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递交选课名单后,再等一个多月才能开始选修课。

    萧时倒也不着急,每次结束训练没事就和佩德拉她们在索雷的集市里到处溜达,有时还能碰上演话剧的,每天日子过得既累又快乐。

    索雷每隔十天会放两天假,学生可以回自家宅邸看望看望。不过考虑到多数来这里的贵族都是被家族舍弃的孩子,基本上,他们也不会回去自找无趣。

    早晨八点多,外头太阳高照。

    佩德拉躺在床上,于她而言,休息日就是懒惰的一天,她打个哈欠,刚醒来没十分钟,又昏昏沉沉地闭上眼。

    好不容易放假,萧时也惦记着睡懒觉,一点都不想起床,她眯着眼,朦胧之间看见菲拉对她们笑得温柔。

    温暖耀眼的阳光之下,菲拉寸草不生的脑袋散发出金光,配上她的笑容,颇有悲天悯人的意味。

    萧时两眼睁大,精神抖擞,下意识双手合十,虔诚地喊了一声:“佛祖!信女在此!”

    这高声一句,惊得佩德拉一个翻身啪叽滚下地,茫然惊慌地四处张望:“啥?啥?啥玩意?”

    海洛刚刚醒来,虽然表情还是冷漠,但头上一簇黑毛翘起,眼角微垂,看上去竟有几分呆呆的:“怎么了?”

    萧时回过神,失落地摇摇头:“是我看错了,抱歉,你们继续睡吧。”

    她还以为佛祖要接自己回家了。

    佩德拉伸个懒腰,这一摔倒是让她清醒过来,懒洋洋地爬上床,眼下挂着黑眼圈,慢吞吞地把头发扎起来。

    “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萧时见佩德拉日益退后的发际线,吐槽道,“你头发扎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个阿哥。”

    佩德拉迷惑:“阿哥?那是什么玩意?”

    萧时比了比手势,大致形容一下,佩德拉立刻跳起来:“天啊!还不如直接变成秃子呢!”

    菲拉:感觉被冒犯。

    “早点睡就行。”萧时认真地说。

    最近不知道佩德拉从哪里买了一堆小说,以前睡得比谁都早的某人,每晚蹲在阳台上抱着小说看得津津有味,等两三根蜡烛燃尽,才不依不舍地放下书。

    因为这个原因,有一日,海洛蹑手蹑脚准备摸黑出去时,还没走到窗户口,就看见有个人扒着窗户边,兴奋地扭着身体,嘴角露出变态的笑容。

    那时虽然蜡烛已灭,但黑暗并不会给海洛带来过多的困扰,因此见着这副吓人的光景,她差点一脚把对方给踹下去。

    “可是它们太好看了。”佩阿哥死不悔改,笑容飘渺。

    随意解决过早饭,菲拉眼神闪烁,小声问道:“你们,愿意来我家做客吗?”

    佩德拉:“凯特琳家族?”

    “不是的。”菲拉绞着手指,低头轻声说,“是我真正的家。”

    菲拉的亲生父母都是平民,但因为一个特殊原因,在幼时她被凯特琳家族收养,自那以后,她每年见到自己的父母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我很想念他们。”菲拉垂着眼帘,笑容充满了想念。

    她在来索雷之前,一直不敢向他人透露自己出身,因为必定会遭受真正贵族的嘲笑。

    但是在遇见她们后,菲拉想明白了,她的室友们是不会在意她的出身的。

    一个是真的不在意。

    一个是蠢得不在意。

    一个是谁都不在意。

    菲拉笑着笑着,眼角就悲伤的湿润了。

    萧时和佩德拉一拍即合,表示愿意。

    海洛知晓过多的深入他人世界,对自己并不算好事,刚要拒绝,便听菲拉说道:“啊,我的母亲做甜食很厉害,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海洛:“去。”

    马车颠簸了大半日,离开王都,终于来到了西区。

    萧时以为王都的集市是她见过最热闹的地方,但到了平民区,她才发现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街道要狭小一半以上,挤满了人,马车几乎没法落地。

    几人也不难为车夫,自己下来走路。

    “好甜的味道啊。”萧时嗅嗅鼻子,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香气,她观察四周,发现有许多糕点店。

    “西区盛产糖和牛奶,并且也是王都货源地之一”菲拉笑着说,“这里有许多王都没有的美食,价格还很便宜。”

    佩德拉兴致冲冲:“我们晚上出来逛逛吧!”

