿衣背和细碎黑发。
他现在的膝盖根本撑不住颀长健硕的身躯,只能硬生生把所有力量都挂在拐杖上,忍着双腿剧烈痛楚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商琛用力把薄唇咬的血红才艰难走上二楼,刚拐弯就看到坐在走廊蓝椅子上补眠的黎粹。
她的右手裹了一圈白色纱布,恬然安静的靠墙阖眼,美得犹如文艺复兴时代的油画,使人触之不及,但又心生向往。
或许是听到拐杖“噔噔”杵地的声响,正阖眼休息的黎粹猛然睁开眼,看到拄着拐杖迎面走来的商琛。
看得出他走得很辛苦,仍竭力挺直腰背,宽阔肩膀按捺不住的抖,惊人的意志力愣是没有瞥一眼司机手里推的轮椅。
她看到司机战战兢兢的跟在旁边,稍稍失去血色的唇弯起讥诮的笑。
商琛永远不会变,惯会以他的精神力折磨压迫无辜的人。
黎粹并不会等他走过来,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懒得与之交流,背对着他站起来,头也不回的从另一侧的安全通道疾步下楼,根本不给男人任何机会。
看到她离开,男人拄拐的脚步停住,双腿早已痛僵麻木,细碎黑发滴下的汗顺着鬓角碎在地上,拄拐的手几近将横杆捏断。
“少爷,要不您还是...”司机推轮椅小心翼翼的问。
商琛掌间死死扣住拐杖横杆,并未回身离开,而是向对面的安全通道一寸一寸挪过去,强大的隐忍和耐力使他拼命去走一遍她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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