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洛北棠握住肩带的手紧了紧。
任逸舟睡得很少, 这个时间有点困, 半睁着眼皮,看起来像喝醉了:“你放我书房的卡是什么意思, 钱不要, 答应我的工作也不要了?”
“我们已经离婚了, 以后还是要保持距离比较好。”洛北棠抬眼看他, “你说呢?”
“虽然我们离婚了,但还可以合作。还是……你心虚?”
洛北棠扭头轻嗤:“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考虑一下,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攒到买房的钱?”
洛北棠自从负债后, 确实被每个生活上需要钱的事卡得死死的。但她仍然坚持说不——和任逸舟相比,钱带来的烦恼反而会少一点。
任逸舟也没急:“反正我已经把钱放进你的房间了, 是预付款, 明天你不还给我的话, 就当是你默认了。帮个忙,剧已经开拍了,实在找不到人。”
他站起身, 准备走了。
“等等。”洛北棠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任逸舟甩了甩小晋给的门禁钥匙。
她连忙把他手里的钥匙抢回来。却只抢个钥匙,钥匙链拴着个长带子,被任逸舟勾在手指上。
洛北棠看他手上还带着婚戒, 不禁怔了下, 就这瞬间,被他轻轻一拉,她就被他带进怀里。
调侃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喉结由于说话带来细微震动,贴着洛北棠的额头:“一大早上就来投怀送抱,可惜我没时间,有几个会要开,现在必须马上走。乖啊。”
洛北棠把放在她头上的手扯下来,推着他往门外送:“你再进我房间我就报警!”
任逸舟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转弯进电梯。
洛北棠用力关门的时候,想到钥匙还是被他拿走了,心里有点懊恼一遇见他就自动降智,但另一方面也觉得给就给了吧。
洛北棠纠结着心情回卧室,刚推开门,她就傻了——
房间的一个角落摆满粉红色人民币,一摞摞像砖头堆满一套沙发的面积。
原本很宽敞的卧室被人民币埋住一角,倒显得不那么空旷。洛北棠踢了一下,切实地感受到纸币的分量。仔细一闻,空气中还有新印刷出的纸币的味道。
“我……靠?”
这让她怎么‘明天还给他’?
洛北棠一时间哭笑不得。
任逸舟这是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是撒S币B吗?!
但她已经很困了,洗完澡后很快就睡着,睡前她想,这可能就是人民币的魅力吧!
接下来几天,洛北棠在上下班的同时,不得不像蚂蚁搬家那样把一摞摞钱一点一点存在楼下的自动存取款机里。
不过这工程量实在太巨大,这种事也不好委托别人帮忙。使用几次过后,直到楼下的存款机被她用坏,她看着还有大半的纸币山,暂停了这个浪费时间的行为。
她给任逸舟发个微信:SB。附加一个中指的eji。
任逸舟没有回她,但洛北棠知道他一定在笑。
她还想骂他,手机来电,竟然是洛母,她犹豫片刻,接起来:“有事?”
“北棠,你回一趟家。”
洛北棠还没问怎么回事,就从新闻上了解到洛家的公司出了问题。
洛家开快餐连锁店,现在被报道后厨卫生有问题,其中不止一个门店卫生状况触目惊心。
就被爆出来的画面——泥垢的瓷砖地,老鼠爬过食材,后厨人员不戴口罩,一边吸烟一边交谈,隔着屏幕都能吐出来。
但也不全是管理人员的过错。几年前,洛父变更管理政策,扩张店面,收揽众多加盟店。
加盟店挂羊头卖狗肉,上应付检查,下应付顾客,这就必然导致品控不严格,出现这种致命丑闻也是在所难免,只是这次舆论上来势汹汹。
原本道个歉,公关一下就好,规整后,也就被人忘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关注这种可大可小的新闻。
之前也有类似的连锁火锅店出现卫生问题,但在极高的公关水平下,没多久就被遗忘,大家该去吃的还是去排队,影响结果几乎可忽略不计。
但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网上压了几个帖子后,一夜之间风向已经失控,热搜上已经开始有人抵制这家店。
洛家从没重视过公关方面,发了个漏洞百出、错字连篇、语句不通的声明后,反而弄巧成拙,只能让洛北棠求助任家。
洛北棠无波无澜地看着这位她叫了二十几年的母亲——多可笑,这个时候才是她对这个‘女儿’说过字数最多的话。
她听完后,不慌不忙地说:“任逸舟只是个拍电影的,他怎么会管这种事。”
“任家也有咱们家公司的股份,只要他们想管,也不是难事。”
洛母喘了口气,“任逸舟同时也是集团大股东,虽说不怎么管事,但他也能帮上忙。而且他人脉广,找人压下消息很容易。”
洛北棠看着洛母的愁容,心里说不上是哀怅还是报复感更强烈,她只是顿了顿:“我不会去找任逸舟,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洛母就像突然被人捏着命脉,语言在大脑中经过缓慢处理,才终于理解洛北棠的话:“什么?”
洛北棠摊摊手,给自己接了一杯水,语调平缓:“就前几天的事。”
洛母气得浑身颤抖,扬起手臂,刚要扇她一个耳光,被洛北棠轻巧拦住:“妈,您刚出院,不要这么大动作,对身体不好。”
与此同时,洛榆迎一直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见状尖叫了一声,连忙搀扶住洛母。
“我不是你妈!我怎么养了你这种白眼狼……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听到我和迎迎的谈话。今天这事也是你干的?”