    菲拉的家是很常见的低矮平房,菲拉敲敲门,很快就有一个光着脑袋的男人来开门。

    “哥哥!”菲拉声音哽咽。

    “妹妹!”男人也是包含深情,在看见萧时她们后,忍住流泪的冲动,问道“这几位是……”

    菲拉扬起笑容,说:“我的朋友。”

    男人双手一顿,他猜测出了面前少女们的身份,不由僵硬地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萧时眼疾手快,一把握住男人的手,晃了几下,笑容亲切:“您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贵族,随意对待就好。”

    佩德拉挤进两人中间,动用她少得可怜的情商,赞美对方:“兄弟,你头真亮。”

    男人嘴角一抽,干笑着把她们领进门。

    然后――

    “姐姐,你回来啦!”光头的小女孩扑上来。

    “女儿,我的女儿!”光头的美妇人用手帕捂着嘴巴,哭泣走来。

    “哦,我的宝贝!”光头的相貌粗矿男人奔了过来。

    萧时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寺庙。

    “哇……”佩德拉感叹,“你的家人...都挺亮的哈。”

    “抱歉,我的家人实在太激动了。”这时,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孩带着歉意的笑容走来,“毕竟好久没有见到姐姐了。”

    菲拉被淹没在眼泪的海洋里,左右顾不及,闻言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萧时瞅着女孩一头柔软而顺滑的棕色长发,下意识手伸过去揪了揪。

    女孩:???

    发现这头发居然纹丝不动,萧时一脸怀疑:“亲生的?”

    女孩瞥了眼自己的父母,姐姐哥哥,还有妹妹,语气也不怎么确定:“...应该是的吧?”

    菲拉:当然是的啊!

    为了欢迎女儿的朋友,菲拉的母亲做了一桌好菜,几人吃得都很愉快。

    海洛眨眨眼睛,咬着筷子,有些颓然地念出两字:“甜食......”

    这两字声音太轻,只有坐在她旁边的萧时听见。

    萧时不动声色地转头,只见海洛一脸冷漠,毫无感情波动。

    萧时:我听错了?

    然后下一秒,又有四字悄无声息慢悠悠地飞了过来。

    海洛垂头:“想吃甜的。”

    萧时:......

    结束晚饭后,菲拉和多日不见的家人们促膝长谈,培养感情。她们三人则去街上溜达。

    佩德拉不知看见了什么,两眼发光,半路就跑没影。

    海洛站在糕点店前,挪不动步子,那冰冷的目光让店主很是心慌:“客、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问题吗?”

    海洛:“没有。”

    然后继续盯。

    萧时双手环胸,努着嘴说:“想吃就买呗。”

    海洛抿嘴,语气淡淡:“我没有钱。”

    萧时噎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她有些好笑:“你忘记了,我们两个可是在奢华贵族浴池相遇的,那票可不便宜。”

    “那不是我的钱。”海洛说着,掏出一个可怜兮兮铜板,“这才是。”

    一个铜板能买什么?能买一根青菜叶。

    萧时虽然心中疑惑,但没追问下去,她想起了海洛的人物介绍,猜测或许海洛人设是走美强惨那一路的?

    比如说是依无靠的孤儿,然后被邪恶势力收养,免费做苦力,被压迫着去杀女主,却在中途爱上了女主,不得不相爱相杀?

    凭借多年的恋爱游戏经验,萧时越想越有可能。

    默默看了眼整个身心都黏在甜点上的海洛,萧时大手一挥:“老板,你们家卖的最好的是什么?”

    店主憨厚地笑了笑,语气自豪:“卖的都挺好的,您要是让我选一个,还真的选不出来。”

    萧时:“那就每样都来一份。”

    如果海洛吃不完,剩下的塞佩德拉嘴里就行,不浪费。

    店主没想到会遇见这么位有钱的主,心中惊喜,赶紧七手八脚地把甜点分开装好,递过去。

    “哎呀,我好像买太多了。”萧时犹如一个三十八线的小演员,语调毫无起伏地棒读台词,“怎么办,你可以帮我解决一点吗?”

