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宫人听到庾太后的尖叫声, 以为有刺客,连忙冲进来营救庾太后。
屋里头红的光, 黑的烟,看不清楚, 宫人寻声而去,把庾太后背了出去。
庾太后被熏得咳呛,好容易平复, 不顾满面尘灰烟,说道:“快救火, 里头还有人。”
宦官忙道:“快,抓刺客!”
庾太后一耳光扇过去,“没有刺客, 是曹驸马。蠢货还不去灭火救人!”
还没得到他,不甘心啊。
宫殿从火焰山到水漫金山, 王悦早就在火起的那一刻跳窗跑出未央宫,直奔国舅庾亮所在值房。
这时未央宫的人前来报信,说太后书房着火了。
摄政太后可是比小皇帝还重要的棋子,不得有失, 庾亮连忙要带人去未央宫, 王悦走近过去说道:“国舅不用去了,这把火是我放的。”
庾亮一听, 立刻屏退众人, “出了什么事情?”
王悦淡淡道:“太后以我母亲性命相要挟, 要我当她的男宠。”
什么?庾亮半天没有过神来, 以为自己听错了,像王悦这样骄傲的世家男子,被人当做男宠,肯定是羞愤欲绝吧,王悦怎么还稳得住?
怒到极致就是平静,王悦说道:“太后对我窥觊已久,已走火入魔,不到目的誓不罢休,对我志在必得。这次我纵火逃脱,下一次不知太后会用什么下作的手段,国舅想维护庾太后的名誉,阻止丑闻扩散,不想让琅琊王氏群起攻之的话,就请国舅立刻护送我们一家三口出宫回乌衣巷。”
我的姑奶奶啊!你怎么干出霸占良家男子这种事情了!
你寡妇寂寞,又身居高位,情有可原,碰谁不好,非要染指王悦!
等庾太后回过神来,强行扣留王悦一家三口就晚了。
不能再惯着太后了,否则整个庾家都要被拖进去,庾亮当机立断,说道:“你坐上我的牛车,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王悦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庾太后要他这个人,庾亮要大晋国,兄妹二人之间并非铁板一块,有矛盾在。庾亮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和琅琊王氏为敌。
就在庾亮的牛车刚出台城的时候,庾太后带人去了灼华宫,发现王导和曹淑都不见了。
王悦一家三口回到乌衣巷,王导当即召集琅琊王氏的部曲来到乌衣巷,加固院墙和大门,一车车粮食屯在家里,日夜严防死守,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台城。
庾亮见庾太后,“今日,我送妹妹一份大礼。”
庾亮拍手,“进来吧。”
一个蒙着面纱、身穿粗布单衣的男子缓缓走近,此时已经夜里,灯光下的眉眼就是王悦。
庾太后大喜,问道:“你想通了?”
男子点点头。
庾太后摘下面纱,顿时失望,面纱落地。
不是王悦,只是一个和王悦相似的美男子,眉眼类似,但是眼睛一下都不像——难怪要戴着面纱。
“出去。”庾太后冷冷道,美男子像条狗似的听话,默默退下。
庾亮说道:“妹妹,你寡居寂寞,想找个男宠消遣,这不是什么大事,十个都没事。但是王悦不能碰,他是琅琊王氏的人,也是清河公主的驸马,如果你和王悦两情相悦,什么都好说,但王悦无心和妹妹有瓜葛,妹妹又何必勉强?”
“我偏要勉强。”庾太后说道:“我若是个男子,就像曹操那样的枭雄,看中了好几个臣妻,要来便是,补偿臣子钱财的官位,无人敢指责,还会传为美谈。我是个有权力的女人,我想要个心仪的男人,怎么就成为勉强?”
庾亮见妹妹执迷不悟,又不能和妹妹撕破脸,否则他这个国舅就无法掌控朝政了,只得退让一步,说道:“王悦不是用强就能得到的,妹妹用曹淑去威胁他,还会得罪王导,这两年我在朝中削掉了其他六个顾命大臣,本来就已经有怨言了,王导识相,早早退出,最大的障碍消失,我们求之不得啊,妹妹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和王导翻脸呢?不要因小失大。”
“何况王悦就在乌衣巷,他又不能长着翅膀飞了。只有人在,来日方长,我们一起想办法让王悦低头,从了妹妹,如何?”
庾太后不信,“哥哥又在给我画大饼了,看得着吃不着。中领军和中护军连琅琊王氏的部曲都打不过?”
“我的好妹妹。”庾亮劝道:“现在庾家控制了中领军和中护军,他们一人一脚,可以踏平乌衣巷,把王悦给你绑到床上来。但是我们要考虑后果,只要我们敢杀王导曹淑,以王导的名声和影响力,建康城外头的军队就会起兵勤王,琅琊王还在清河公主手里,外头的军队单是郗鉴就有十万军,是我们的两倍,这还不算驻守襄阳的周抚和荀灌,他们都是支持清河公主的大将。”
“妹妹,郗鉴和荀灌我们就打不过,再加上陆晔卞壸他们几个顾命大臣,庾家倒台只在旦夕之间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睡不到王悦。
庾太后终于让步了,“好,我听大哥的,暂时不动王悦。可是哥哥,我们现在不能满足一个建康城,是时候向外扩张军力了,我们至少要能和郗鉴他们抗衡。”
庾亮说道:“妹妹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们庾家控制住整个大晋,琅琊王氏必定会匍匐在我们脚下,到时候不用妹妹去乌衣巷抢人,王悦自会来台城,自荐枕席。”
庾太后点点头,说道:“我答应哥哥,不会派人乌衣巷要人,但是哥哥也要答应我,日夜监视乌衣巷,不准王悦踏出家门半步,倘若他跑了,和清河公主远走高飞,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们。”
庾亮说道:“王悦是个孝子,他不会放下父母独自跑——”
庾太后冷冷看着哥哥,庾亮连忙改口说道:“好,我派人监视,我发誓不会放走王悦。”
庾亮告退,临走时问庾太后,“那个礼物……妹妹要不要?”