洛北棠是觉得她不能完整地喝下一口水了,只能将水随手倒在花盆里,再将她在家里留下的杯子扔到垃圾桶里,只听到里面清脆一声响。
她拿起随身携带的包,笑了下:“我哪有这么大本事。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结婚了,但离婚你们可管不了我。”
洛北棠抽出包里一张卡:“如果你们把养孩子当作投资,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投资失败了,这是你家花在我身上剩余的几十万。”
如果说,前几天洛北棠还想还给他们所有的钱,那现在她觉得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她已经成长为这个样子,自然有金钱的功劳,但也不全是。
如果每笔账都算清,那她已经用婚姻当做补偿。他们目的已经达到,但别指望能继续操控她今后的人生。
洛北棠还没走出门,就被洛榆迎叫住。然后背后被一个东西砸住,低头一看,是她的卡。
洛榆迎脸上带着凶狠仇恨,和她身后的洛母一对比,竟然有九分相似,从这点来看,她们果然是一家人。
“洛北棠,你要还就要把所有钱都还给我家,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还不够我买个包!”
“当初是你们找的我,可不是我厚脸皮跟着你们。是你们主动给我花钱,我要了吗?再说,我十六岁后是靠奖学金、实习工资、还有任奶奶给的钱生活的。”
洛北棠睥她一眼:“就算要还钱,也请你们家从我订婚到结婚收到的任家所有的注资还给他们,我才会还给你们。”
有关任家投入的资金,在账面上都有记载,虽然洛家这么多年盈利单位以亿计算,但要还这些钱,也是元气大伤。
洛榆迎指着她:“你脸也太大了!任家肯注资,也不全是因为你。任家本来就欠我家!”
“所以他们就活该把你家祖祖辈辈的烂摊子照单全收?你讲不讲道理。”
洛北棠觉得好笑,“据我所知,你家公司是你舅舅创办的,但你父亲联合你母亲把他从公司架空。本来就是偷来的东西,现在没能力守住,到处找外援,还怪我了?”
洛北棠以前从不关心公司的事,但查亲子鉴定的时候,顺便让私家侦探查了查别的,这才知道公司的发展别有内情。
“你们最好不要再来烦我和任逸舟,不然就不是离婚这么简单——我会把你们所有利用我和任家联姻的事告诉他们,看他们信你还是信我。”
洛北棠撂下最后一句话,看着瞬间僵硬的母女俩,转身离开。
***
任逸舟看了手机上的微信,唇角轻扯,眼里的笑意还没有收全,便放下手机,“伯父,您怎么来了?”
洛父这个年纪,已经很少再为公司上的事这么低声下气:“逸舟,新闻你看了吗?”
“啊,都上热搜了。”任逸舟扫了一眼新闻,再抬起头时,面带微笑,“伯父您放心,这事我让嘉航处理,他前几天刚到总部任职。”
洛父的表情有些为难:“是这样,嘉航已经通知我了,他说,如果不整顿加盟店,他考虑撤资。但是吧……这些出事的店面如果现在撤掉,损失很大……要不我们先把舆论控制住,否则咱们是双输。”
任逸舟的眉峰适时地抬了下,好像在说‘这个不孝弟弟真是不懂事,不知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么’,而后他又叹气,貌似无奈。
“可我现在独立于集团,除非公司涉及重大重组,否则没资格插手嘉航的决定。不过您放心,舆论这方面我会让公关部处理。”
洛父面带犹豫,没有满意这个做法:“我们倒是无所谓,公司就算破产,我也有养老钱,就怕连累榆迎和北棠,怕把她们牵扯进来,而北棠和你又是夫妻……”
任逸舟沉思半晌:“这个确实。伯父对两个女儿都这么好,即使有一个不是您亲生的……”
洛父的身形果然一滞,然后他脑门冒汗:“呵呵,你都知道了啊……”
任逸舟给洛父沏满茶:“伯父别紧张,目前这事就我知道。”
洛父不动声色擦了下汗:“本来你应该和榆迎结婚,但这阴差阳错的。唉……从小到大,我对北棠就和亲女儿一样。”
“没关系,不管怎样,棠棠都是我太太,您的面子我一定给。”
洛父观察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婿’,任逸舟气定神闲,也不知道猜出联姻的真相没有,但他又不像生气,婚戒依旧套在无名指上。
洛父心里浮现个猜测——如今这个局面是不是任逸舟设计的一环,但不论真假,眼下只能稳住心神。
内线打来电话,说了几句什么,任逸舟对岳父笑了笑:“其他的我帮不了您,嘉航来了,这事归他管,你们继续谈,我先走一步。”
任嘉航这两天加班加到想跳楼,前几天被他哥踢到集团上班,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这会儿黑着脸走进办公室,一脸肃杀。
任逸舟拍拍堂弟肩膀:“辛苦了,我这都是为你好。”
任嘉航盯着红血丝瞪他:“你再说一遍?”
“你不是说你女朋友想买房吗?你不回来继承家业,怎么给她惊喜。”
“……”
“去吧,好好工作。”
任逸舟低头看微信,洛北棠又给他发个消息:
【我爸是不是找你了?】
如果不是洛家祖父对任家有恩,任逸舟对付他们的手段绝不止吓一吓这么简单,商场上人心不足的现象太常见了,洛父的安排倒也不必过分指责,只是,他还是不想让她白受委屈。
任逸舟进了电梯,回道:【怎么,担心我?】
洛北棠:【鬼才担心你。】
任逸舟:【倒也不至于这么诅咒自己。】
洛北棠:【你赶紧把你的破钱拿走!!!】
任逸舟:【那都是刚印出来的钱,不破,而且,你不是不让我进你的房间了么。】
洛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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