    说是一点,她直接把一大半给了海洛。

    海洛眉头微皱:“你是不是要让我帮你做什么事?”

    萧时一听这话,更加验证心中的猜测。按照一般恋爱游戏,这时肯定会出现这个选项——我的确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笑一下,你笑起来很好看。

    然后,攻略人物好感值肯定要蹭蹭往上涨。

    萧时一点都不想走恋爱路线,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于是说:“你哭一个呗。”

    海洛:?

    萧时脑海里忽然飘过一句话,是从佩德拉偷偷藏在床底的小黄文上看见的,印象深刻,她下意识念出来:“你哭起来,很带感。”

    然后,她哭了。

    虽然不知道海洛哭起来带感不带感,总之她哭得好大声。

    海洛直接一拳冲上她眼窝,没给萧时半点反应时间,带着十分的力气,有一瞬间,萧时觉得自己眼珠差点从鼻孔里蹦出来。

    萧时哭得撕心裂肺,海洛也是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拳头,不解地说:“抱歉,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见那句话,就很想打你。”

    最后在回索雷的时候,萧时右眼肿的如同灯泡,对于菲拉还有佩德拉的追问,她总不能说“我语言调戏海洛,然后被打了”,于是随意掐了一个理由应付过去。

    并且在第二天,偷偷把佩德拉藏在床底下的小黄文给扔了,作为补偿,她放了一本尺度更大的书在床底。

    有一天,趁着房中无人时,佩德拉终于把自己暗藏多日的小说掏了出来,兴奋又激动地翻开了第一页。

    她捂住鼻子,没想到第一页就是那啥的内容,眼睛都瞪直了,整张脸红的像是涂了色素的红苹果,腾腾的冒着热气。

    然后,越看越不对劲。特别是在看见“针尖大小”这一形容词词时,佩德拉十分疑惑——这他妈的是不是太小了,以为是扎针呢?

    佩德拉不信邪地翻完整本书,随即沉默片刻,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怒然起身:“卧槽!是哪个龟孙把《蜜蜂交丨配手册》放我床底的!”

    又过了几天,萧时有一天从外面回来时,便听见佩德拉在房里咋呼。

    “出大事了!”

    萧时听见“大事”两字就做出一副死鱼脸,她早已对这个国家的热门话题深感绝望,估计又是什么不正经的UC风范话题。

    “不,这次很严肃。”佩德拉摇了摇手指,“听过‘真理之石’吗,它被盗了。据说偷盗者目前在菲国。”

    真理之石?

    萧时啃了口苹果,那不是传说中的魔法灵器?

    根据游戏设定,在几百年前,波斯提亚大陆有一群魔法使,但数量简直比熊猫还稀少,因为魔法使无性别,无法孕育子孙后代,所以很快就灭绝了,只留下了少量的魔法灵器证明他们存在过。

    萧时在《世界史》上看过真理之石的相关资料,暂且不提其来历的高大上,总之,这块石头无法让人说假话,被当做圣物保存在灰羽国。值得一提的是,灰羽国是唯一一个不搞世袭制的国家,历代的陛下都由真理之石选择,他们身份各异,性别男女皆有,唯一的共性便是代代皆为明君。

    “那可是圣物啊,我见都没见过,就被人给偷了。”佩德拉说惋惜地咂咂嘴。

    萧时也没见过,她更好奇地是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的?”佩德拉天天和她们混在一起,这件事,她连半点风声都没听见。

    佩德拉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萧时:“……你偷的?”

    佩德拉:?

    她差点被这话吓得原地去世,赶紧挥手否认:“不是!我疯啦,去偷别的国家圣物!”

    两人正交流的火热,没人发现安静待在一边的海洛脸色有稍许不对劲,当然,凭着海洛长年累月面无表情的脸,就算她们两扒在海洛脸上瞧,也瞧不出花样。

    佩德拉猛地转头,偷偷摸摸看了眼海洛,靠在萧时耳边化作一只蚊子:“是格雷告诉我的。这消息在外边早就传得风风火火,但我们学校在山上,所以才没听见。”

    开学到现在,同班之间虽还没互相摸透对方姓名,但却都知晓格雷的大名。

    一是因为格雷的母亲在菲国相当有名。格雷拥有凯因茨家族的血脉,但是这份血脉并不纯粹。凯因茨伯爵的千金在嫁于一位贵族后,本以为会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想到丈夫一脱裤子,太小了,于是不堪寂寞,迷恋上了一位流浪的诗人,偷情后生下了格雷。

