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拉点点头,握着扫帚的手细嫩修长,动作僵硬且不熟练,想来是从未做过打扫的活儿。

    萧时在房间里溜达一遭,由于是四人住,面积很大,但是设施都只是最基本的,除了四张床就是四张配套桌椅,最后是一个巨型衣柜,里面分为四个隔间。

    萧时:好吉利哦。

    她转过头,菲拉还在扫着那块地,她扫的很精细也很认真,在一处反复摩擦几遍才往后挪一点,看起来跟在故宫修文物似的。

    萧时挠挠头,撸起袖子说:“我来扫吧,你……你先去整理自己行李。”

    菲拉垂下眼帘,怯怯地道:“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吗?”

    萧时没想到这小姑娘心思敏感,能往这处想。大刺刺一挥手,为了保护女孩自尊心,萧时大言不惭道:“怎么可能,只是我天生性格勤奋,喜欢劳动,你就当扫地是我爱好。你整理完再来帮我好不好?”

    若是熟知她的人听见这番话怕是能笑到升天,但菲拉却是当了真,点点头,红扑扑的脸蛋上露出一个笑容。

    萧时做起活来动作不是一般的利落,因为她深知一而衰再而竭的道理,与其歇歇停停不如一鼓作气搞完,没一会儿整个房间就焕然一新。菲拉瞧着自己没帮上忙,便细声细语地问:“我可以帮你整理行李吗?”

    萧时瘫在床上,保持咸鱼躺,有气无力地说:“嗯,麻烦你了。”

    菲拉尝试提起萧时的包裹,原本想放到床上在打开,却没想到很重,险些把自己跘一个跟头。

    菲拉疑惑了一瞬,随即明了。即使索雷军校的训练是出了名的艰苦,开学之前便提醒学生不要带华而不实的物品,但被强制安排入学的贵族们对此不以为然,只当是来度个长假,绝不会在衣食住行上苦了自己。

    菲拉暗自猜测,或许里面装了很多饰品?但是得装多少才能这么重啊……

    她打开包裹,入目的第一眼,是石头。

    两颗圆形大石头中间还卡着一根铁杆,看起来就像是什么抡人脑袋的武器,而那些衣服可怜兮兮地被垫在下面,皱巴巴的成一团球。

    菲拉:“……”

    她看了眼萧时,对方闭着眼,表情一片安详,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菲拉握住中间的铁杆,卯足力气一点一点地把它往衣柜里靠,两条胳膊抖得筛子似的,不知不觉气越喘越重。

    萧时闭着眼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见一阵粗粗的喘气,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掀开一只眼皮,瞧见菲拉脸红脖子粗的,提着杠铃就站在原地不动。

    萧时赶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只手从她手中拿过杠铃,打趣道:“你也对举铁有兴趣吗?”

    菲拉两手酸软,见她动作轻松,不由露出吃惊加敬佩的表情:“举铁是什么呀?”

    就像是当初对诺曼的解释一样,萧时再一次亲身实践了何为举铁,同时由于她两条袖子高高撸起,臂膀上鼓起的小块肌肉动得很有节奏感。

    萧时露出迷之笑容:“如何,要一起吗?”

    菲拉:“…不了,不了。”

    “哇啊,房间还挺大啊。”门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少女,棕色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脸上是很爽朗的笑容,“你们就是我的室友吗?”

    看清来人后,萧时一愣:“佩德拉?”

    佩德拉打招呼的动作顿住,她见是萧时,笑容瞬间被严肃取代,下意识挺胸站直,双手后背,声音响亮地喊道:“是!”

    萧时被对方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用不着这么严肃。”

    佩德拉动作不变,一板一眼地喊道:“上校让我听从您的吩咐,保护好您,因此您现在就是我的长官!”

    话落,佩德拉眨眨眼睛,笑着说:“话虽如此,但小姐您肯定不喜欢这种正经风格,所以我还是走亲切路线比较好吧。”

    萧时也笑了,爽快地点点头:“嗯,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是公爵让你来这里的吗?”

