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干柴烈火
“中也！就是她！她将白濑狠狠揍了一顿！太过分了！”
“中也！你终于来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中也是不会不管不顾白濑安危的！”
“中也打她！刚刚就是这女的把白哥揍得涕泗横流嗷嗷大叫的！”
“中也，你快来看看这人是不是地狱少女？是不是收到地狱通信来取白濑性命的啊！快用重力干她！”
“中也中也！”
……
……
结果。
只一秒，那些方才跑得没影儿的白濑腿部挂件和溜回去通风报信的羊成员们便纷纷跳出来围在中也身旁，对着他七嘴八舌地开始告状——
什么白濑不过是想抢这个小婊砸的衣服，但对方却是下足了狠手想将白濑往死里打，置于死地啦。
中也：“……”
中也内心是崩溃的。
艹，你们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同时开口他到底先听谁的啊！合着你们撕扯人衣服还有理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同伴提到地狱少女时，中也不自觉地看了眼羽生，似是在观察对方对此的反应——不过光看外貌的话确实挺像……
曾瞟过漫画几眼的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但唯有一点他敢确信，那就是眼前穿着和服脚蹬木屐的小萝莉肯定杀过人，而且数量不止一。
至于她身侧笑眯眯的兄长也是。
同是手上沾过鲜血的，中也一眼看出这对“兄妹”不是善茬。
麻烦。
一个两个都是麻烦。
耳边的同伴仍在争执不休。
啧，这群人真的是……也不知道看人眼色行事！这兄妹俩能是白濑他们惹得了的人吗？！踢到铁板都不自知！
蠢死了！
中也不耐烦的扯下卫衣兜帽大声呵斥道：“全都给我闭嘴！”
吼出来的瞬间，空气顿时安静了。
纵使羊的成员在外再怎么嚣张，他们还是很清楚一旦没了中也这个领袖他们不过是一群普普通通的小羊羔，没了异能镇压的自卫队根本撑不起场面。
压下烦躁，中也稍稍转动眼珠就看到面带无忧无虑微笑的童磨转了转蕾丝小花伞，朝他眨了眨七彩琉璃眼。
好……好他喵的闪。
中也嘴角再次抽搐。
喂！相比之下，这兄长给他当的未免也太不知羞耻了点吧？！莫名其妙对男性的脸流哈喇子也就算了，半裸着上身举着蕾丝伞走在街上简直有毒吧！
托童磨那堪称一绝的憨批举止，中也成功打消了羽生和他是来这里打探敌情的港口黑手党成员……的猜想。
人港口黑手党不要面子的吗！
“咳，我替不懂事的同伴道歉。”
“这里是横滨的贫民窟，你…你兄长不是本地市民吧，进来做什么？”
中也已经做好要被这对兄妹狠狠敲诈勒索一笔的心理准备了。
再怎么说外来者进入镭钵街都不是白濑可以仗势欺人的理由。
在中也看来，羊的地位固然需要巩固，但并不是通过烧杀抢夺的方式。
白濑的这种做法只会让羊组织在外蒙羞，遭镭钵街居民的嘲讽和排斥。
先不论白濑被揍得如何之惨，倘若不是他先想把人小姑娘的和服扒掉恐怕也没接下来这堆破事儿了。
自知理亏的中也脑洞逐渐发散，甚至替羽生想好了接下来的台词。
闻言，羽生静默片刻，面无表情回答道：“路过，我们只是路过。”
这下中也对羽生更深怀歉意了，他认真介绍了一下镭钵街并询问对方是否需要自己带路领他们走出去，羽生立刻露出“就等你这句话”的表情：“不用，我们这就卷铺盖走人，谢谢。”
说罢，羽生拽起神游中的童磨直接跃上一侧屋顶，几下就没了人影。
这、这就跑了？
中也险些大跌眼镜。
天真的他以为羽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谁知对方竟不按套路出牌，真就脚底抹油头也不回地跑了！
也没讹他的钱。
中也愣在原地，这俩人……
“中也你怎么轻易放过她了？！”
“中也！白濑怎么办？你怎么不帮白濑报仇的？”
见羽生和童磨麻溜跑了，其余羊成员顿时炸了，害怕回头被找麻烦。
“吵死了！”
“柚杏，你们先扶着白濑回基地，一会儿等他醒来我有事要询问他。”
丢下这句话，中也双手插兜，暗红色的异能瞬时发动，当着同伴的面他朝羽生方才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另一边。
成功甩掉羊组织的成员，羽生毫不客气地甩开牵着童磨的手，随即面无表情揪住对方的浴领阴沉沉问道：“我好像还没找你算账吧？”
“诶呀~这地方的阳光好耀眼啊~”
“那个时候你跑进来做什么？”
“哇啊，小羽生~快看，你身后的垃圾桶上蹲着只猫咪呢~它在盯着你呐~”
“…………童！！！磨！！！”
因传送对象多出一个上弦之贰童磨的缘故，羽生的这次降落地点和时间均出了差错，这也使得她到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任务对象。
而导致这一切变故的罪魁祸首，童磨，却是双手捧心一脸“悲伤”的流淌下绮丽斑斓的泪珠：“我很担心小羽生的安危呐，一想到会失去小羽生我整颗心脏仿佛都开始砰砰跳动起来了呢~”
羽生：“……”
……
……
半晌，羽生掏出餐巾纸，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红色液体，她把地上的头颅拿起来放在手心，仔细打量了一下说道：“嗯，也就这张脸能看了。”
“呐，小羽生~你吓到猫咪了。”