“要他进来——记得不要取下面纱。”庾太后心想,如果不看他下半边脸……我还是可以的,聊胜于无吧。
男宠戴着面纱进来了,朦胧灯光下,像极了王悦,庾太后问:“你会弹琴吗?”
男宠说道:“会一些。”
听到完全不同的声音,庾太后刚刚酝酿的情绪立刻没了,“你闭嘴,以后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不要开口说话。”
男宠点点头。
真是听话啊,如果王悦有他一分听话就好了。
庾太后展开双臂,还没说那句“为我宽衣”,男宠就熟练的解开她的衣带,随后庾太后双脚腾空,平生第一次被男人抱到床上去了。
风吹烛摇,庾太后情动之时,死死盯住那双眼睛,发出一声喟叹:“我终于得到你了。”
与此同时,乌衣巷里,曹淑拍案而起,王导抱着妻子,“不要冲动,不要动气,孩子这不好好的么,没有少一根头发。庾太后定是得了失心疯了,做出这等骇人听闻,丧心病狂之事,她疯了,庾亮还没疯,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亲自送我们回来。”
曹淑呸了一声,“他们兄妹狼狈为奸,你以为庾亮什么好人?他忌惮清河公主因夺夫之恨,一怒之下带着琅琊王起兵勤王而已!”
王导说道:“我当然没这么天真,可是现在建康城里,我们是打不过庾家的,你冲去了岂不是又要被庾太后找借口扣在台城了?到时候为难的还是王悦。”
曹淑好强了一辈子,不会轻易落泪,此刻坐在王悦身边,眼眶润湿,“你是我儿子,也是我女婿,若不是我,岂能让你受今日之辱。”
王悦安慰母亲,“我没事,一根头发都没被庾太后碰着,只恨我当年大意了,没有注意庾太后的险恶用心,如果不是她,明帝也不会死的那么早。我和清河公主约定过,谈不拢就以琅琊王的名义募集义军勤王,乘着庾家势力还弱,朝中积怨已深,越早动手越好,快刀斩乱麻。”
王导也点头道:“庾家的势力还没出建康城,京城防守薄弱,目前一个郗鉴就能打进来,赶紧把庾家解决,生了恶疮就用快刀割掉,免得传遍全身。”
乌衣巷在半夜里突然放起了孔明灯,且一盏接着一盏,起码放了一百多盏,到了天亮方休,这一幕奇景传遍建康城,当然也被遍布京城的王记烧饼铺子看见了,消息不到两天就传到了江北的兖州城。
清河公主带着琅琊王在此投奔郗鉴,焦急的等待消息,听到乌衣巷孔明灯事件,清河心下一沉,对郗鉴说道:“这是王悦传出立刻勤王的信息,谈判失败,文谏失败,要武谏了。
郗鉴当即开始集结军队,可是传令刚刚下去,探子就来报:“赵国皇帝石勒带着军队朝着兖州集结而来!在城外二十里扎营!”
郗鉴声音都在颤抖,“石勒带了多少兵马?”
探子说道:“君王亲征,大概二十万。”这几乎是赵国举国之兵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果郗鉴带兵勤王,兖州城必定会失守,这是江北最坚固的屏障,如果失去兖州,兖州以南几乎一马平川,除了长江,无任何天险可守,等于将整个江北拱手让人。
“公主。”郗鉴为难的看着清河,“我的军队守住兖州已经很吃力了,暂时无法勤王,赵国粮草有限,等我抗过这阵,再起兵随公主勤王。公主可先去找周抚和荀灌。”
清河挂念王悦曹淑的安危,但是她也明白现在敌国大军兵临城下,不是勤王的时机,一旦兖州失手,赵国石勒会占据整个江北,甚至渡江入侵江南也有可能,到时候大晋又要亡国。
不行,大晋好不容易得到重生,不能再经受第二次永嘉之乱了。
上次永嘉之乱,还能衣冠南渡,百万中原人跑到江南避祸,如果江南也陷落,江南往南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天之涯,海之角,大家只有投海自尽,死路一条。
清河说道:“周抚和荀灌兵力有限,没有你的支持,勤王没有胜算,为今之计,只能由我去借兵,为你解开兖州之围,边境安宁,再随我一同勤王。”
郗鉴问:“公主决定找谁借兵?”
清河指着北方:“另一个赵国——我去长安找刘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石勒一定知道庾家人在朝中起了众怒,且主少国疑,大晋必定陷入内讧,所以乘人之危,来攻打兖州。如此一来,他国后方防御一定空虚,我就说动刘曜去攻打石勒,一物降一物,只要石勒迫于压力退兵去迎接刘曜大军,你就能空出手来起兵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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