    后来丑闻被揭发,千金刚好生病卧床,贵族的父母质问她有何想说的,那位千金也是一位奇女子,费力地伸出手,指着贵族丈夫,用念诗般地腔调缓缓吐出四个字 “渺小之物”。然后两眼一翻,去世了。

    除了格雷,千金没有其他孩子,老伯爵便只能将他接回家族扶养。

    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格雷这个人总是会不经意撞见人家说悄悄话,再加上他大嘴巴的性格,很快就荣升为索雷的情报王。

    萧时眉一挑:“哎呦,你们俩什么时候熟上了?”

    “他主动找我搭话的。”佩德拉一言难尽地说,“因为……他喜欢你。”

    萧时神色愣怔,“咕嘟”一声,把苹果核吞了。

    佩德拉犹豫:“你…没事?”

    萧时佯装镇定挥挥手:“没关系,迟早会拉出来的。”

    佩德拉嘴角抽搐,在萧时的催促下,才继续嗡嗡说:“准确说,他喜欢的人是海洛,但他以为海洛是你,他现在为了追海洛才搭上我的。对了,我在他眼里是菲拉。”

    萧时:???

    你们贵族圈这么乱吗?

    佩德拉贴心地为她解释:“你忘啦,你上次跟他说你叫佩德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实话,只能先借菲拉名字用一用。”

    萧时抓抓头发,倒是没想到佩德拉会思考这么多,她暗道得找个时间向格雷解释一下。

    晚上结束累成狗的训练后,萧时本想去找格雷,却被伊桑拦下,对方神情严肃,鬼鬼祟祟地领着她来到一个没人的角落。

    “你室友不是正常人。”伊桑开门见山地说。

    萧时听见这话也不惊讶:“你说哪一个?”

    实不相瞒,她的几位室友与正常人似乎都有一点距离。

    “叫海洛的那个女孩。”伊桑说,“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花香,应该是从别人身上沾到的,闻着让人头晕。你还记得诺曼公爵这次铲除的邪|教组织吗?”

    萧时点点头:“记得。”

    “军队在到达后,先行押送了一批黑纹病病人回来,关押在监狱。他们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伊桑微微眯着双眼,金色的瞳孔仿佛流出熔浆一般的光彩,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暗中查过海洛的身份,明面上挂的是一位普通低阶贵族家的女儿,很普通,也很完美的身份。但是——”

    伊桑话锋一转:“我还没见过那位贵族女儿能这么穷的。”

    萧时:“......你怎么看出来的?”

    伊桑语气复杂:“你知道她有一段时间会在夜里偷偷出来吗?”

    萧时假装不知地摇摇头。

    伊桑:“伯里恩上将也住在索雷里,在他房子后面有一小片果园,海洛每天晚上......都会爬树偷果子。”

    萧时:“.......”这我还真的不知道!

    “其实最早发现这事的不是我。”伊桑说,“是一位学生,叫做格雷。”

    在同一时刻的另一边,两位当事人也在安静的无人之处交流――自言自语式交流。

    “你、你好,我叫格雷.凯因茨。”格雷拼命地按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他今晚一定要向对方告白。

    如果告白不成功,做朋友也是好的!

    海洛淡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从初次见面,你那白玉般的脸颊,深邃的瞳孔,美丽如玫瑰的容颜,犹如爱神手中最为锐利的箭,绝然地射向我的心尖!哦,我的女神,哦.......”

    格雷不愧是诗人的孩子,从小耳目渲染,张口就来。他动情地吟诵着自己的爱意,心想对方一定会被自己所打动!

    海洛有点困,原地等了几分钟,发觉对方还要念下去,不咸不淡地瞥了眼面前的人,直接转身离开。

    “请稍等!”格雷没想到自己的女神居然是如此高贵冷艳的人,憋了一口气,赶紧转换路线,“我的家族和诺曼家族曾经交好,我小时还见过诺曼公爵,我和你一样,都崇敬诺曼公爵,公爵还曾对我说...”

    海洛直截了当打断对方的话,皱着眉头问:“诺曼公爵?那是什么东西?”

    格雷:……

    妈妈!他听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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