只剩一颗脑袋的童磨目不转睛的盯着羽生身后的三花猫，心情极好地弯起了眉眼。童磨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觉得这只猫咪的毛色十分稀有漂亮，单纯想要将它偷偷塞进肚子里。
“喵！”
三花猫尾巴炸了起来，它受惊般地跳下垃圾桶，圆溜溜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猫眼十分警惕的瞪着童磨。
“明明是你的头颅吓到它了。”转头看了眼三花猫，羽生眼中透着冰冷冷的嫌弃，“还有，你刚刚是不是又在想什么糟糕的事情？对着一只野猫也能发/情，不愧是你。”
说话间，童磨的身子开始寻找它的主人，不到片刻它便找准方向对着羽生张开了双臂。
羽生：“……”简直不忍直视。
羽生将头还给了身体。
“不过，你这家伙愿意达成合作的前提条件竟然是要我给你吸一口血？”
羽生以为拜托童磨替她保守秘密会很费劲，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意外的很好哄？每个月用一滴血换安稳舒服的日子她还是很愿意的。
在一个满是怀疑的世界里，为了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义无反顾将自我信仰付诸在他人身上皆是愚蠢之举。
只是这一次，童磨也将自己的“秘密”作为“合作筹码”告诉给了羽生。
羽生在获得童磨筹码的同时忍不住露出看傻子的表情。
这家伙…就为了一滴血值得么？
换句话来说——这秘密若是真的公布于众，鬼舞辻无惨恐怕会气得从地底的无限城直接跑出来手撕了童磨吧？
童磨……果然，这家伙的心思根本匪夷所思到了没人能猜透的地步。
不过羽生并不在意童磨的想法，她扬了扬下巴表示很满意：“成交。”
达成协议之后，两个非人类肩并肩默契十足的走出狭暗小巷。离开时，羽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猫咪。
三花猫：“……”
三花猫低头舔了舔爪子。
在他们彻底走远后，三花猫被一道亮光所笼罩。紧接着，一个头戴圆顶礼帽披着褐色斗篷长衣的老者出现在猫咪刚刚蹲坐的位置。
“凭直觉辨析出违和感的么？还真是一个恐怖的怪物啊……”他低叹道。
“最好…不是横滨的敌人。”
夏目漱石静静凝视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平静的言语之下似乎翻涌着什么。
……
……
夜幕降临。
找了一天也没找着所谓的任务对象兰堂，括弧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羽生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
果断剔掉借宿的念头，羽生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撬锁强占民宅。
穿到横滨的第一个晚上，羽生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勉强靠抢来的桶装泡面填饱肚子后，她瘫坐在沙发上开始无聊的扔飞镖，童磨则跑出去遛弯了。
【系统？】
【…………】
期间，无论羽生怎么在脑中呼唤系统，得到的都是几个具象的黑点。
掉线了？
一小时过后，出去遛弯的童磨悠哉悠哉地回来了，还捡了个浑身缠满绷带疑似嗝屁了的黑发少年。
……
等等，你捡具尸体回来做什么？
看着童磨那张欺骗性十足的笑脸，羽生突然陷入沉默。
“诶呀诶呀~刚在路边发现的，貌似快要断气了呢，就顺手拎回来了~”童磨慢条斯理地摊手说道。
哦，原来没嗝屁是快嗝屁了。羽生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继续扔飞镖。
童磨一只手抵着下巴，抬眸看着羽生笑眯眯：“说起来，等他醒来带着他一起做任务如何~小羽生？”
羽生手一顿：“……随便你。”
反正迟早要被丢掉。
等任务一结束。
羽生只当童磨心血来潮，因为念念不忘白天那个雌雄莫辨的橘色卷发狐狸精，所以干脆找了个可充当替代品的黑色卷发绷带精。啧啧，世态炎凉啊，没想到童磨这厮竟也开始男女通吃了。
羽生漫不经心地感叹道，随后瞄准靶心投掷出最后一支飞镖——
“啪”
分数：【50】
还不错。
……
……
半小时过后。
被童磨捡回来的黑发少年醒来了。
羽生丢下玩腻的飞镖凑了上来，手指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戳到了对方左脸颊用绷带固定住的厚纱布：“这地方也能磕伤？你是拿头走路的吗？”
羽生纯属好奇，没有丝毫恶意的问了一句。
默默坐起身，浑身上下包括指关节都缠绕着脏兮兮绷带的黑发少年和坐在床榻前的羽生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略有些婴儿肥的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是与年龄不符的，完全堕入黑暗的深沉和锋芒，没有被绷带缠住的左眼在睁开的一瞬仿佛是被恶魔所包裹的深渊，透不过一丝光，浓稠的淤泥之下似乎有暗影在肆意翻涌流淌……
羽生突然来了兴致。
这种眼神…她很喜欢。