    “没错,其实我是另一名军校学生,原本今年要毕业。但公爵放不下心您,便让我过来了。”佩德拉见萧时皱着眉头,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毫不在意道:“请不要自责,来索雷军校是我主动请缨的,这里的训练对我们军人来说可是有很大的帮助。而且,若是能帮助到您,也是我莫大的荣幸。”

    萧时怪不好意思的,见对方真的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才安下心。

    不过……让佩德拉过来,照顾的同时也代表要监视她吧。

    萧时正暗戳戳地想着阴谋论,另外两人已经互相介绍上了。

    忽然她衣角一紧,低头一瞧,菲拉眼睛亮亮地盯着她,满脸都是激动和期待,语无伦次道:“您就是诺曼公爵的妹妹吗?我以为不过是名字相似,没想到居然是本人!”

    萧时:这反应怎么跟见了偶像似的。

    她仔细一想,因为之前的敌国暗探事件,她在菲国的知名度蹭蹭往上涨,不仅被赞誉为“天才少女”,更有甚者夸张地称她是“拯救菲国命运之人”。

    毕竟那些暗探在菲国短的潜伏了四年,长的潜伏了十几年,可以说菲国王室贵族这些年来一直处在被监视中,若不是萧时误打误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菲拉:“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虽然萧时一直暗中吐槽这事,但小姑娘眼神亮晶晶的,里面大大的写着“崇拜”两字,她还是很没出息地骄傲了。

    萧时洒脱一笑:“问吧。”

    她其实能猜出来菲拉要问什么,毕竟那那几日遇见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同样的问题——你在最初究竟是如何发现疑点的?

    菲拉:“您和苏克赛斯小姐为一位平民女性大打出手的事是真的吗?”

    萧时:“?”

    菲拉越来越激动:“但是您和苏赛克斯小姐之间的爱恨情仇并没有结束,在短暂的花心后,您又去集市寻求苏赛克斯小姐原谅,吻了她的掌心,并且是两次!”

    在菲国,吻一下掌心是礼仪,吻两下是告白,吻三下是求婚。

    佩德拉佯装不在意地摸了摸额头,若不是她的耳朵竖的犹如天线宝宝头上的天线,还真的以为她丝毫不感兴趣呢。

    萧时:????

    这他妈的是谁传的?

    为什么大家不关心国家未来,反而关心她和伊桑之间的爱恨情仇?明明这四个字没一个和她们搭边好吗?

    还有,为什么花心的是她?

    菲拉后知后觉她问得太过火了,连忙捂住嘴,不安地望着对方:“对、对不起。”

    萧时:这位亲,您是否可以在道歉同时将自己求知若渴的眼神收敛一点呢?

    佩德拉:“哎,其实我也听过这不切实际的传言,知道是假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萧时:“……别摸了,你额头都反光了。”

    佩德拉干咳一声,放下手,讪讪一笑。

    萧时幽幽地盯着两人,无奈地将事情解释一番,在谈到那个女孩患上黑纹病后,菲拉和佩德拉的表情立即从“兴致勃勃听狗血爱情故事”转换到了“不可思议听惊悚恐怖故事”。

    “天啊,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菲拉捂住嘴,小声说,“据说黑纹病是神对堕落之人的惩罚。”

    “神不神我知道,不过从经验来看,”佩德拉指指自个脑袋,“那些人这里都有毛病。”

    萧时感兴趣地问:“怎么说?”

    “我们去镇压的南部地区那个邪|教组织,全是患有黑纹病的人。嚷嚷着要改变世界,改变未来,要以血造神明,为此还杀了不少村民。”佩德拉忍不住吐槽,“听起来可牛逼了,但上校一过去,割他们就跟割韭菜似的,战斗力基本为零,不少连夜逃走。居然有一个还试图说服上校。”

    萧时乐了:“他说什么了?”

    佩德拉学着那个男人张狂的语调:“我会改变这个错误的世界!你跟着我,待那时我会给予你无上的光荣和财富!”