只是，一分钟过去了，对方却依旧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黑发少年：“……”(盯)
沉默是今晚的磨磨头。
羽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在干什么？想着羽生眼底不由充满了惋惜，她自言自语了一句“长得挺俊俏可惜是个哑巴。”
不过，还真是漂亮的鸢色啊。
暗潮汹涌，仿佛随时都能被绝望拆骨吞噬，无可救药的色彩。
羽生刚想回头呼叫童磨来看看他捡来了个哑巴，不想，原本安静如鸡的黑发少年突然凑到她耳边，细碎的额发很好的遮掩住了他鸢眸中一闪而过的，比碎钻还要更为强烈的光：
“这一次……”
“你的任务对象是兰堂桑吗？”
少年“微笑”着说道。
“……”
羽生没有说话，但整个人都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
血红色的眼睛陡然睁大。
这家伙…
是怎么知道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羽生倏地冷下了脸，她丝毫不顾一旁还蹲着个在线围观的童磨直接一把抓起黑发少年的衣领拽着他从窗台一跃而下，然后在落地的前几秒冷酷无情地将他甩了出去——
反正……
这高度又死不了人。羽生想。
她在静静等待黑发少年向自己发起反攻。这样一来，她就能够顺理成章去执行那项任务了。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少年并没有这么做。羽生看见他狼狈的爬起来，只是捂着胸口克制地喘着粗气，被绷带绑住的地方微微渗出一丝血迹。
诶？？？？
……
…………
………………竟然不反抗的吗？！
羽生茫然了一秒。
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出来的？为什么不攻击她？羽生感到迷惑。
【宿主！您在做什么？！那人…啊啊啊住手不可以啊啊啊啊啊！！！】
掉线许久的系统刚一冒泡又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嚎的羽生握住刀柄的小手不禁微微一抖。
【原来你还活着啊。】
羽生冷哼【我刚刚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吗？除却被引渡灵魂的对象以外，执行任务途中死神身份不得被剧情时空的任何人知晓，一旦被察觉就必须扫清障碍，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
系统哑言【但是，但是……】
我只是按吩咐准备撕开这家伙的喉咙罢了。羽生这样想着，皮肤之下的血液骤然开始加速流动。
羽生瞬间调整好姿势，木屐猛地朝前一蹬，娇小的身躯顿时犹如一支离弦的利箭贴着地面迅速射出——！与此同时，羽生手腕微微拧动。
她挥动手臂，缠有血腥雾气的死神之镰“铮”地一下挥旋而出。
摩诃钵特摩·地狱火之镰！
羽生直接放出了大招。
月牙状的巨大镰型刀刃席卷起滔天热浪，朝着黑发少年的方向袭去。
原本杵在一旁看戏的童磨瞳孔猛然紧缩，他察觉到羽生眼中的赤红色渐渐向外蔓延——带着浓烈的杀意。
小羽生她是想直接杀掉小治子吗？诶呀呀~事情好像变得有点麻烦了呢。
“血鬼术·散莲华。”
童磨瞬间移步挡在黑发少年面前并轻摇薄扇，夹杂着大量细碎如刀刃般锋利的冰花瞬间从扇子尖锐如针的前端射出，霎时便将咆哮如雷的火幕撕破。
“锵——！”
随之响起的，是带有童磨剧毒血液的冰晶颗粒，与火焰凝结成的寒冰锥器撞击在一起的震动声效。
“童磨？！你！”
羽生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刚刚正是童磨出手替少年挡下了她的攻击。
意识到这一点，羽生猛地咬牙，借由爆炸造成的冲击她向后一跃，顺势以九十度的倒立姿势站在墙上冷冷看着童磨和他身后的黑发少年。
黑暗中，她的眼睛像是被淬了毒一般，有种让人脊骨发凉的阴森感。
“童磨。”羽生喘了口气，随后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比以往低沉许多。
“或许你可以稍微解释一下方才出手的理由，别告诉我你先是把人给救回来现又护着他的原因就是为了…”
说到这里，羽生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但很快便恢复如初。“为了跟我在这黑漆漆的夜晚干柴烈火干上一架。”她指着童磨鼻子义愤填膺道。
“噗。”
原本作小可怜状的黑发少年突然捂住嘴，肩膀直颤抖。
羽生：“……”很好笑吗？
羽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抱歉。”松开手，他毫无歉意地说道，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和浓浓的小奶音，“果然啊……”
童磨也笑了，不过是那种极其毛骨悚然的笑，他以一种非常温柔虚伪的语调缓缓说道：“诶呀，小羽生~你是真的想要杀掉这个人类吗？”
羽生：“……说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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