    萧时:“……”按照诺曼的性格肯定是心里早就一枪|毙了对方,但表面上还是得温柔地拒绝再逮捕。

    佩德拉:“上校问他税钱交了吗,连税钱都交不起就别叽歪。”

    萧时惊讶:“她真的那么说了?”

    佩德拉点点头:“后来那个人就骂上校不站在他们立场考虑。然后上校就说‘为什么?我立场比你们好多了。’”

    萧时:“……她心情不好?”

    佩德拉脸色沉重:“自从进入他们本营,上校一直都处于烦躁状态,手上的血基本没干净过。大家都心惊胆战的。后来听说上校要找一个人去索雷照顾小姐,全来争这个任务,还好我跑得快,第一个抢到了。索雷又苦又累,要不是为了躲避上校,谁会来这儿啊!”

    萧时:……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完全不晓得自己在线翻船的佩德拉摸摸肚子,傻白甜地一笑:“哎呀,我都饿了。”

    “晚上七点有入学仪式,时间还剩几个小时。”菲拉提议,“我们去学生餐厅吧,顺便四处逛逛。”

    “晚上举行入学仪式可真够特别。”萧时理理衣服,心中奇怪。

    佩德拉不可置否,瞥了眼还剩着的一张空床说:“希望咱们另一位室友能赶上啊。”

    山上的空气很清新,让人心旷神怡。索雷军校面积很大,由于是在高山上,为了方便日常生活,学院内部有卖场和各类餐厅,以及提供娱乐的场所。

    这些对萧时而言不过是平平无奇,但多数贵族从未去过集市之类的地方,他们的娱乐活动也仅限于艺术和一点都不激烈的运动,对于这些理所当然地感到新奇。

    “辣面水饺炒饭,这个是什么?”菲拉发现菜单里的菜品都是她从未见过的,价格不可思议的便宜。

    “面,饭还有水饺一起炒。”佩德拉露出噩梦般的表情,“那味道可真是难以忍受。”

    萧时挑眉:“我觉得还可以。”她以为是什么黑暗料理,抱着尝鲜态度点过,却出乎意料地好吃。

    “你不觉得辣?”佩德拉夸张地说,“我第一次吃时,辣到差点昏迷。”

    菲国地理环境特殊,种出的辣椒寡淡得很,这就导致了菲国人不能吃辣。萧时只是觉得有点辣味的食物,其他人可能要被辣到翻白眼。

    萧时:“那我就点这个吧。”

    佩德拉表示佩服,点了一份卖的最好的套餐。

    菲拉犹豫片刻,悄悄看了眼懒洋洋打哈欠的萧时,决定和对方吃一样的。

    其实她得知和萧时一起时,真的很开心。萧时是披着耀眼阳光的人,自己站在她身边,似乎也能昂首挺胸起来。

    而且……不过一小时的相处,她能感受到萧时的与众不同,不是从他人嘴中听到的如出一辙的称赞,而是在萧时内里的存在着她所渴求的某种品质。

    菲拉下定决心,她要以萧时为榜样。

    如此想着,菲拉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却也觉得自己似乎不知不觉学到了什么。她鼓足干劲夹了一个圆滚滚的水饺咬一口——

    然后被辣哭了,而且哭得好大声。

    萧时瞅着小姑娘眼泪哇哇地往下落,呆了一下,赶紧倒了一杯牛奶递过去:“别哭别哭,你喝这个,解辣的!”

    佩德拉“噗嗤”一笑,被萧时一瞪,语重心长地说:“加油,你可以的,有些痛苦忍忍就过去了。”

    萧时:“听起来怎么这么想风凉话的呢?”

    佩德拉摸不着头脑:“没啊,当年我们在上校手里被训练的像只狗,冬天穿着夏季军装在河里倒立时,上校就站在我们面前这么说的。”

    萧时:“……”

    菲拉灌了好几口牛奶才把辣味压下去,揉揉红彤彤的眼睛,觉得萧时真的厉害,于是在她心中萧时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三人吃过饭,又去四周逛了一圈,约莫在六点半时听见悠悠地敲钟声,才往回走参加入学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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